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小殷洗完后,張小遠便帶著一身嶄新紅襖的小殷再奔藏書樓。
只是下樓時,客棧掌柜一直盯著張小遠看。
張小遠看了看小殷。
現(xiàn)在的小殷很干凈,一身紅襖,十分討喜。
所以張小遠低頭看了看自己。
難道我這一身不好看嗎?
又伸手摸了摸自己那不算長的頭發(fā)。
頭發(fā)也扎了??!
……
當走到藏書樓門前時,張大豐一雙眼也緊盯著張小遠,他對張小遠印象很深。
藏書樓五樓上那位可不簡單,雖然他不知道那人是什么身份,但在藏書樓這么多年,張大豐很清楚,能讓那位開口是一件多么難得的事兒。
“怎么了?”
張小遠忍不住問道。
張大豐:“沒事!”
“你腰帶系緊些!”張大豐還是忍不住提醒。
“哦!”
怪不得走路奇奇怪怪。
“還有,其實你不太適合……白衣……”張大豐再次忍不住說道。
“啊……”
張小遠又疑惑了。
師父騙我?
……
在張小遠和小殷進去不久。
一位身穿雪白長襖,戴著棉斗篷,邁著輕盈步子的女子來到張大豐面前。
斗篷很大,看不清臉,但光看身形氣質(zhì)便知道:
斗篷之下必是傾城佳人。
“未惜姑娘來啦!”
張大豐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嗯!”
聲音輕緩柔美。
登錄完名字后,張大豐還是溫笑著臉。
“好了,未惜姑娘可以進去了?!?p> ……
張小遠和小殷依舊來到五樓的東北角。
張小遠見到了張二豐口中說的那個老人。
那老人真的很老,一頭白發(fā)都已逐漸稀疏,臉上皺紋滿布,身體看起來十分矮小。
他太老了,找不到一點年輕的影子。
老人靜靜躺在那張?zhí)梢紊?,眼睛微微閉著。
張小遠走到離老人三尺處。
有些猶豫,但還是開口問道:“前……前輩!”
老人睜開眼,他沒有看張小遠,眼睛直盯著他身邊的小殷。
奇怪的是這一次小殷沒有害怕,反而露出一個很好看的笑容。
老人也微笑起來,他又將目光移到張小遠身上來,終于開口道:“破了這局,給你答案!”
“啊……”
張小遠面露難色。
他完全不會下棋。
只能對著棋盤上黑白棋子干瞪眼。
這時,一位六旬左右老者來到棋桌前,就在張小遠旁邊,對著躺椅上的老人恭敬一拜。
然后他彎下身,在棋甕中捏起一顆白子下在棋盤東南角的某一處。
下完后,他恭敬站在一旁,等待回應(yīng)。
“你要找的不是劍術(shù)類,應(yīng)該找魂法類,魂法類甲字三號架,第三排,具體哪一本你自己慢慢看吧!
我不太記得了!”
躺椅上老人說完后,得到答案的那個六旬老者又恭敬一拜,而后欣喜的離開。
張小遠覺得自己已經(jīng)記住了剛剛老者下的那顆棋的位置。
結(jié)果湊前一看,棋盤上不知何時又變成了另一場棋局。
張小遠瞪大眼睛,他硬是沒發(fā)現(xiàn)這棋局是怎么變的。
“該怎么辦!”
張小遠愁眉苦臉的想著,難不成現(xiàn)在去學(xué)?
碰碰運氣!
張小遠彎腰拿起一顆白子,也在東南某處落了一子。
“你該執(zhí)黑子!”
老人睜開一只眼睛,略過棋盤,淡淡地說道。
“哦!”
張小遠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撿回那顆白子,然后又在那個地方落下一顆黑子。
下完后,張小遠又心虛地看了一眼老人。
“你去子部,棋道類丙字五號架,那里都是棋譜,看一看……再來!”
老人往外揮了揮手說道。
這下張小遠臉都紅了。
但他還是如方才那人一樣,恭敬地告退,然后拉著小殷下樓,直往三樓而去。
……
“弈棋布置,務(wù)守網(wǎng)格。先于四隅分定勢子,然后坼二、斜飛,下勢子一等……”
張小遠抱著一本厚厚的棋譜,眉頭擰成麻繩。
“這什么意思??!”
他全然看不懂。
“沒有白話嗎?”
張小遠泄了氣般坐在地上,生平第一次后悔讀書少。
醫(yī)道類書還好,常年接觸,有了一些理解,都能看懂一二……只是這棋……無人教,實在看不出所以來。
哪怕看過一次別人對弈也不會這樣麻煩??!
想到這兒,張小遠突然靈光一閃。
現(xiàn)在還不到中午。
還有時間!
想到這兒,張小遠抱起正在玩手指的小殷,如箭一樣沖下樓,又沖出藏書樓。
在張大豐驚疑中。
“大叔,你會不會下棋???”
“這小子要干什么???”張大豐心中疑惑:
“不會!”
“哦!”
“你知道附近有沒有誰會下棋的嗎?”張小遠再問。
張大豐眼珠子一動不動盯著張小遠,過了好一會兒:“就藏書樓前面這條正文街一直往里走,你會看到一些街邊賭棋攤,不過現(xiàn)在天冷,估計沒什么人了?!?p> 張小遠聽了心中一喜:
“謝謝大叔!”
