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場之外的某處。
當(dāng)飛艇之上的那個聲音響徹全場之時。
靜立于林中那道漆黑如墨的影子,在怔了片刻之后,忽然緩緩轉(zhuǎn)過身去。
“無膽鼠輩,”影子搖了搖頭,“成事不足,敗事有余?!?p> 但它忽然之間靜了下來。
影子微微抬起頭來,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前不知何時,竟無聲無息地多了一人。
那高大的,墨綠色的機(jī)甲,以及胸口之處躍動著的藍(lán)色的電光……
它冷冰冰的眼神之中,正閃過一絲愕然:
“賢者……”
……
在一片低沉的蜂鳴聲之中,孫臏悠悠醒轉(zhuǎn)了過來。
他感到好像有一只柔軟的手,正輕輕蓋在自己的額頭之上,小不點兒微微眨了一下眼睛,有些意外地向上看去。
然后,他便看到了一張空靈的、專注的、屬于少女的絕美的面龐,,正默默地注視著自己。少女只坐在那兒,整個人仿佛便空靈得融入了這片山林之中一樣。
孫臏微微一怔,隨即認(rèn)出了對方:
“藺且老師……?”
他慌忙想要坐起來,但胸口的一陣刺痛立刻打斷了他的動作。
少女伸出手一只手來,將他按住,張了張口,然后向他搖了搖頭。
她雖未發(fā)聲,但孫臏好像一下子懂得了對方的意思。他也一點點記起了之前的經(jīng)歷,自己留下來斷后,然后醒過來便是在這個地方。
“藺且老師,你救了我么?”
少女點點頭。
“是……莊周大人?”
少女仍是點頭。
孫臏眨巴了一下眼睛,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他好像終于記起了什么,忽然有些急切起來:
“對了,西施姐還有蒙犽大哥他們……”
“莊周大人,莊周大人知道了么?”
少女看著他,點了點頭。
他輕輕吸了一口氣,試探性地問道:“那我們……成功了么……?”
少女仍是頷首。
小不點兒好像一下子平靜了下來。
他閉上眼睛,心中全是平和。
……
漫長的夏季在某個節(jié)點之后,好像轉(zhuǎn)眼之間便過去了。
不過偶爾,曜還是會記起這一年開頭的那些日子里所發(fā)生的事情。
“我還以為我們真的贏了呢……”
“結(jié)果賢者大人竟然中止了比賽。”
“真可惜啊……”
那場光怪陸離的歸虛夢演的大賽,竟以一個他沒有想象到的方式劃下了句號。
連他自己也沒想到,自從舊觀星臺陰差陽錯的經(jīng)歷之后,自己竟會經(jīng)歷那么多。
“可比賽中止了也就中止了。”
“怎么能怪到我們頭上呢……”
眼看著隊友們重復(fù)這樣的對話,也不知道是第幾次了,曜雖然最初情緒久難平復(fù),但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積淀,他好像有些明白了這背后的意義……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事情最后是怎么變成了是因為星之隊的原因,才導(dǎo)致歸虛夢演的大賽臨時取消。
由此可想而知,學(xué)院中眾人對他們的腹誹之言。
然而面對這些惡意揣度的言論,曜學(xué)會了直面:“一定是因為本天才的才華過于耀眼,賢者們擔(dān)心其他參賽者的心情不平衡才暫停了比賽,跟我那些笨隊友沒關(guān)系呢!”
“你們別聽他胡說,還不是我的機(jī)關(guān)術(shù)技高一籌,才讓先賢們喊停了比賽呢!”為首的蒙犽聽到曜的袒護(hù)也沖上前,直面那些閑言碎語。
“既然是隊友,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西施和孫臏笑著和曜還有蒙犽比肩而站,魯班大師嘴角上揚的站在他們身后。
那些造謠之人見狀也自討沒趣的散了。
曜停了停,轉(zhuǎn)向自己的隊友們道:“歸虛夢演只是推遲一年而已,明年我們還有機(jī)會!”
落日下五人歡笑的面龐之上都染了抹耀眼的光輝……
有一些事情則一直向著好的方向發(fā)展,少了秦執(zhí)等人的煽風(fēng)點火,學(xué)院內(nèi)原本針鋒相對的家伙們總算是在某些方面達(dá)成了共識。
而在季叔夜的幫助之下,對于玄雍之民的安置也正一點點走上正軌。小安與他的族人們,也終于回到了故鄉(xiāng),在玄雍當(dāng)?shù)毓俑膸头鲋?,漸漸安頓了下來。
就在月前,小安還給他們寄來一封信。
那信上沒有文字,不過稚筆所繪的圖畫,也足以歪歪扭扭地描繪出未來的希望。
那是曜從整個事件之中,真正明白的有價值的事物——
是希翼,與對未來的期許。
“曜大哥!”
這時孫臏的聲音,也從門外傳了進(jìn)來,“好像有客人找你。”
曜聞言微微一怔。
自己竟然也有客人了?
是不是阿姐?她回心轉(zhuǎn)意要讓自己回去了?
還說是季叔夜那家伙,魔道院的那些人有好些日子沒來過了。
但曜將門打開,見到門外之人時,卻忍不住怔住了。因為門外之人與其說是客人,倒不如說是曾經(jīng)的對手。
不過說是敵人,或許也還不至于;相比起來,倒或許更接近于朋友一些。
來人正是莫白。
不過對方已經(jīng)不是學(xué)院內(nèi)的裝束,換上了一身尋常的服飾,曜的目光落在對方手上的包袱之上,忍不住楞了一下。
“我是來道別的,”莫白見他的神色,主動開了口:“秦執(zhí)他們早早便離開學(xué)院了,我在這里也不剩下什么好友。仔細(xì)想了一下,可以道別的人,也只剩下你這個‘仇人’而已?!?p> 曜張了張口,一時想說點什么,可千言萬語之間,竟也只剩下沉默。
過了好一陣子,他看著對方,才憋出一句話來:“你真要走了?”
“當(dāng)然,”莫白倒是神色淡然的樣子,“這是學(xué)院的決定,我也只能遵守?!?p> “可是,”曜忍不住道:“你和他們終歸是不一樣的,如果……你真想留下來,或許我可以去幫你和賢者大人們求求情?”
“不必了,”莫白含笑答道:“你的名聲也沒見好到哪里去,還是好自為之吧?!?p> 曜忍不住重重地咳嗽了一聲。
對方看著他,搖了搖頭:“不過你和我們不一樣,旁人不了解你,可我卻知道你和大多數(shù)人都不同?!?p> 他停頓了一下:“你可以理解為這是對手之間的了解,我聽過你說的那些話,外人或許都認(rèn)為你是開玩笑的,但我卻相信你可以做得到——”
“曜,希望有一天,我可以從他人耳中,再一次聽到你的名字?!?p> 丟下這句話,對方便飄然而去。
卻只留下曜一個人,怔怔地站在原地,看著莫白遠(yuǎn)去的身影。
那是稷下的秋天。
遠(yuǎn)山如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