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撿到一只布谷鳥
神州,豫郡魏都市。
魏都學(xué)院圖書館前面是一片廣場,在廣場的兩邊各種植著一排不高大的樹木,樹下錯開對放著兩排綠色長椅。此時天時已經(jīng)進(jìn)入了五月,天氣開始炎熱,不過在這清晨六點鐘的光景,空氣還保持著夜間的涼爽。
此時天地敞亮,沒有灼灼直照的陽光,期間不時還有清爽微風(fēng)饋送,真是讓坐在長椅上背書的何煦直呼清爽愜意。
何煦正搖頭晃腦的念叨的入神,不經(jīng)意間抬頭,見一束陽光穿過層疊綠葉的掩蔽,在枝葉斑縫中光芒四射,如同小太陽一般。何煦一時心神恍惚,片刻神定,身體后傾靠在椅背上,放開目光,便見眼前樹木映襯在光輝之中,所有綠葉都呈現(xiàn)出寶石般的翠亮,隱約間更是有種透明之感。
簡直美極了,何煦拿出手機(jī)拍照。恰這時,一道清朗悅耳的聲音響起:
“布谷,布谷?!?p> “布谷鳥!”
何煦久違此聲——小時候在家鄉(xiāng)聽過,甚至還與小伙伴就此啼鳴是“布谷”還是“咕咕”發(fā)生了激烈的爭辯。如今“布谷”入耳,一時之間何煦竟有一種難言的熟悉感與欣喜感涌上心頭。何煦立即站了起來,順著自己感覺的聲音的來處張望,可惜毫無影蹤。大感失望之際,熟悉的聲音卻又是響起。
“布谷,布谷。”
仿佛是著了魔,邁開腿,何煦就循著聲音去尋訪那記憶中的鳥兒。聲音似乎越來越近,歲無快步走間夾雜著小跑。而隨著何煦的前行,他身后的一切卻詭異的逐漸被黑暗無聲無息的吞噬掉。
何煦循著聲跑進(jìn)宿舍樓旁邊的綠化樹林。一心追尋鳥兒的何煦卻沒有意識到他一腳踏入之地并非學(xué)校里綠化樹林而是野外森林——空氣微潮而涼爽,似剛剛下過雨,鉆入鼻中化為了一種土腥味、草木清香、枝葉朽腐味等夾雜復(fù)合的復(fù)雜而特殊的氣味;樹木高大,棕色的樹皮上寄生著綠色的苔,裸露在地表的樹根盤結(jié)交織著,有的甚至高高隆起,一不小心就能將人絆倒;青黃的草與青黃的落葉厚實的覆蓋著地面,踩著柔軟卻也滑。
布谷聲不時響起,似乎在指引著何煦。而何煦也似乎是沿著一段曾經(jīng)走過的路線一路小跑著,步子踏得堅定。幾經(jīng)直行右拐左轉(zhuǎn),何煦才在視線的十幾步外,一棵大樹下,看見一個墜落在地的鳥巢。停駐的何煦兩步并作一步,快步趕到鳥巢前,低頭一看,果見一只小小的張嘴啼叫的布谷幼鳥臥在濕漉的鳥巢里。
“布谷布谷。”
“應(yīng)該就是這個小家伙了?!?p> 何煦蹲下身,布谷幼鳥也不驚慌,反是停下啼叫,抬起頭睜大小眼睛,與何煦對視起來。看著眼前這張熟悉又有點陌生的年輕臉龐,布谷不由回想起了往昔——曾經(jīng)他們嬉戲打鬧,曾經(jīng)他們并肩作戰(zhàn),曾經(jīng)他們甘苦與共,曾經(jīng)……
對視布谷幼鳥,何煦竟看見布谷幼鳥眼神閃爍,似有各種情緒在他心中翻涌;一瞬間各種涌入何煦心中,最終揉合成熟悉情切之感,仿佛眼前的布谷幼鳥是自己久而未見的親人。
布谷搖搖頭:“停。鳥哥我怎么傷春悲秋起來了。丟人呀,要是煦小子知道了指定是笑話我。就此打住,就算走我也要霸氣的走。哎,差點晚節(jié)不保呀。”
何煦抬頭看了一眼旁邊的大樹,對著布谷幼鳥說:“小家伙,你是在上面掉下來了的嗎?”