然后又抱著小殷如風(fēng)般消失在藏書樓前。
……
藏書樓所在的崇文坊向來是讀書人集聚之地,這里有著來自天南海北的讀書士子。
有些住在這兒是想借藏書樓加強自身功課,以應(yīng)對秋后科考,有的在這兒是想借藏書樓好好做學(xué)問,方便春后考書院。當然有些不為功名利祿之人純粹是為了來此尋找更多同道。
崇文坊內(nèi)因為有藏書樓,且臨近書院,文人墨客眾多,自然少不了棋這種文人所喜愛的東西。
哪怕是在冬天,正文街上依舊還有一些身體硬朗的“老壯少”在下棋。
賭棋!
此時街道上一棵老樹下,一老一壯正下著棋,老人穿著麻衣拄拐杖,旁邊站著一個穿著熊皮襖少年。一個中年人形象邋遢,腰間別著酒壺,旁邊站著一位灰色大棉襖,頭戴大氈帽的老頭。
一旁觀看的人極少。
畢竟大冬天誰會沒事出來看棋呢?
只有一位白衣黑面少年,帶著一位紅襖小姑娘正聚精會神地看棋。
兩人自然是張小遠和小殷,張小遠覺得這個地方人少,剛好又有人下棋,就順便停下看棋了。
“嘿!你輸了,輸了輸了??!拿錢來!”
那邋遢中年男人大笑。
麻衣老人苦著臉,從懷中左摸摸又摸摸,最后依依不舍地掏出兩個銅板……
“師父,你行不行??!都第幾次了!”
旁邊的熊皮襖少年一臉痛苦加埋怨,像是輸?shù)氖亲约旱腻X。
“哎呀,哎呀!再來一局,師父這局一定會贏的?!?p> 麻衣老人不甘心,再次邀戰(zhàn)。
邋遢中年人拿到錢,哈哈大笑:“來來來……”
旁邊的張小遠一聽再下一局瞬間精神又上了一層,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棋盤。
半個時辰后。
“哈哈哈!輸了輸了!給錢給錢!”
“師父,你到底行不行??!這次比上次還快!”
“哎呀,你……你別說了!”
麻衣老人臉都紅了起來。
“還下不下,???”
邋遢中年人興奮異常,想再戰(zhàn)。
麻衣老人臉上一變:“不下了,不下了……這來這兒的飯錢都沒了!”
“嗐!小老頭你沒多大意思??!”
“你……小心我敲暴你這顆狗頭!”熊皮襖少年氣的臉脹紅。
“哈哈哈!小東西,你要是能奈跟我下兩局?”
“有本事我們來武的!”
“喲,小家伙好膽氣!”
……
一少一壯吵了許久,最后還是被麻衣老人阻止了。
“等我?guī)熗綄さ藉X,我們再下!”
“好好好!”
邋遢中年人大笑同意。
然后他突然轉(zhuǎn)過頭,看向張小遠:“小兄弟,你要和我下?錢可要帶夠??!”
張小遠搖了搖頭,他掏出張大遠給他的那塊金錠,輕輕放在棋盤邊上。
下棋的兩方眼睛都看直了。
“小兄弟我和你下,我和你下!”
那老人眼睛瞪的如銅鈴,一身老血都沸騰起來了。
張小遠心中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我有一副殘棋,想請兩位解一下?!?p> 邋遢中年人一聽,起了興趣:“來,我看看!”
“對,讓我也看看!”
對面老人跟著叫道。
張小遠臉有些滾燙的收拾完棋盤。
然后腦海中開始回憶,一顆一顆黑白棋子還原著藏書樓中那副殘棋。
當還原后,雙方二人都瞪著眼睛,緊緊盯著那副殘棋。
“我覺得應(yīng)該下這兒!”
邋遢中年人拿起黑棋,往棋盤北面一塊空缺放去。
張小遠看不懂。
“應(yīng)該放這兒!”
麻衣老人撿起邋遢中年人那顆黑子,將它下到東北角的一塊空缺。
張小遠還是看不懂。
“你厲害還是我厲害??!聽我的!”
“這一次肯定我是對的!”
……
沒多久,兩人又沉思起來。
“師父,你到底會不會??!”
熊皮襖少年低下頭悄悄問著麻衣老人。
“吁,小點聲……
師父也沒看明白!”
“啊……”
……
“老徐,靠你了,這個我不會啊!”
邋遢中年人也靠近身旁那大氈帽老頭悄悄求救。
那位叫老徐的老頭瞇著眼看著藏書樓內(nèi)那副殘棋,面無表情。
大約一盞茶功夫后。
沒有看他跟邋遢中年人說話。
過了會兒,只見邋遢中年人站起大笑一聲,拿起那顆黑子:“哈,還是看我的……
左三……南十六,哈哈哈!”
下完,邋遢中年人拿起金錠:“這下,歸我了!”
麻衣老人站起身,一臉嚴肅看著棋局,過了會兒才不甘心道:“不行,不行!這哪是你下的,不算,不算!”
“不是我下的,老徐下的!”
說完他將金錠人給旁邊的老頭:“要不,你和老徐來一局?”
張小遠盯著那顆棋,記住位置后:“多謝兩位!”
然后抱著小殷飛一般朝藏書樓跑去。
“哎!”
麻衣老人哀嘆一聲:“走吧!”
然后與徒弟一起,離開了棋攤。
臨走時還問了邋遢中年人一句:“他教的他神引???”
邋遢中年人一臉懵然模樣:“我和他什么關(guān)系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