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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習律師之律途慢慢

45-4看望郁芮的媽媽

實習律師之律途慢慢 忐伊 13388 2021-08-30 13:00:22

  小城鎮(zhèn)很小,翥慢家在市中心,準確的說,是在老城的市中心,老城的繁華地段也就方圓兩公里,交通基本靠走,略遠才考慮自行車或者機動車,翥慢沒有告訴爸媽回來,想給爸媽一個驚喜。

  翥慢回到自己住的小區(qū),是個老舊小區(qū)吧,最高層也才是六層,沒有電梯,這還是當年90年代,爸爸學校里分的,據(jù)說前后也只補了一萬多塊錢,當然,這錢對于當時的人來說也不是少數(shù),畢竟當年“萬元戶”就是很多家庭奮斗的終極目標了,所以這個院子里住的基本都是米父的同事,各種學科的老師們,大家見面都是互稱“老師”,彼此都是知根知底,只是近些年,翥慢這輩人長大了,開花散葉,扎根各地了,年輕人都出去了,留下來的“老師們”也都歲數(shù)大了,甚至有些已經(jīng)離去了,所以才顯得這個小區(qū)在四周快速發(fā)展的高聳入云的商品樓中間,分外落寞和破敗。

  翥慢走進小區(qū),生怕先被父母發(fā)現(xiàn),于是一路鬼鬼祟祟上樓,到了家門口,還把耳朵貼在門上,先聽了聽動靜,然后才敲門,敲門后便一下子跳到門的一側(cè),避免爸媽通過貓眼看到自己,翥慢都想好了,如果他們問是誰的話,自己就捏著鼻子,粗聲粗氣地說:“快遞!”

  可敲了三分鐘,也沒人開,估計是出去遛彎了,于是翥慢索性也沒開門,直接就到了樓下的地下室。

  說是地下室,其實不是,是在一樓的小房間,每家每戶單獨有一個,算作儲物間吧,只是小區(qū)的人們習慣稱之為地下室。

  翥慢打開儲物間的門,真是好久沒來了,一打開門,翥慢都能清楚地看到,門帶動起來的灰塵在陽光下飛舞,等了一陣,灰塵才都慢慢著陸。

  翥慢記得此次回來的主要任務是找那個造型奇特的天使杯子,不過確實太久沒有回來了,對這里的東西又熟悉又陌生,反正時間大把,慢慢看咯,于是翥慢慢慢翻起各種物件,思緒也被拉到與此有關的那個時候。

  比如雜物間的四周都是鐵架,放著各種書,其中很多比翥慢的年紀都大,還有一些是翥慢小時候看的連環(huán)畫,那會還是黑白顏色巴掌大點的書,大概幾毛錢一本,翥慢的零花錢大部分都花在了書攤上。

  米父是中文老師,所以有各種文學書,比如《三言兩拍》《桃花扇》等,翥慢認字后很多個午后都是在這里坐在竹藤椅上看這些書消磨時光,這里是翥慢的快樂基地,小朋友們來找翥慢玩,也不是去家里找翥慢,而是直接來雜物間找翥慢。

  翥慢現(xiàn)在回想起來,很感謝這個雜物間,也很感謝父母的這種“無為而治”,并沒有逼迫孩子去讀書,而是創(chuàng)造了一個適宜讀書的環(huán)境,讓孩子不自覺地就受到了熏陶,而且也為以后的功課和正確的三觀打下了基礎。

  書架上還有很多日記本,都是翥慢和爸媽以前寫的,翥慢的父母很民主,很尊重孩子,所以也從來不看翥慢的日記,現(xiàn)在翥慢打開這些日記本,看到小學時和同桌冷戰(zhàn),看到初中時沒寫作業(yè)被數(shù)學老師打手掌,看到高中對周明哲的情感,翥慢都笑了,笑自己那時候的青澀和幼稚。

  翥慢大致瀏覽完自己的日記,想把自己的日記本和爸爸媽媽的日記本放在一起,在搬動父母日記本的時候,一張紙飄落了下來,翥慢拿起一看,是一張產(chǎn)檢單,再看看日期,1986年4月,哇,原來是自己的呀!

  上面的字體龍飛鳳舞,翥慢定睛辨認了半天,大致分辨出以下這些字,“現(xiàn)孕11w5d…宮內(nèi)見1個胎兒…胎盤位置:前壁…胎盤厚:16mm….”翥慢覺得人真是好神奇啊,自己那時候還在媽媽肚子里,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是一個一米六多的大姑娘啦!

  翥慢以前只是知道要孝順父母,母親懷胎十月不容易,但是其實如何不容易,翥慢并沒有什么概念,所以人們常說:不養(yǎng)兒不知父母恩,翥慢雖然還未婚未育,但是自從多多懷孕生子后,經(jīng)常在宿舍的微信群中吐槽,一會恥骨疼啊一會輕微漏尿啊一會懷疑沒有胎動嚇個半死啊等等,更別提生下之后了,很多孕婦在懷孕的時候都想著太累了,生下來就輕松了,等生下來之后,又都感慨,天啊還能不能退貨。

  所以翥慢慢慢地更心疼媽媽了,翥慢的視線移到了病例的最上面那一行,“姓名:王”,咦,翥慢納悶了,自己的媽媽不姓王,姓朱啊,翥慢再細細看了看,嗯,這醫(yī)生的草書可以啊,感覺都可以當密碼使用了,這寫的也太連筆了啊。

  就這樣磨蹭了許久,翥慢終于想起來了正事,對啊,我是來找天使杯的!