布谷撲扇幾下翅膀,抖掉翅膀上的雨水,扇著小小翅膀跳到了鳥巢邊上,看著眼前這個將入新手村的青年,叫嚷道:“小家伙?煦小子,你這是對我的不尊重,叫我鳥哥?!?p> 何煦聽著布谷幼鳥“布谷布谷”的啼叫,雖是不懂什么意思,但卻能感受到布谷幼鳥對他的親近態(tài)度,于是他小心的伸出右手靠近布谷幼鳥。
“哦,如今的你我還沒建立起靈魂連絡(luò),自然聽不懂我說話。好吧,來吧?!?p> 布谷輕輕啄了一下何煦食指指尖,隨后跳上何煦手掌。
在被布谷幼鳥啄了一下后,何煦感覺自己與布谷幼鳥之間似乎建立起了某種奇特的聯(lián)系。這種聯(lián)系帶給他一種充斥心靈的喜悅和一種酣暢淋漓的暢爽——就仿佛身體里有一股力量被激活,何煦感覺自己現(xiàn)在活力四射,精神充沛,渾身充滿了力量。
何煦伸出左手,用食指輕輕的撫摸一下布谷幼鳥的小腦袋?!靶〖一铮医心阈〔己貌缓昧??”
“淦,我感覺被煦小子調(diào)戲了?!辈脊日J(rèn)為何煦的動作是對自己的冒犯。
“額。可是,可是——為什么我會覺得無比舒坦呢?啊,這該死的小身體,我要快點長大。”
受身體的驅(qū)使(布谷這么認(rèn)為),布谷點了點自己小小的腦袋,還喜悅叫了聲“布谷”。感受到了布谷鳥的喜悅,何煦也很開心。
“嘿,小子歡迎重新回到真實的世界。給你看點東西吧。”布谷在心中說道。
何煦站起身,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一塊映有影像的碎片,迎面飛來,刺穿何煦胸膛。巨大的疼痛感從胸膛傳來,何煦半跪在地,不由的閉上了眼睛。這時,一段畫面在何煦腦海中閃亮:
世界赤紅,草木枯萎,人獸虛靡。
云外劍芒閃亮,劍氣呼嘯,天空被撕開一道裂縫,只見何煦長劍穿胸,肌膚龜裂,血染衣袍,如流星般墜入大地。
砰的一聲,地陷百米,塵霧遮天,氣浪縱橫,方圓數(shù)十里蕩為廢墟。
一道毫無情感、非男非女的聲音響徹天地:
“你的道已到盡頭?!?p> “不。還沒有?!辈脊鹊穆曇繇懫?。
畫面破碎,何煦睜開雙眼,捂住胸口,盤腿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氣。
“我怎么會有那樣一段記憶?”
“這是哪?我為什么在這里?”
黑暗入眸,恐懼、疑惑、茫然等情緒涌入何煦心頭。
何煦眉心發(fā)出光亮,全身散發(fā)著柔和光芒的布谷飛了出來,照亮一片黑暗。
“布谷鳥?!”
