“我家就在烏巖山下的烏云部,就是前面最高的那座大雪山!”
紅霞仿佛燃燒了整座荒原,連面前的那座斷山被紅日染成紅色,荒原上的一男一女的臉也被染成紅色。
當斷山后的那輪紅日落下時,便宣告著這肅殺的一日即將結束。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半個月前這烏巖山竟突然斷了……部族里的人都說是神女發(fā)怒了,斬斷烏巖山是對烏巖山下諸部的警告……這些年我們做的不夠好……
但我知道不是那樣的!”
吳月兒伸手指著斷山怒道:“那明明是個無聊的煉氣士弄的……這世上的神不都是那些裝神弄鬼的煉氣士嗎?”
張小遠在一旁聽了有些心虛,不過很快便又開始自我安慰:
畢竟那烏巖山不是自己給斬斷的不是?
“那……你們部族的人都沒事吧?”張小遠臉色古怪的問道。
“沒事!”吳月兒指著斷山南面的上半截說道:“烏巖山斷后倒在了南邊,那邊是巨巖寨的地盤……我們?yōu)踉撇吭诒边?!?p> 說完后,吳月兒又指了指北邊。
“巨巖寨是些什么人?”張小遠有些緊張,他覺得就半個月前衛(wèi)楓的那一刀的威勢,估計那邊已經(jīng)沒幾個活人了。
“就是剛剛抓我的那些人!”
……
“……那就好!”過了許久,張小遠方才長出了口氣。
既然死的是一些馬匪,那也不是不能接受。
吳月兒盯著張小遠,她感覺剛剛身旁的這位恩公不太正常。
“一直以來巨巖寨和我們?yōu)踉撇侩m有矛盾,但也沒有什么生死大仇,大家同在一座山下,也勉強算的上相處融洽。
巨巖寨也并不都是那些亡命的匪徒,里面也有好多老弱婦孺,如果不是半個月前那場突如其來的災難毀了巨巖寨,他們也不會四處劫掠,以此來維持生計?!?p> 張小遠默默聽著,心里又難受起來。
他又想到曾經(jīng)在青楓號那些人,似乎和巨巖寨里的那些人一樣,都是遭受無妄之災的那群人。
“他們?yōu)槭裁唇壞惆。俊睆埿∵h突然發(fā)現(xiàn)一個問題。
身旁的這位女子無論相貌、穿著、行為舉止、還是言語談吐,都像一個長期生長與帝國內陸之人。
這與之前遇到的馬匪裝扮差別太大了。
按道理說同一片水土養(yǎng)出來的人不會相差太大才對???
盡管她是女子……但不該差這么多!
吳月兒搖搖頭,道:“這我就不知了,不過我覺得那應該和我爹有關……”
“你剛剛干的不錯!”
……
“你是誰?”
“你剛剛干嘛去了?”
看著突然出現(xiàn)在兩人身后的衛(wèi)楓,吳月兒驚懼,張小遠疑惑。
衛(wèi)楓喝著酒,拍著張小遠的肩膀。
“你這小姑娘也不要在這兒胡說八道了,就巨巖寨那些人哪個不該死啊!”
衛(wèi)楓箍著張小遠,一股酒氣噴在張小遠的臉上,繼續(xù)道:“那些人可都是天圣教扶持出來的外圍黨羽??!”
張小遠身體一顫,目光和衛(wèi)楓對視:
“你沒騙我?”
“我沒騙你!”
衛(wèi)楓目光前所未有的真誠。
過了好一會兒,張小遠方才點了點頭。
道:“死的好!”
吳月兒見突然其來的衛(wèi)楓,對著張小遠問道:“他是誰?”
張小遠:“他……”
一時間,張小遠不知如何開口。
“那座山就是我砍的!”
衛(wèi)楓喝著酒,話語間似乎很得意。
吳月兒突然笑了,她似乎并不畏懼一個能斬斷一座大山的絕世強者,只聽她笑著道:“難道你認為天圣教的人都該死嗎?”
“你認識天圣教的人?”說話的是張小遠。
張小遠握緊了刀!
“天圣教的人難道不該死嗎?”衛(wèi)楓繼續(xù)喝酒。
“有些人該死,有些人不該死!”吳月兒眼睛緊緊盯著衛(wèi)楓。
“天圣教在哪?”
“反正不在這兒!”
“就在大山深處!”
“你不是要帶我去報仇嗎?現(xiàn)在去啊!”
“你跟天圣教有什么仇?”
“他們選擇向天圣教靠攏就注定了他們的命運!”
“他們殺了我?guī)煾福 ?p> “他們是天圣教還是巨巖寨?”
“管他天圣教還是巨巖寨……一起殺了便是!”
……
……
“還是去你家坐坐吧!”
衛(wèi)楓不再爭論,用酒指著斷山,臉對著吳月兒說道。
吳月兒也停了下來,頭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張小遠滿臉脹的通紅,跟著走了上去。
“你是我的恩公,他不是!我不會讓他進我家的!”
“好!”