  翥慢在幾個大紙箱中翻找,小時候玩的布娃娃、第一張手繪畫、翥慢得的獎狀、搖鈴….只要翥慢當時舍不得扔,爸爸媽媽就把他們堆積在這里,翥慢現(xiàn)在竟有點真正“海淘”的感覺。

  終于,翥慢看到一個塑料袋,包裹了一個杯子,翥慢趕緊拿起來,拿到手的那一瞬間,翥慢就知道,找到了。

  就這杯子的形狀,就那支棱的翅膀,把塑料袋支撐的形狀與眾不同。

  翥慢拍了拍塑料袋上的灰,把杯子拿出來。

  果然一模一樣,胖乎乎的小天使還在拿著箭,彷佛這個丘比特之神馬上就要射中自己了,翅膀也是,潔白高翔。

  翥慢高興壞了,把杯子放在了一個紙盒子里,防止它碎,翥慢又在里面塞了些報紙,作為防震緩沖,瞅瞅,這些年快遞可不是白買的。

  好了,撤退吧,翥慢站起來,腿一軟,打了一個趔趄,蹲坐這么長時間,腦供血都快不足了,眼前都覺得有點發(fā)黑。

  翥慢打開門,正碰見兩個人上樓梯,這兩個人一看怎么有人從自己家地下室出來了,正琢磨該不會是進賊了吧,再定睛一看,這不是自己的寶貝姑娘嘛!

  翥慢也反應過來,看看媽媽,怎么眼眶這么紅,翥慢趕緊上前抱住媽媽,大喊:媽媽媽媽!

  媽媽嗔怪地抱怨,“你個臭丫頭,回來也不提前說,還給我們驚喜,我們現(xiàn)在這心臟,可禁不住激動??!下次提前說啊!”

  “好嘞!”翥慢從后面摟著媽媽到脖子貼著媽媽陪爸媽一起上樓。

  “媽啊,怎么看你眼眶都紅了,咋了?”

  “哦,我們剛從你郁伯父家里過來,你伯母身體越來越不好了,看的我心疼的,你這次回來忙么?不忙抽空去看看她吧?!?p>  “嗯,行,一會就去”,翥慢心里想,很久沒去了,一是看看伯母身體,二是在他們面前參郁芮一本,三是去看看沒準他家還有類似的杯子呢,那就順走他家的,省了自己家的了,翥慢心里這小算盤打的啪啪響。

  到家吃了點東西睡了會,翥慢就床了,拿起裝著杯子的紙盒子去了郁芮家。

  兩家離得并不遠,翥慢敲門,來開門的是郁伯父,伯父并沒有認出來翥慢,一眼的疑惑。

  “伯父啊,我是翥慢?。 ?p>  “?。堪?!”伯父喜出望外,“王后啊,快來看,翥慢來了!”

  因為郁芮的媽媽姓王,伯母以前和郁伯父談戀愛的時候,說“你才是王,我不當王,我要當后”所以后來一家人都叫阿姨為王后。

  翥慢趕緊走到屋子里間,看到有個保姆正在攙扶伯母起身,一眼就看出來,伯母變得更消瘦更虛弱了,眼眶也陷進去了,顴骨也高聳起來,整個人看著沒有血色,本來剛才翥慢還在心里感慨幾年沒見過伯父了,伯父顯得老了不少,這一對比,才發(fā)現(xiàn)伯母才真是蒼老地厲害。

  翥慢趕緊跑到床邊,拉著伯母的手,說“別起來,別起來!您快坐好!”

  伯母依言,坐好,手仍然拉著翥慢,眼睛一直盯著翥慢,都盯的翥慢不好意思了,伯母看了許久,感慨道:“哎,是大姑娘了是大姑娘了!”

  “是不是都認不出我啦?”

  “能!能!仔細看還是沒變啊,你看你這眼睛,和你出生時一模一樣啊!”伯母說著眼角掉了一滴淚,用手去擦拭。

  翥慢也是受感染,歲數(shù)越大越容易傷感,年輕人總是感慨日子太慢,每一天都像“熬”,老人卻一回想就是白駒過隙。

  兩個人拉了拉家常,翥慢想起來杯子的事情,于是打開紙盒子,拿出來杯子。

  “伯母,您看這個杯子”

  郁芮的母親看到這個杯子征住了,愣了下,說“你媽和你說了?”

  翥慢以為是說伯母身體的事情,于是說,“嗯,說了”

  郁芮的母親聽言后眼淚似斷線的珠子,啪啪地流個不停。

  “怎么老朱就是不聽話呢,不讓她說不讓他說,非不聽”

  翥慢也不知道如何勸慰,這種時刻,語言顯得很蒼白,說什么都是多余。

  “伯母,你好好養(yǎng)病”翥慢想了想,組織了語言,繼續(xù)說道,“現(xiàn)在醫(yī)學這么發(fā)達,您很快就能康復的”

  郁芮的母親聞言也停止了啜泣,驚訝地問道,“你媽和你說什么了?”

  “我媽說您身體…身體不太好,讓我有空過來陪陪您”

  “哦,嗯…你說這個杯子啊,是有一個,后來芮芮拿走了,一直沒拿回來”伯母的語氣聽起來有點沮喪,翥慢也很理解,一時兩人無話。

  “啊,對了”翥慢打破沉默,“我現(xiàn)在和芮哥哥在一個律所呢!”

  “哦?”伯父和伯母聽了都很開心,“那最好了!是他介紹你進所的么?”

  “不是啊”,翥慢回答,“陰錯陽差”。

  “那說明有緣分啊”,伯母笑了笑,想了想,又問道:“那芮芮有沒有和你說什么呢?”