“嗨。何煦?!辈脊鹊穆曇艉芟裆倌?。
“?。俊辈脊瓤谕氯搜?,讓何煦難以相信,一時失語。
“這里是夢嗎?”平復(fù)了一下心情,何煦問道。
“不是?!?p> “那這一切是真的嗎?我剛才看見的畫面也是真的嗎?”何煦詢問道。
“這里是真實存在的。你剛才看見的是天機(jī),關(guān)于你的天機(jī)?!辈脊裙首鞲呱畹馈?p> “未來我會就那樣的死去?世界為什么會變成那個樣子?那個聲音是誰的?外星人嗎?還是說世間真的存在仙人?你為什么會說人話?你是鳥仙還是鳥精?我為什么會遇上你?是冥冥之中的指引嗎?我是被上天選中的嗎?我是不是能修行?”恐懼消散,何煦的思維開始了發(fā)散。
布谷被何煦的濤濤不絕干愣住了:“我去,煦小子年輕的時候是話癆嗎?沒印象啊?!?p> “咳。你的問題有點多。”
自己編的劇本,含淚也要演完,布谷回答道:
“你以為的神仙并不存在,但你現(xiàn)在所生活的世界里確實存在著一群‘異人’,他們有著‘開山斷流、御器飛行、踏水而行’等顛覆常識、打破常規(guī)的‘神奇’能力。這群人被稱為‘靈修’?!?p> “那鳥仙也是靈修?”
“額,可以這么理解?!?p> 布谷心想:伴靈和靈修也差不多,一個是人一個是獸嘛。
然后便見何煦眼中透著渴望的光芒開口問道:“那么現(xiàn)在我遇到了鳥仙,是不是表明我也可以成為靈修呀?!?p> “對?!边@個推斷沒毛病,布谷點點頭。
“好,那怎么修行呢?先筑基,再結(jié)金丹,凝元嬰?”
“這個不急,你先走出這片黑暗再說。”布谷全身的光芒變得慈祥,輕聲道。
“那我修行之后,最終的結(jié)局會是像我看到的一樣嗎?”何煦認(rèn)真的詢問道
“不會。”布谷認(rèn)真的搖搖頭:“我來,就是幫你扭轉(zhuǎn)結(jié)局的?!?p> 何煦點點頭,又問:“鳥仙如何稱呼呀?”
“鳥仙?真TM難聽?!辈脊刃⊙壑虚W過一絲嫌棄,然后想:“讓他叫我鳥哥?不行,不行,等他清醒過來了會找我算賬?!?p> “你就叫我小布吧?!?p> “啊?”鳥仙這么仙氣飄飄嘛,這稱呼簡直是脫離了世俗的羈絆。
“這會不會不夠尊重呀?”
布谷撲棱翅膀飛到何煦頭頂上,光芒散去,用翅膀拍拍何煦腦袋說:“無妨,走吧?!?p> “OK。”
緩緩站起,看著眼前的黑暗,在知道一些隱秘之后,何煦變得冷靜與鎮(zhèn)定——有鳥仙,哦不,有小布呢。
他安定的踏出一步,腳下生出一道光圈,同時青草鮮花在光明的土地上生長開放,隨著他一步步走向前,光圈迅速向四周擴(kuò)展開來,光明照亮黑暗——新的世界開啟。霎時間,已是天青云淡、風(fēng)柔光和、地綠草軟。草原遠(yuǎn)處的風(fēng)無聲,蕩起青草波瀾,那里就像是綠的海洋;抬頭望去,天空明朗、蒼穹碧洗,白云在慢慢飄動中緩緩變幻。清風(fēng)裹和著花草鮮香徐徐吹拂,在何煦的臉上、耳邊、指間,拂過、吹過、滑過,讓人感覺暖暖的、癢癢的、柔柔的。
“啊——”他快跑幾步,邊跑喊叫著,大口的呼吸著,似乎忘記了剛才無盡的幻想與遐思。
一股巨大的欣喜與愜意將何煦包裹住——他能充分的感覺到與這片天地的融洽,也似乎這種怡然自得他許久未曾感受過,以致有些忘乎所以。
布谷感受到了何煦高昂的情緒,布谷很高興。
“再一次看到這個場景,就隨你忘我一會吧?!辈脊刃南?。
“布谷!布谷!布谷!”