張小遠大聲應道。
衛(wèi)楓“……”
天又暗了下來,只有斷山上的雪還在散發(fā)著雪白的銀光。
……
當黑夜完全籠罩荒原時,位于烏巖北部山腳下,一個近千人大部落此刻卻燈火通明。
無數(shù)人舉著火把在部落內外慌忙亂竄。
直到一行三個人的到來,整個部落的人方才安靜下來。
一個頭戴狼皮帽,身穿羊皮衣的少年風一樣跑到三個人面前。
見到吳月兒之后竟嚎啕大哭起來,而后張著嘴一頓嗚嗚大叫。
說的是和白天那些馬匪一樣的言語。
張小遠自然是聽不懂的。
吳月兒看著很高興,身上摸了下少年的狼皮帽子,然后張嘴說了一通和少年一樣的話。
說完后,少年由哭轉笑,雙手合十,匍匐在地上,對著太玄山脈深處深深跪拜起來。
拜完后,他又轉過身對著張小遠,張開雙手手背貼地深深拜了個大禮。
拜完張小遠之后,那少年才高高興興跑進部落內,嘴里一直叫喊著幾個相同的字語。
“他在干什么?”張小遠一臉懵然地問道。
“他在感謝你對我的救命之恩?!眳窃聝夯卮?。
“那他對著那邊拜干什么?”張小遠指著剛剛那少年第一次拜的方向問道。
“他們拜的是神女!”
開口的是衛(wèi)楓,他繼續(xù)道:“這邊的人遇到什么事都先拜神女,哪怕你是他們的救命恩人,他們也會認為這是來自神女的授意?!?p> 吳月兒在一旁聽后沒有反駁,似乎認可了衛(wèi)楓這一回答。
“你是不是早就來過這兒?”
衛(wèi)楓的回答讓張小遠又有一種被欺騙的感覺,“你帶我來這邊到底還有什么目的?”
“你不是想報仇嗎?你總要知道應該找哪些人報仇吧,再待一段時間你自然就知道了!”
衛(wèi)楓說完大笑起來,舉起酒壺喝了一大口酒,然后高舉著自己的雙手,跑到張小遠和吳月兒身前大叫起來。
那叫喊聲與那些部落中的人別無二致,是屬于同一種話語。
一時間,這里的人越聚越多。
“他在說什么?”張小遠問吳月兒。
吳月兒此刻一臉的氣憤,眼睛惡狠狠地盯著衛(wèi)楓的背影。
道:“他說:來自遠方的客人救了你們?yōu)踉撇康呐畠海裉焱砩弦獊硪粓鲺笞?!?p> 張小遠一臉驚詫的盯著衛(wèi)楓。
“太不要臉了吧!”
……
最終,張小遠和衛(wèi)楓果然來了一場酩酊大醉。
幾百的男女圍著篝火,喝起了酒,跳起了舞。
火光映紅了張小遠的臉,酒水也沸騰了張小遠的血液。
自在旭陽城的那一晚喝醉過后,張小遠發(fā)現(xiàn)自己的酒量小了很多。
不過喝了烏云部的幾壇酒,便睡的如一頭死豬。
也許是烏云部的酒太烈了!
……
一覺睡到天明。
醒來,張小遠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身處一間干凈寬敞的木屋中。
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身旁的斬山……
張小遠猛地坐起身。
他的斬山不見了!
就在荒急著張小遠要起身出門時。
“你的刀在你的同伴那里!”
張小遠尋聲望去,一個青衣中年男子正站在門前的矮坡上。
張小遠上前,來到中年男子身邊。
他發(fā)現(xiàn)這間木屋在整個烏云部南面,地勢要比烏云部要高一些。
“感謝小友對月兒舍身相救!”
中年男子見張小遠后拱手一拜。
一股濃烈的書卷氣撲面而來。
張小遠恍惚間仿佛又看見了蘇長青站在自己身前。
“你是吳月兒她爹?”
張小遠打量著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長相剛毅俊美,留著長須,頭發(fā)被束的一絲不茍,右手寬袍放在腰間,與旭陽城中的書生別無二致。
中年男子又拱手,沒有一絲長者的居傲,笑著道:“在下吳生!”
張小遠點了點頭。
“哦!”
吳生身體一愣,又笑了笑,然后與張小遠一起望著北方的烏云部。
“他們在干什么?”張小遠指著北面那些跪拜在地上的烏云部人問道。
此刻,整個烏云部的人,無論男女老少皆如昨晚那少年一樣雙手合十面向太玄山脈深處,匍匐跪拜著。
“他們在祈愿……向神女祈愿,每天清晨都是如此。這是太玄山脈周邊部族的一種祈神儀式!”
吳生回道,身體一動不動地站在矮坡上,靜靜地看著北方的這一幕。
“神女是什么?”張小遠又問。
他昨晚在衛(wèi)楓和吳月兒口中聽了好幾次“神女”。
“神女是古時候太玄山脈深處誕生的神明,這里的人都是神女的信徒,他們相信死后靈魂會飛升入神廟,成為神女的追隨者?!?p> 吳生再次回答了張小遠的問題,可張小遠心中卻有了新的疑問。
神廟是什么?
聽吳生的那套說辭,張小遠感覺那神女神廟和西陸的天神神域很像。
“你為什么沒有拜?你不是烏云部的人嗎?”張小遠好奇地問道。
吳生聽后輕輕一笑,搖著頭道:“我自認我是烏云部之人,但我卻也是書院出身,我信的是圣人之道。
圣人之道是人之道,不是神之道!”
張小遠聽后很驚訝,“文淵書院嗎?”
吳生挺著胸膛,一時間渾身透露著一股浩然正氣。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