  “嗯…”翥慢想了想,伯母應該是想問郁芮有沒有和自己說過她生病的事,“沒有啊!”

  翥慢心里為郁芮也感到揪心,媽媽身體不好,難怪郁芮也總是開心不起來的樣子,將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想快速出人頭地,想掙大錢,想讓自己成功的速度趕上父母衰老,尤其是媽媽離去的速度,所以他有著比常人更緊迫的目標,忍受著比一般同齡人更大的壓力,付出著比其他人更多的努力,只為早一些,讓讓父母過上無憂的生活,能不讓母親在看病的時候為非醫(yī)保用藥操心,能請的起保姆,能看的起病。

  “嗯,沒說就好”伯母喃喃自語,“就這樣,挺好”

  翥慢都快哭了,一家人都互相為對方著想,伯母肯定是想讓翥慢也不要把伯母的現(xiàn)狀告訴郁芮,估計平時他們互相打電話也都是報喜不報憂,或者郁芮回家的時候伯母都力圖用最好的狀態(tài)面對兒子,或者,伯母的病情在最近發(fā)生了變化?

  翥慢不敢想象。

  翥慢只好改變話題,聊起了從前。

  對,老人都愛聊從前。

  “從前啊,你哥哥和你玩,你兩歲那會調(diào)皮,當然你幾歲都很調(diào)皮,你總是上躥下跳,不得安分,比別人家的男孩都調(diào)皮,所以時不時地就會磕了碰了,然后就嚎啕不止,你哥哥哄不住你,抱著你搖也不行,有一次你看著別的小朋友吃糖,一下子不哭了,直接伸手去搶別人小朋友的糖,于是你哥哥就知道了,只有糖才能哄住你,于是以后每次出門,他身上都裝著糖?!?p>  翥慢還是很少聽到小時候的故事,總覺得是一瞬間長大的,現(xiàn)在聽到從前自己的故事,是自己沒記憶的那段事情,總覺得不真實。

  翥慢突然想到,難不成郁芮那車上的棒棒糖也是那會留下來的習慣?

  “對了,你小時候還愛吃手,都五六歲了你還愛吃手,又嘬又啃,每天手上都是哈喇子,你哥給你吃糖,你還是邊吃糖邊吃手,后來有一次你哥給你買了棒棒糖,于是你就開始啃棒棒了,就不那么愛吃手了?!辈赶萑肽菚r候的回憶,臉上浮現(xiàn)出笑容。

  難怪,翥慢明白了。

  “你愛吃糖,但是你不愛刷牙啊,再到后來,你的牙不好,你哥哥就自責,覺得是自己害的你牙不好,于是就不怎么給你吃糖了,改成了他自己吃了”

  翥慢聽的都笑起來,原來還有這樣的故事。

  “你又愛哭又愛笑,大家都可喜歡你了,哥哥每天帶著你玩,大家都說你們是青梅竹馬”伯母笑的說著,可能她很久都沒有這么高興過了,也沒有說過這么長時間的話。

  翥慢拿起旁邊的杯子,給伯母倒了一杯水,遞給伯母。

  “對啊伯母,還總有人說我們倆長的像呢”翥慢說。

  伯母嗆了一口水,咳嗽了起來。

  翥慢趕緊上前去拍伯母的后背,“怎么了伯母,你沒事吧?”

  待伯母平緩下來,“沒事,水有點燙”。

  “哦?不好意思啊伯母”,翥慢拿過杯子,“我接點涼水去”,翥慢端著杯子的時候,用手感觸了下杯壁,不怎么燙啊,這人身體虛弱了,對冷熱的感知都有偏差了。

  “是啊,你們老在一起玩嘛,肯定有些像嘛”,伯母叫伯父,“來,咱們?nèi)蠌堄鞍桑 ?p>  于是伯父也停止了手上的忙叨,從抽屜里拿出了一個佳能的綠色的卡片機,讓保姆過來,告訴她怎么取景摁哪個摁鈕,于是三個人挨在一起,伯母在中間,翥慢和伯父一人站在一邊,咔嚓一聲,這一刻便定格成永恒。

  翥慢覺得也差不多了,于是起身告辭,伯父和伯母很依依不舍,尤其是伯母,女人歲數(shù)大了,更感慨還是女孩貼心,一直拉著翥慢的手不愿意撒開,翥慢心里想,可惜芮哥哥是個男孩,要是女孩,經(jīng)?;丶遗闩悴競?,干干家務嘮嘮嗑,該多好啊,男孩嘛,一心奔事業(yè),抓大放小,總覺得這些家長里短都很瑣碎,但其實,人上了年紀,對于物質(zhì)的需求很小,無非就是一床三餐,更多的,還是一個知冷知熱的人。

  從郁芮家出來,翥慢還是覺得心情有些沉重,惦記著伯母的病,為伯母心疼,也為郁芮心疼,這應該就是郁芮早熟的原因之一吧,翥慢又想起來,另一個早熟的原因可能從小就帶著自己,大人們總是對他說:你大,照顧好妹妹啊,要讓著妹妹。