布谷伴著何煦邊飛邊啼叫,聲音清脆悅耳。
“小布?!焙戊阃O履_步,眼前是一個頗陡的下坡。
“布谷?!辈脊嚷湓诤戊泐^上,順著何煦的視線望去。
坡下,數(shù)十只白羊三三兩兩的分散開來,有大羊吃草,有小羊瘋鬧,有母羊哺乳……羊群中不見人,只有一只臥在青草里懶洋洋的牧羊犬。更遠(yuǎn)處是一群高大的牦牛,它們悠閑的踱著步,不時低頭咬幾口青草,然后慢慢的咀嚼、反芻。時不時還會有幾匹野生的駿馬撒歡的在牛羊群里奔馳而過,卻無牛羊被驚嚇到,應(yīng)該是早已習(xí)慣了那噠噠而自由的馬蹄聲。
微風(fēng)輕拂,何煦感覺自己可以乘風(fēng)飛起,念頭一起,他便覺得背后的風(fēng)愈發(fā)強(qiáng)勁。確定了想法,何煦縱身一躍,風(fēng)力也是陡然增大,猛力將之向前推送。往前滑翔出幾米,將墜之時何煦背后瞬間綻放出光翼,光翼扇動,幾秒間何煦便是向上升騰了數(shù)十米。
“小布,小布。我飛起來了,我飛起來了?!焙戊愫芘d奮,本能般的無懼高度、學(xué)會了飛翔。盤旋,俯沖,疾飛,何煦就仿佛是只得意的飛鳥,耍弄著飛翔技巧。
“淦。剛才還問是不是有些不尊重,現(xiàn)在叫的多歡實?!辈脊葻o語的看一眼何煦。
躺在草地上曬著陽光的布谷,瞇著雙眼,吹著微風(fēng),看著何煦“鬧騰”,心中感嘆道:
“老了,鳥哥我老了,比不得這年輕的煦小子啊?!比缓笥贸岚蚺呐亩瞧?。
“現(xiàn)在的陽光太刺眼了,要是黃昏就好了。”
何煦懸浮空中,用手遮住強(qiáng)烈的陽光,心中想著——想著,天地變色,正午的太陽緩緩落下,同時一輪橘紅色太陽慢慢從地平面上升起,兩輪紅日在半空交會,融為一輪巨大的落日,半掛在天邊的山脈上,將周圍的云彩燒的紅彤彤的,將山脈隱晦在光輝下,而在這里普撒夕陽是溫柔的,溫柔的為萬物鑲上一層柔和圣潔的光邊。
何煦立在半空,看著美麗夕陽,心弛神醉,往后輕輕一躺,光翼便散作千百光蝶,分散飛開,恰在此時地面不可思議的出現(xiàn),就仿佛是天地為何煦向上平移了一般。何煦躺在青草鋪就的柔軟的地面上,沐浴著落日余暉,聆聽著清風(fēng)吹拂,欣賞著夕陽西下。布谷就正好躺在何煦耳邊。
腦中念頭流轉(zhuǎn),何煦眼中景色——太陽徹底西落,黃昏消失,霎時間月亮和群星便攀上黑暗純凈的夜空,點亮了宇宙的一角。望著遼闊無垠、悠遠(yuǎn)深邃的星空,何煦感覺到神秘而美麗,于是在下一瞬何煦四周原有的風(fēng)景瓦解消失,而之前眼中的星空將何煦籠罩。向前走出幾步,何煦來到了月亮之上。踩著月亮荒寂的大地上,看著坑坑洼洼的地表,何煦一蹦三尺高,向下看,是一雙清晰的腳印。再落地時何煦已是踏在了火星橘紅色的陸地上——同樣的荒涼與寂靜。
“唉,距離產(chǎn)生美?!焙戊愕溃皩Π?,小布?”
“布谷?!薄颁??!?p> 何煦抬起右手,向前一推,周圍的一切瞬間后退、消失,何煦往后一靠——懸崖之上,孤立著一棵參天大樹;夜空中懸掛著一輪巨大明亮的圓月。何煦坐在臨頂?shù)臉渲ι?,倚靠著樹干,小布臥在他腦袋上。一人一鳥,吹著清涼夜風(fēng),賞著美麗夜空,悠閑至極?!靶〔?,這月光會不會太暗了?”小布啄啄其頭頂以示同意,何煦伸出手,在半空中向上劃拉,月亮的亮度就增大幾許。“不行,這又有點太亮?!鄙蟿澫聞潕谆?,總算調(diào)到滿意。
“如此時光,不睡可惜?!焙戊汩]上雙眼:“小布,睡覺?!?p> “布谷布谷。”——“淦淦淦?!?p> 睜開眼,何煦站在綠化樹林外,此時太陽已是攀上半空,陽光也是具備了幾分凌厲,稍抬頭舉目,便眼中炫白,同時一股強(qiáng)烈的恍惚感席卷而來。這時,何煦感覺頭頂有東西在騷動,“布谷布谷”,幾聲輕微鳥叫傳入耳中,何煦伸手抓下,便看見了小小的布谷。
“布谷布谷布谷”——“放開你鳥哥?!?p> “鳥仙?哦,不對,小布。你怎么不說話了,還有我怎么能聽懂鳥語呀?”何煦先是高聲,后驚覺的放低聲音詢問。
“布谷布谷?!薄澳阆确砰_我?!兵B哥就沒有被這樣鉗制過,真是過分。
“哦。”何煦張開手掌平攤,布谷站定,撲棱幾下翅膀,然后說:
“剛才我們在另一個世界,在那里我可以口吐人言?,F(xiàn)在我們回到了現(xiàn)實世界,我只能說我的母語?!?p> 何煦點點頭,表示明白。
“至于為什么你能聽懂我的母語,是因為你得到了我的授權(quán)。”布谷一本正經(jīng)的胡扯。
“授權(quán)?”
“切?!辈脊缺梢暤目戳撕戊阋谎?,這都聽不懂?
“就是你我建立了精神連絡(luò)?!辈脊冉忉尩?。解釋完見何煦又要提問,就指了一下太陽說:
“你還背不背書了?”
何煦頓時回過神,拍拍頭:“對對,學(xué)習(xí)任務(wù)還沒完成呢?!?p> “小布,謝謝提醒?!?p> 然后,何煦再次“鉗制”住布谷,還摸了摸布谷的小腦袋,頓時布谷小眼瞪得溜圓,怒視何煦,下一秒?yún)s:“嗯,嗯,還別說煦小子技術(shù)可以,舒服。”
“走,背書去。”
“布谷?!薄俺霭l(fā)?!?p> 再回來時,長椅上坐著一位女同學(xué),她后靠在椅背上,側(cè)臉柔美,烏黑亮麗的長發(fā)在身前微微飄揚(yáng),右手拿書反扣在長椅上,此時正口中念念有詞。
感覺有人靠近,她轉(zhuǎn)首一瞥,看著漸近的何煦,她笑道:“早上好呀。”
“嗯,早上好?!?p> 女同學(xué)名叫庾晴,是何煦在初中時的同桌,高中時的校友,如今大學(xué)了,依然是校友。
布谷看見了庾晴,小眼中先流露喜悅,隨后又閃過一絲警惕:“淦。鳥哥我感受到了那只死貓的氣息了。”
自從一次偶然的機(jī)會,何煦在這里背書偶遇了庾晴,此后兩人就幾乎每天早上都有道早上好的機(jī)會。不知是否是因為能與人相會于這一椅的原因,但何煦從此每天早起背書的努力刻苦勁兒,讓室友不得不對何煦直呼“已非昨日阿蒙”了,然后說“你以后寫完作業(yè)自覺的,別讓我們提醒”。何煦只得唯唯諾諾的連連點頭稱是。
何煦的書本放在了長椅中間,他便坐在長椅另一端。
庾晴看著何煦的頭頂,試探著問道:“你這是戴著發(fā)飾?”