  翥慢感覺腳步有些沉重,坐在了路邊的長椅上,有些自責,雖然自己,或者說大家其實都沒有錯,但是,也許,這些都變成了孩子的壓力。

  自己小時候父母們的育兒,其實并不像現(xiàn)在一樣,生個娃,“理論先行”,而是在實踐中摸索,基于口口相傳,或者是基于普遍的道德價值,像翥慢和郁芮的父母已經(jīng)算很不錯的,畢竟也算當時的知識分子,對孩子已經(jīng)傾注了全部的愛和智慧,不像后來多多對大家講的那樣,他們那里很多的父母,生孩子就是為了傳宗接代,就是為了養(yǎng)兒防老,就是為了在村里炫耀,他們能生不會養(yǎng),但是等孩子長大后又總是得意洋洋,“你看,我養(yǎng)大了這么多”,其實也只是讓孩子有吃有穿而已,還吃的不好穿得不好,至于孩子的教育問題,至于孩子的心理健康問題,至于孩子的人格是否健全,三觀是否正確,父母一概不管,當然,也沒有能力管,因為這種父母自身就很局限,自身都沒有能夠向下一代傳遞價值的基礎,所以多多總是感慨,生而不養(yǎng),孩子長大了,甚至有些成才了,并不是父母的功勞,而只是靠自己強大的生命力,這種成長,伴隨著孩子自己無數(shù)次地和自己較勁,和社會較勁,用了比一般孩子更大的力氣,因為他們的父母,就已經(jīng)是他們成長路上的第一道堅固的屏障。

  翥慢很感恩自己出生在一個如此有愛的環(huán)境中,雖然米祿市只是一個小城市,但是從小家境尚佳,父母也只有自己一個,并沒有因為自己是女兒而對自己另眼相待,反而因為自己是個女孩,父母對其更加地民主和關愛。

  不過,畢竟養(yǎng)兒主要還是樸素的情感和價值觀,翥慢現(xiàn)在想起來,大人們總是告訴郁芮讓他讓著自己可能對郁芮是個負擔,因為翥慢記得上次在飯桌上閑聊,大家打趣多多,說你現(xiàn)在這么幸福,抓緊來個二胎,一下子都帶大了,多好的時候,多多就感慨道,二胎可不是想生就生,要考慮到老大的接受能力和心情,有了老二,老大常常感覺到自己被忽略了,并且父母總是要求說“你是大的,要讓著小的”,所以老大會覺得自己原本專屬的愛被瓜分了,因此會經(jīng)常出現(xiàn)老大會有很多“倒退性”行為出現(xiàn),當時翥慢根本理解不了這些,別說自己二胎了,一胎的爹還沒找到呢,但是現(xiàn)在結(jié)合自己和郁芮的成長經(jīng)歷一看,嗯,有道理,可能也是因為翥慢的一部分原因,郁芮屬于成熟、包容、思慮重、付出型,翥慢就屬于受寵愛、無憂無慮型,應該就是這樣。

  大人們確實也培養(yǎng)出了郁芮當哥哥的氣質(zhì),郁芮以前有時候聊天說,別人問他是不是有個弟弟或者妹妹時,郁芮說自己是獨生子,大家總是很差異,說感覺你像做哥哥的,郁芮也懶得解釋,等到后來,再有人問的時候,郁芮就說,嗯,是,我有一個妹妹,大家就說你看吧,我猜的果然不錯吧。

  曾經(jīng)的白馬王子在現(xiàn)實中“落馬”

  翥慢還在回憶,手機里來了信息,哇,是他!是周明哲!

  原來翥慢在高中班里群里發(fā)了消息,說自己回來了,看有沒有約的,周明哲小窗私聊翥慢,“晚上有空么?約著一起吃個飯?”

  翥慢突然有點局促,記憶中的那個他又鮮活起來。

  畢業(yè)后,翥慢上了二本,周明哲因為是體育生,所以上了本省的師范大學,當時還在大學的時候第一年的過年時,大家還聚在一起吃飯喝酒ktv,當時大家還沒有什么變化,彼此分享著自己的新生活,吐槽著各自的專業(yè)和學校,大家在ktv里展喉高唱,彷佛是再一次對高中有壓力生活的告別,那時候的周明哲,依然那么陽光燦爛。

  再見面就是大學畢業(yè)后,依然是某一次過年的時候,依然是在ktv,在酒過三巡之后,周明哲坐在了蜷縮在包廂角落里的翥慢旁邊,帶著醉意,向翥慢傾訴著煩惱,此時的周明哲已經(jīng)是他們當時高中的體育老師了,還兼著班主任,可能是剛?cè)肼毠ぷ?,要學習的東西比較多,事務比較繁雜,周明哲已經(jīng)少了很多當年的銳氣,眼神中多了一絲疲憊,除了抱怨工作,明哲主要還是對當?shù)乩蠋煹墓べY待遇很不滿,一個月三千多的工資,感覺生活捉襟見肘,但是又無奈算是個鐵飯碗,旱澇保收,又有寒暑假,并且也是個體面的工作,因此周明哲總覺得在這個小縣城、在這個學校,既委屈了自己,又覺得離不開這里。

  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那時候的翥慢,并不理解周明哲,雖然明哲一直在說羨慕翥慢能夠繼續(xù)深造,但是翥慢卻實打?qū)嵉亓w慕明哲,自己讀研,無非只是延長了逃避社會的時間而已,讀研畢業(yè)后,如果能簽約到高中,守在自己父母身邊,用這么多閑散的時間做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翥慢覺得這才是人生贏家啊,那一刻,翥慢突然意識到,眼前的這個男孩,喝了酒喋喋不休抱怨的男孩,突然間就失去了光芒。

  見還是不見呢?翥慢想了想,都是老同學,聊聊過去和近況吧,畢竟高中的那種青澀時光,還是愿意和懂的人,尤其是經(jīng)歷過的人一同再回憶下。

  翥慢和爸媽打了招呼,就來到了kfc,明哲還沒有來,翥慢也不知道明哲想吃什么,于是就先點了一個圣代,兀自拿著勺子慢慢吃起來,看著四周三三兩兩、成群成對的年輕人,翥慢真是羨慕,可明明自己也還年輕嘛。