“我giao。”布谷小眼圓睜——第一次見面就說鳥哥我是發(fā)飾,虧你還是靈修,你這是對我的不尊重,你這是在引戰(zhàn)。
“當(dāng)然不是?!焙戊惴穸ń忉尩溃骸斑@是我剛才撿到的布谷幼鳥??粗蓯塾譄o家可歸,便收養(yǎng)了?!?p> ?。ㄐ〔迹翰灰每蓯坌稳蔌B哥,鳥哥也不是無家可歸。)
“布谷布谷?!薄拔茵I了。”
何煦直接選擇無視——也不看看現(xiàn)在是個啥情況。
?。ㄐ〔迹篻iao,見色忘友。)
庾晴說:“我還奇怪你怎么書在人不在呢?”
何煦說:“剛才正背書,突然就聽見了小家伙啼叫,我就找了過去??匆娝谝粋€破敗的鳥巢里,我就帶了回來?!?p> ?。ㄐ〔迹耗悴攀切〖一锬?。)
“剛剛嗎?”庾晴指了指何煦頭頂:“我感覺你們有些過分親密了吧?!?p> “有嗎?”何煦道:“可能是因為我的氣質(zhì)比較和善吧。小家伙沒了家,我恰好出現(xiàn)了,所以小家就很快的認(rèn)為我親人吧?!?p> 庾晴盯著窩在何煦頭頂?shù)男〔伎?。感覺到了庾晴的審視,小布立即抬起小頭,睜大小眼睛回瞪著庾晴:女人,你的眼神太過放肆了。
庾晴轉(zhuǎn)過頭,期間她雙眼蒙上了一層微弱光芒,再看向何煦,便見何煦全身多處散發(fā)著明亮的光芒,其頭頂上站著的布谷鳥也是如此,而且隱約間可見何煦與布谷鳥之間有光流循環(huán)。
“【微芒境】?!”
傳說人死后進(jìn)入輪回時,魂與魄會分開,一入人道,一入獸道,各自轉(zhuǎn)世,如果同靈轉(zhuǎn)世者能夠重逢、相識、相信,建立密切的情感聯(lián)系,彼此的魂魄就會產(chǎn)生糾纏,進(jìn)而迸發(fā)出一種超自然的神秘力量,人們將之命名為“靈蘊(yùn)”,發(fā)現(xiàn)、掌握、運(yùn)用并修煉“靈蘊(yùn)”的人,被稱之為“靈修”,其伙伴則稱為“伴靈”。
能擁有“靈蘊(yùn)”的人在人群中少之又少,但靈修之歷史卻可以追溯到千年之前——雖無資料佐證,但【養(yǎng)性學(xué)術(shù)研討會】認(rèn)為黃帝與蚩尤的戰(zhàn)爭中就有“靈修”參入。
“靈蘊(yùn)”雖然神秘?zé)o形,但千百年來,在眾多“靈修”前赴后繼的鉆研之下,修煉“靈蘊(yùn)”的系統(tǒng)方法——即修煉法問世,“靈修界”也由散亂走向規(guī)范,同時各流派也由此誕生。雖各派修煉功法不同,但在修煉階段劃分上基本都采納了“九境”之分。
此“九境”是:啟靈、微芒、白光、綻耀、彩蘊(yùn)、流霞、綺韻、庸素、止道。
“啟靈境”是由蘊(yùn)靈者——擁有伴靈并且體內(nèi)誕生了靈蘊(yùn),轉(zhuǎn)變?yōu)殪`修的關(guān)鍵階段,在該階段,啟靈者通過修煉法將體內(nèi)混亂的靈蘊(yùn)規(guī)范,逐漸掌握并運(yùn)用靈蘊(yùn)。
“啟靈境”對于修煉者至關(guān)重要,在該階段所選擇的功法將直接影響修煉者一生——換法重修就意味著必須廢棄原有修為。另一方面,一般來講沒有修煉功法是無法啟靈的,因為散亂存在蘊(yùn)靈者體內(nèi)的靈蘊(yùn)是無法被使用的,而不啟靈就無法修煉、無法提升修為,也就自然不會步入下一個階段——【微芒境】。
令庾晴感到震驚的就是,自己眼前的何煦好像是跨過了“啟靈境”直接步入了【微芒境】,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剛才見何煦身體所散發(fā)的靈蘊(yùn)光芒的強(qiáng)度已達(dá)【微芒境】,但同時她也很清楚何煦無門無派,在此之前就是一個普通人,他不可能擁有修煉法,且聽何煦講述,其與布谷幼鳥相遇相識不會超過一小時。就算有修煉法,一個小時也不可能完成啟靈并晉入【微芒境】呀。