  翥慢還記得,自己高二的時候,kfc才落戶這個小縣城,kfc的廣告在電視上和商家門口的移動大屏幕上播放了無數(shù)遍,翥慢被那鮮炸的雞腿、流油的漢堡饞的流口水,從來沒吃過這個洋玩意,于是就纏著爸爸媽媽讓他們帶自己去吃,大人們對這些垃圾食品并不感興趣,于是就給了郁芮錢讓他帶著妹妹去,郁芮上學的城市kfc遍布,但是郁芮作為一個“書呆子”,對于這些新型的吃的喝的并不感冒,到了點餐臺,翥慢難掩興奮一口氣地說,“姐姐,我想要一個雞腿堡,一個中杯的薯條,一份圣代,要草莓味的!對了,麻煩多給幾袋番茄醬!”然后抬頭問郁芮,你吃什么?

  郁芮一會抬頭看看展臺,一會低頭看看菜單,繼續(xù)是呆滯地不知所措的樣子,這些亂七八糟的都是什么?郁芮沉默了下,對服務員說道:“那我要份炒面吧”。

  聽聞此言,翥慢都笑岔氣了,服務員也緊抿著嘴唇,說:“不好意思啊我們這里沒有炒面”。

  翥慢用麥兜的口音說,“這是肯德基啊!沒有魚丸,沒有粗面!”

  郁芮也覺得不好意思,羞赧地一笑,改口道,“不好意思啊,忘了這是外國餐廳了,嗯,那我來份意大利面吧!”

  翥慢已經(jīng)笑的快要躺在地上了,服務員也笑的無法正常工作了,要不是這個男生長的還挺帥,服務員都要認為這個男孩腦子不正常了。

  “哥哥…啊哈哈…你是來砸場子的么?哈哈哈哈”翥慢好不容易止住笑,“你怎么不去火車站問問有沒有機票賣?。磕阍趺床蝗栿w育老師數(shù)學題怎么做啊?你怎么不去問煎餅攤有沒有滿漢全席賣?。俊?p>  “哪有那么多怎么怎么的,你怎么這么煩人”郁芮用手胡嚕了呼嚕翥慢的短發(fā),啥也不點了,找了個座位坐下了,不再理翥慢。

  翥慢就自作主張,給郁芮點了一個墨西哥雞肉卷。

  郁芮吃了幾口,評價道,“這煎餅卷肉不太好吃啊,還沒你媽做的好吃呢”

  翥慢又笑的噴出來。

  翥慢想到這里,和當時一樣,也是笑的一口圣代噴出來。

  “笑什么呢?這么高興?”一個男聲從對面?zhèn)鱽?,翥慢抬頭一看,是明哲,明哲穿著西裝和白襯衣,很干練,但是翥慢總覺得別捏,可能是翥慢以前看明哲穿體恤看慣了,也可能是翥慢覺得明哲的風格更適宜穿運動裝,也可能是明哲還年輕,壓不住這樣的西裝和襯衣,穿上怎么看都不像精英,像賣保險的。

  翥慢意外地叫了出來,“明哲!”

  明哲拉出凳子,在翥慢對面坐下來,看了看翥慢,“你還是沒變”。

  “哪啊,還沒變”,翥慢使勁齜牙樂了下,指著眼角,“你瞅瞅,是不是都快有魚尾紋了”

  明哲也被逗樂了,“照你那擠法,再光滑的雞蛋也有魚尾紋”

  翥慢覺得明哲好像和上次不太一樣了,哪不一樣呢,翥慢一時還想不起來。

  明哲看了看四周,對kfc表現(xiàn)出嫌棄的表情,說“走吧,咱們換個地方吃吧,這太沒檔次。”

  “這挺好啊,我挺喜歡啊,你不喜歡么?”翥慢心想,突然想明白區(qū)別在哪里了,上次見明哲,明哲還是一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發(fā)愁錢不夠花,發(fā)愁沒有錢去旅游,自嘲說老師就要清貧一生,可現(xiàn)在,那會眼中的惆悵不見一點光影,難不成經(jīng)過這兩年的努力,被評為優(yōu)秀老師了?在教書育人中體會到了價值感?

  對了,區(qū)別就是明哲又重新有精神頭了,眼睛里又有了光。

  雖然還不知道改變的前因后果,但是翥慢真心為明哲感到開心。

  “窮學生才在這里吃,咱都工作了,這還哪配的上咱啊,是吧,大律師?”明哲站起來就要拉翥慢起來。

  “別,可別大律師,我還是實習律師呢,還小兵一個”翥慢趕緊也站起來,讓明哲這么一說,感覺還有點生分。

  “你想去哪吃,好久都沒回家了,你說個地,哥請!”