實際上通常來講,絕大多數(shù)靈修會在啟靈境停留二年到六年時間之久,一是穩(wěn)定自己與伴靈的感情、培養(yǎng)與之之默契;二是打通身體經(jīng)脈,讓靈蘊(yùn)在全身通暢流轉(zhuǎn);三是積蓄靈蘊(yùn)。當(dāng)然修煉與天賦有關(guān),但沒有這三項的基礎(chǔ),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晉入【微芒境】。
“除非,除非——除非他是天靈體,不對,天靈體無現(xiàn)實伴靈,他有呀。而且正常來講【微芒境】者所散發(fā)的靈芒其實由經(jīng)脈里的靈蘊(yùn)發(fā)出的,故光芒依經(jīng)脈分布,但何煦的靈芒分布雜亂無章且呈點狀,這說明何煦并未打通經(jīng)脈??墒撬w內(nèi)的靈蘊(yùn)強(qiáng)度卻達(dá)到了【微芒境】。這是什么情況?”庾晴看著何煦大感困惑。
這時窩在何煦頭頂?shù)牟脊让镆暤钠沉蒜浊缫谎郏骸焙撸∫姸喙?。?p> 何煦被庾晴看得有些尷尬也有些想入非非,心中思緒亂飛:
自戀狀——她是不是被我的帥氣折服了,不然怎么盯著我看;
擔(dān)憂狀——莫非是今早洗臉時不夠嚴(yán)謹(jǐn),眼屎有殘余;
無語狀——該不會是在看小布吧,我難道還不如一只鳥嗎?
……
何煦本想盯看回去,奈何臉皮不厚,尷尬中聽見圖書館前一陣騷動,忙打破窘境對庾晴說道:“圖書館開門了?!?p> 庾晴這才收回思緒,看著何煦有些尷尬的表情,這才會想起自己剛才似乎、好像、大概,好吧,就是一直盯著人家看——雖然何煦長得確實挺好看的——但屬實不禮貌,這一回神,就輪到庾晴尷尬起來。于是庾晴有些不知所措的東張西望了幾秒,便拿著書背起書包站起身:“那我先進(jìn)去了,再見?!?p> “嗯,我再背會。再見。”看著庾晴走進(jìn)圖書館的身影,何煦的窘意消散,再回想剛才兩人的相處,何煦期待起的明天清晨。
“布谷布谷?!薄拔茵I了?!?p> 布谷站起,用翅膀拍何煦腦袋,一副“在不搭理我我跟你急”的架勢。
想象被打斷,何煦回歸正常。
再次鉗制住小布(小布:下次,下次。他再鉗制我,我就撓他。),平攤手掌,看著布谷,何煦問道:“你想吃什么?”
“布谷布谷布谷布谷布谷布谷布谷布谷?!薄跋憬短O果梨火龍果芒果荔枝西瓜黃桃……”
“……“我去,這簡直不好好養(yǎng)活。何煦問:
“你不喜歡吃蟲子嗎?”還指著左前方、距其七八米的樹上、一只趴在綠葉上的毛毛蟲說道。他沒有意識到,他是如此清晰的看見七八米外的小蟲,就連小蟲身上的絨毛也看的分明。
“布谷布谷布谷布谷?!薄安怀裕∥也怀韵x子!”布谷感覺自己的品味被羞辱。
“不吃就不吃,說話火氣沖沖的。”
“行,正好我也沒吃早飯,我們?nèi)ベI?!焙戊銓⑹州p輕向上一抬,小布借勢飛起,再次窩到何煦頭上。
一路上,這一人一鳥的新奇組合倒是吸引不少好奇的目光。
何煦走進(jìn)食堂旁邊的生活超市。雖名為超市,但卻不大,實為便利店。此時店里就店長一人。店長是一個皮膚白凈的中年男子,身材微胖,不高,正在往貨架擺放貨品。聽見了有人進(jìn)門的聲音,店長便轉(zhuǎn)頭看向門口,并習(xí)慣上的露出表示歡迎的微笑,隨后便要轉(zhuǎn)回頭,但見何煦頭頂一只小鳥——這個姿態(tài)可不是一般養(yǎng)鳥人能做出的——店長硬止住了習(xí)慣動作,多看了何煦幾眼,有所思的放下手中活計,回到收銀臺,并輕聲問道:“同學(xué),需要買些什么呢?”
布谷懶懶的瞥了一眼店長,心中想道:“司之南,這老小子又在打我家煦小子的主意。不過問題不大?!?p> 何煦對店長的熱情感到有些意外,回答道:“請問水果在哪里?”
“往后走就是了,今天新進(jìn)了些香蕉,質(zhì)量是不錯的,你可以看看。”
“謝謝。”
何煦向后走去,店長默默的打量著何煦。
結(jié)合著小布的意見挑了七八個蘋果、兩個火龍果、一提香蕉,何煦便來到收銀臺前結(jié)賬。
“大叔,給稱一下?!?p> 店長邊稱邊問:“同學(xué)大幾的?”
“大二?!?p> 稱完,店長將幾樣水果放到一個大袋子里:“一共45元。”
何煦掃碼支付完畢,伸手接過店長遞來水果。何煦右手一觸店長手指,便感到一陣刺痛,下意識快速抽回右手。
(小布:雕蟲小技。)
“靈蘊(yùn)充沛,是【微芒境】。但體內(nèi)經(jīng)脈閉塞,不是靈修。怪哉——難道是天靈體?不對,不對?!钡觊L心中暗道,而現(xiàn)實中面帶略帶抱歉的說道:“靜電,是靜電?!?p> “沒事。”何煦心有余悸接過水果,心中想道:“這靜電也忒大了吧?!?p> 何煦與小布重返那張長椅時,已是八點許了。
即定的計劃未完成,加上上午無課,何煦坐回原位,又吧嗒吧嗒的背起書。與往日不同,今日背書何煦感覺簡單輕松——自己簡直就是過目不忘;縱使陽光已經(jīng)熾烈,何煦依然覺得神清氣爽。不過十分鐘就搞定原定計劃了,何煦心情大暢,收拾了書本,哼著歌挺進(jìn)圖書館。
在何煦頭頂假寐的布谷感受了何煦高興而略有些得意的心情,心吐槽:
“得意個啥,要不是鳥哥激活你體內(nèi)的靈蘊(yùn),還在你頭上幫你引導(dǎo)靈蘊(yùn)鍛體,開發(fā)潛能,你能有這效率?!?p> 在圖書館前,何煦對小布說:“小布,你先在我書包里待會兒,你總在我頭頂呆著不大好看?!?p> “布谷布谷布谷布谷?!薄安灰?,我覺得這樣挺好的?!边@地兒可是絕對的C位。
“不行,圖書館里我頂著你有點過于招搖了”何煦說。
“布谷布谷布谷?!薄皶镉职涤謵灐!?p> “放心,我不會將書包完全合上。再說,書包里還有你的水果哩?!?p> “布谷?!薄靶邪伞!睘榱烁娠埵堑糜悬c犧牲。
何煦將書本平放在書包里,將書包撐鼓,再把水果放進(jìn),然后布谷就依約定自己飛進(jìn)書包。如此一來,書包就不好背了,何煦只得提著,而這時就明確的聽見了布谷叨食水果的聲音。
照舊來到五樓,坐到昨日位置,掏出課本擺好,何煦拿出手機(jī)刷了二小時課。再做題,一無昨日的艱難苦澀,簡直是通常無比,無感怪異,只覺舒坦,何煦在心底叫喊:“呵,再來三千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