  “那就去吃文明路上的燒烤!”翥慢是這家燒烤的忠實客人,從小吃到大,這個燒烤搬遷了四五次,翥慢就跟隨著吃了二十年,翥慢最愛吃他家的羊肉串和烤燒餅,在外地求學的時候,有時候想家了不要緊,想家了眼淚不一定流出來,但是想到這家燒烤,哈喇子就一定會流出來。

  “哎,那有啥好吃的,蒼蠅館子,臟亂差,不去,哥帶你去吃自助!”明哲不由分說地就往外走。

  翥慢其實是不太舒服,感覺明哲不似以前親和,比較強勢,也不尊重自己的意見,況且明哲也只是工薪階層啊,彼此之間不用這么生分的。

  翥慢跟在明哲的后面,翥慢看著明哲油頭錚亮,黑皮鞋也擦的增光瓦亮,變了。

  兩個人打上了車,下車后,眼前是一棟很新的商業(yè)中心。

  進了商業(yè)中心,二人電梯上了四樓,“彼格自助”,每人88元,嗯,看著是挺有逼格的,翥慢心里暗自叨叨。

  二人落座后,翥慢覺得有些局促,翥慢也去過大城市,也跟著同學、老師,尤其畢業(yè)后從事律師職業(yè)后,也跟著執(zhí)業(yè)律師們吃過很多上檔次的餐廳、飯店,其實翥慢對于這些特別沒有概念,上個月在BJ,義主任帶著翥慢去見一個客戶,那個客戶請吃飯,最開始,服務員給每個人端上來一份小米粥,也就掌心大小的碗,翥慢看著小米粥中間有個黑色的圓胖胖的東西,用勺子捅了捅,發(fā)現(xiàn)是只海參,翥慢當時就覺得倒胃口,一直都反感這種面相丑陋的蟲子類,義主任和客戶吃的津津有味,翥慢就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據(jù)說那頓飯人均一千五,翥慢聽到后乍舌,覺得還不如自己在出租屋煮個泡面打個雞蛋追著無腦劇來的香。

  還有那些網(wǎng)紅商店,或者是排長隊的那種店鋪,從來都沒有翥慢的身影,翥慢覺得人生很簡單,所需也很少,無非是一屋二人三餐四季,所以她基本不在乎吃什么,五星酒店也可以去,地邊攤也沒問題,反而,高手在民間,翥慢覺得相對來說好吃的幾家都是在地邊攤或者蒼蠅小館。

  想想,結(jié)束一天的工作后,坐在蒼蠅小館里,放下戒備,摘下面具,看著人聲鼎沸,聽著市儈雜語,感受人間真實,喝上二斤啤酒,吹上一貨車的牛皮,人生豈不快哉!

  人均88元,這在米祿市也算是高消費了,羊肉串才1.5元一串,明哲也不富裕,一會還是我請他吧,或者還是aa吧,翥慢心里琢磨,這樣也不好,怕明哲面子上過不去,要不他請了等我回去后,看看有什么特產(chǎn)或者禮物再寄給他吧,翥慢心里打定主義。

  既然是自助,自取食物,翥慢拿了幾塊壽司、兩塊小蛋糕、幾個蝦,又拿了一小碟水果,翥慢先回到座位上,邊吃邊等明哲。

  過了一會,明哲過來了,翥慢看著他跟耍雜技似的同時拿著四個盤子,盤子里都疊地滿滿當當,走路搖搖晃晃,感覺稍有不慎,最上面的那些草莓就要掉下來,翥慢趕緊幫忙接過來,放在桌子上,剛要繼續(xù)坐下來,就見明哲又起身去拿吃的了。

  可能是體育生,白天運動過量,所以食量大吧,翥慢試著理解明哲,雖然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明哲又耍了一次雜技回來,之后又打了三杯飲料,又拿起幾盒酸甜醬塞進了兜里。

  終于坐定,兩個人可以聊會天了。

  “我記得你高中那時候打籃球打的特別好,現(xiàn)在是不是還經(jīng)常打球?”

  “基本不打了,就是教教小屁孩們,打球有啥用,又不能變現(xiàn),對了,你現(xiàn)在做律師?。俊泵髡芸兄忄洁斓卣f道。

  “嗯,還是實習律師”

  “工資多少錢啊?”明哲似乎是終于找到了感興趣的話題,停下了咀嚼,盯著翥慢,等待著翥慢的回答。

  “一個月800”,翥慢誠實的回答。

  “800?不可能吧?你可是在省會啊!是不是有灰色收入,我聽說你們吃了原告吃被告啊!可黑了你們”,明哲一副“我特別懂”的感覺。

  “不是,我們是律師,我們只能代理一方,你說的是法官,不過你說的是以前的部分法官…”翥慢試圖解釋,但被明哲伸手一揮攔住了。

  走!帶著你,跟我走向人生高峰!

  “那800塊錢夠干嘛???是租房子吧?房租都得三四百吧?電費、水費、吃飯、買東西,哪夠?。俊?p>  “是不夠….”

  “你說說你,?。≡趺匆菜阍蹅儼喑煽兒玫?,長的也還算漂亮,還是研究生,怎么就混的這么差?”明哲語氣中顯然對翥慢的現(xiàn)狀不滿,頗有“可惜了”的感覺。

  “我們律師行業(yè)…”翥慢想解釋下,這個律師行業(yè)屬于“上升曲線”類的行業(yè),是屬于“先苦后甜”的職業(yè),是“朝陽職業(yè)”,但是翥慢覺得眼前這個男生,啊不,應該算是男人了,顯得如此油膩,張嘴閉嘴就是錢,似乎錢是衡量所有一切的唯一標準,翥慢不再解釋了,她知道,經(jīng)過這么幾年,他們都已經(jīng)被不同“社會化”了,現(xiàn)在彼此已經(jīng)不同,道不同,不相為謀,翥慢覺得索然無味,甚至開始后悔,為什么要來見面呢?為什么要破壞自己當初心中的美好呢?

  “算了,你也別后悔了,跟著我吧,我來告訴你怎么發(fā)家致富吧?!”明哲停下吃,一本正經(jīng)的看著翥慢。

  “我沒后悔啊,再說跟著你?也去做老師?”翥慢心想,老師不也是死工資么,突然翥慢感覺自己明白了過來,“哦,是跟著你做培訓吧?!”

  “嗨”,明哲又是一嘆氣一撇嘴,“培訓有啥做頭,沒勁!浪費時間,我告訴你,我現(xiàn)在正在做一個事業(yè),特別掙錢,看在咱們是老同學的份上,況且關系還這么好,我告訴你,你掙了錢后,愿意做律師就還繼續(xù)做,就當消遣,要不閑著干嘛啊,不愿意做就專門做這個,保準你掙錢!”明哲說著,眼睛里又有了光。

  翥慢納悶了,哦?難道不是培訓?那明哲還會干什么呢?不過聽他說的有模有樣啊,至少這形象,在向商業(yè)人士靠攏。

  明哲見翥慢聽進去了,繼續(xù)說道:“買卡!你知道咱們這新開了一個超市么?叫旺點超市?”

  翥慢點點頭,聽媽媽說過,說是新開的,超市挺大,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客流量并不大。

  “你買旺點超市的購物卡!”明哲用一種彷佛這句話就能點醒夢中人的語氣對翥慢說到。

  “買卡?”翥慢疑惑了,買卡是花錢啊,怎么是賺錢?。?p>  “不懂了吧?”明哲故弄玄虛,“奧妙就在這里”,明哲見翥慢雖然疑惑,但是并沒有表現(xiàn)出特別好奇的樣子,于是只好繼續(xù)說到,“比如你買一張旺點卡,里面是一百塊錢,但是你買了別花”。

  “那買了為什么不花呢?不花又為什么買呢?”

  “為了賺錢啊!比如你買張一百塊錢的旺點卡,你不花,等到下個月,你再把這張卡賣出去,你就能得到105元,也就是百分五的收益,那你買一萬塊錢的旺點卡呢,那你下個月就能得到10500元啊,不用你干一點活,純粹就是躺賺??!你想想,你存銀行哪有這么多錢,哪能有這么多收益,那點所謂的收益還跑不過通貨膨脹呢,存錢就等于賠錢!”

  明哲越說越興奮。

  翥慢更加困惑了,“超市會同意這樣么?”

  “傻啊,當然不會了!”

  “那我怎么買卡???”

  “從我這里啊,我有渠道??!從我這買卡,再賣給我啊!”

  翥慢更迷惑了,“那你圖啥啊?那你不就賠了么?”

  “翥慢你怎么腦袋轉(zhuǎn)不過彎來呢,那你把錢存進銀行,銀行給你利息,銀行圖什么啊?銀行圖什么,我就圖什么,我能有辦法讓這錢活起來!”

  “那也沒多少錢啊,這一張才一百”,翥慢數(shù)學不好,總覺得也不是什么大事業(yè)。

  “你看,要不說你沒有大局觀呢!一張卡一百,你買一千張行不行?我們設置有一百面值的,我們自然也設置有三百面值的,五百面值的?。∶嬷挡恢匾?,重要的是總共買多少錢的,還是要看金額?!?p>  翥慢說出心中的疑惑,“你…你不當老師了嘛?”

  “當??!又不沖突,但是老師多窮酸??!哪輩子才能翻身?。课椰F(xiàn)在既當老師又做這個事業(yè)”,明哲自豪地說到。

  “這…有人買嘛?翥慢雖然說不出這里面的套路哪里奇怪吧,但總是覺得怪怪的。

  翥慢是屬于絲毫沒有數(shù)學頭腦地那類典型的法律人,對于數(shù)字一點都不敏感,也沒有理財意識,覺得收益大的任何投資和行為都是冒險。

  “有?。《嘀兀∥业暮芏嗯笥讯假I卡了,都獲得收益了,我學生的家長也買了不少呢!要買就趁現(xiàn)在,以后買的人多了,這個卡可能就沒那么值錢了,收益可能就沒那么高了”

  翥慢真是一點想繼續(xù)聊天的欲望都沒有了,本來想談談天說說地,談談過去,說說最近幾年的成長,可是明哲顯然是“成長”地太快了,翥慢覺得已經(jīng)是兩類人了。

  “怎么樣???翥慢,你打算買多少錢的啊?買千八百的的先入水還是直接買個幾萬的?”

  翥慢聽聞笑了,“買多少?”這個明哲還挺會營銷啊。

  翥慢想起來之前在網(wǎng)上看到的一個故事,大概意思是說,有兩家賣早餐的小攤挨著,但是一家生意好,一家生意不好,后來經(jīng)過觀察,發(fā)現(xiàn)區(qū)別在于,生意不好的那家每次都是問客戶,“要不要加雞蛋?”,客人有時候選擇加,有時候選擇不加,而生意好的那家每次都是問客戶,“您加一個雞蛋還是兩個?”喜歡吃雞蛋的客人就加兩個,不喜歡吃雞蛋的人一般就加一個,很少有人說不加雞蛋的,因為提問中已經(jīng)預設了回答,人們潛意識里覺得就是應該在提問中選擇一個答案,很難有人能反應過來還能有第三種回答,于是日積月累,兩家的生意就相差很多了。

  翥慢之所以想到這個,就是因為聽到了明哲的這句問話,“你打算買多少錢的?。抠I千八百的的先入水還是直接買個幾萬的?”明哲就像那個生意好的攤主,都不問你買不買,直接問你買多少。

  翥慢已經(jīng)有點想走了,現(xiàn)在我坐在這里,我不再是對面這個男生少年時的女同學了,也不再是互相有情愫的男生女生了,甚至都已經(jīng)不是朋友了,而是,我是他的客戶。

  不對,也算朋友,不是朋友的話,他怎么能給我介紹這么“好”的發(fā)財機會?

  翥慢苦笑道,那按照這個標準,所有的客戶都是朋友,所有的朋友都是客戶。

  翥慢還想維持最后的美好,說“先不買了,畢竟你也知道,我一個月才八百塊錢,我自己都不夠糊口的…”

  “沒事?。◆懵?,明哲善解人意的說到,“你沒錢沒關系啊,這是掙錢的事情啊,你問你爸媽要,這比買房子投資都靠譜,你讓他們投資也行,攢下錢來以后給你當嫁妝,多好!”

  這就已經(jīng)盯上了我父母的錢了?哎,翥慢覺得話已至此,再談下去也只是讓彼此更難堪了,雖然明哲并不覺得如此。

  “明哲啊,謝謝你告訴我這個消息,我主要是不太懂,等我回家和父母琢磨琢磨啊,有需要我再聯(lián)系你啊!”翥慢站起身來,招呼服務員,準備離場。

  明哲一看翥慢這樣子肯定是今天晚上在這飯桌上是不會買了,況且服務員來了,于是突然用手捂住肚子,對翥慢留下一句,“哎,我肚子有點疼,我去下洗手間”,然后就一溜煙轉(zhuǎn)身跑了。

  翥慢正疑惑呢,服務員走過來,對翥慢說,“小姐,是要結(jié)賬么?”

  翥慢就突然明白了,明白了明哲為什么會突然肚子疼了。

  如果不結(jié)賬,可能也不肚子疼,啥時候結(jié)賬,啥時候肚子疼,要是翥慢不說結(jié)賬,吃到明天凌晨,可能明哲的肚子到天明都不見得有泡尿的。

  翥慢無語極了,起身把兩個人的單買了,共計176元,翥慢就當用這176元換了三年高中生活中關于這個男生的所有回憶,同那時候的自己告別吧。

  翥慢也沒有等明哲,自己先離開了,已經(jīng)如此難堪了,何必等明哲出來,兩個人再假惺惺地互相謙讓呢?

  翥慢沒有打車,走在回家的街上,越想越覺得心寒,翥慢覺得心里很堵,拿起電話,自然地就摁下了一連串阿拉伯數(shù)字。

  “咋啦,貓咪咪,都回家了還想得起來哥?。俊彪娫捘穷^傳來高原愉快的聲音,“來,你們先摸牌,小車,你先來替我,我打個電話”,看來高原正在和麻友們搓麻。

  電話那頭嘈雜的背景安靜下來,看來高原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

  聽到高原的聲音,翥慢覺得還沒有吐槽,心情就好點了。

  翥慢把剛才的情況大概說了下,被高原嘲笑,“哈哈,豬頭肉啊,你高中的時候怎么眼光這么差???怎么會喜歡這種人?。窟@么不靠譜!”

  “那會他不是這樣子的啦!”翥慢邊辯白邊急的跺腳,也沒意識到跺腳,電話那頭的高原也看不到。

  也不知道過幾年,自己和高原會不會也變?

  “放心吧,豬肝,我們肯定都會變的,但是你放心的是,我們的變化肯定是同步的啦!”

  “對了,你剛才吃飯的時候那么痛苦,你怎么不給我發(fā)個信息,讓我給你打電話呀,然后你就說你突然有事,你就可以撤了!趁他的肚子還沒來的及發(fā)作!”

  “也是啊,那就這么說定吧,如果以后有急事,我就給你發(fā)信息,內(nèi)容是help,如果是特別緊急的事情,我就給你發(fā)sos,怎么樣?”

  “沒問題啊!就是有一個問題”高原沉吟著,似乎是這個方案設計地還不夠完美?!笆裁磫栴}?”翥慢著急地問道。

  “就是怕你不自覺地就在手機上打出love這幾個字母??!哈哈哈哈!”高原又陷入到莫名地自大中,高興地笑起來。

  “神經(jīng)病”,翥慢這時候也走到了小區(qū)門口,掛了電話,回到了家。

  睡在許久不睡,但是從小睡到大熟悉的床上,翥慢竟然睡的不太踏實。

  翥慢的夢有些亂,夢到明哲過來給她道歉,說自己不賣卡了,約著一起去打籃球,高原也在,兩個人激烈地在爭球、奪球,翥慢在一旁看的有點恍惚,似乎高中和研究生、似乎過去和現(xiàn)在重疊在了一起,低頭看看自己,還穿著是高中時候的校服,但是摸了摸頭,又不再是高中時候的短發(fā),這么會明哲和高原能互相認識呢?突然,高原一不小心把籃球打在了明哲的身上,明哲倒在地上,這時候一堆卡從他的褲兜里掉了出來,灑落一地,翥慢一驚,“不是剛說不賣卡了?”明哲看事情敗露,面目變得有些猙獰,從地上抓起一大把卡就想站起來沖到翥慢面前,翥慢感覺到害怕,想逃,但是腿動不了,身體也動不了,翥慢想喊sos,但是也發(fā)不出聲音,明哲抓起那些卡扔到翥慢面前,翥慢看到,那些卡上面都寫著大大的SOS,明哲就快到自己眼前時,高原從后面抱住了明哲,把明哲撲倒在地,高原壓在了明哲身上,明哲動彈不得,正在這時,彷佛斷了電閘停電一般,天忽然黑了,從旁邊走來一個人,是郁芮,郁芮走到翥慢旁邊,說:好了,演出結(jié)束了,可以謝幕了。

  于是明哲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鞠了個躬,走下場去,留下高原和郁芮,一左一右,翥慢覺得腿發(fā)軟,想癱軟在地上,但是不知道,這兩個人,該讓誰扶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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