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長留！長留！
九天之上，清圣空空，渺渺云海，古來寂寥。偶見天風(fēng)掀濤，卷起云海波瀾，一如世事無常，大起大落無定。
忽而，遠(yuǎn)天仙氣大動(dòng)，一道金光乍起，穿云破空而來。待得近前細(xì)看，金光中，一朵煙云飄搖，于無垠天空，拖出一條長長的尾。
滄海浮萍，滄海浮萍，滄海浮萍·煙云消破關(guān)而出，仙游神州來。
聽得他念詩號(hào)，道:
“朝游青冥兮、餐風(fēng)飲露，
暮歸滄海兮、霞云煙共。
參玄悟道兮、仙人指路，
塵染浮萍兮，遵天命終。”
詩定、云定，立九天云海中，如世外散仙，俯瞰人間大地。
見蒼茫大地上，正魔啟戰(zhàn)端，斗伐正盛。
見數(shù)十里外高峰上，青衣客飲茶。正逢他有感，透過云海，隔空望來，一照眼，各自心領(lǐng)神會(huì)。
青衣客靈識(shí)傳音，笑道:“哈，多謝好友煮茶備景，盛情款待?！?p> “哈，客套咯，招待不周，請(qǐng)見諒。倒是吾該謝好友，前來助陣?！?p> “除魔衛(wèi)道，該然。但……”青衣客頓了頓，飲杯中茶，眼神凜冽，道:“你真下得去手嗎？”
突來的質(zhì)問，令得煙云消心神一怔，久久無聲。
下得去手嗎？吾會(huì)下不去手嗎？
多少回夢(mèng)醒時(shí)分，那股恨入骨髓的痛，欲殺之而后快。然，真正到了此刻，卻顯猶豫不決！
該殺嗎？該殺！
要?dú)幔?p> 他心緒不定。
青衣客悠然的坐著，不看天上仙，不看山下魔，自顧的賞花、飲茶，實(shí)則心思轉(zhuǎn)了又轉(zhuǎn)。
煙云消，孤云失，相似的云幻根基，極端的仙、魔功體，同屬云氏一族的兩大異數(shù)。
好友啊好友，你若不能抉，吾便替你……一并抉！
就在煙云消失神之際，戰(zhàn)局倏變，已至最后終局。他回神長嘆，祭出四桿小旗，天降而去，喝道:“四元魔幻陣，啟。?！?p> 四元魔幻，四元魔幻，四元魔幻陣啟，四大元素地、風(fēng)、水、火流轉(zhuǎn)、交織，迸發(fā)莫大威能，割下一塊天地劃界，自成一境。
境界中，地、風(fēng)、水、火毀天滅地，重歸混沌?；煦缰校煦缰畾鉀坝颗炫?，如大海掀波浪，拍打魔魁去。
魔魁身如孤舟，左右不定，似隨時(shí)舟毀人亡。他仰天怒吼，聲尚未傳出，便遭一朵混沌浪花拍來，將其拍的暈頭轉(zhuǎn)向，不知四方上下。
怒！怒！怒！
莫名中計(jì)，大意被困，無情戲弄。
這一樁樁、一件件，在在挑釁著魔魁憤怒的神經(jīng)，未令其低靡，反倒激起其憾世魔威。
只見他鼓蕩魔元籠蓋周身，混沌之氣不得近身，方才穩(wěn)固身形。聽得他怒道:“煙云消，區(qū)區(qū)小陣，竟想困吾，癡妄??！”
他化烏云一轉(zhuǎn)，變化千丈法相，法相伸手往混沌里一撈，撈出一柄、由混沌之氣凝聚的巨斧。
聽得魔魁又道:“今日，吾仿盤神劈混沌，定四極，再造天地乾坤?！?p> 說罷，法相持巨斧，猛劈而下，混沌頓開一道口，見此，又揮巨斧連劈八下。
霎時(shí)，九道巨力，積蘊(yùn)混沌中央，不過剎那后，忽的全數(shù)爆開，只聽得一聲巨響:
“砰……”
頓時(shí)，混沌不堪巨力，一分為二，清為天，濁為地。天地欲合，法相頂天立地，橫立中央。
恰此時(shí)，隱見四方動(dòng)蕩，四桿小旗搖擺，搖出地、風(fēng)、水、火，攻向擎天法相。
法相無暇抵擋，頓被侵蝕、毀滅大半。魔魁暗道一聲“糟糕”，已來不及，四元襲身，痛苦難抑。
就在此時(shí)，又見天外一道白光來，白光耀目，充斥整個(gè)新天地。白光侵襲神魂，魔魁見之，瞬間失神，只覺腦?？湛?、前塵空空、諸般算計(jì)空空。
空、空、空！
……
“唔……這一覺，睡的好爽?！?p> 懸崖延外一平臺(tái)，有樹挺拔十?dāng)?shù)米，垂下枝葉，為一童兒遮陽。
童兒伸伸懶腰，剛睡醒，腦中空白，翻了個(gè)身，又欲睡下。閉目一會(huì)，怎也睡不著，總覺忘了什么。
他起身看天，大日普照，白云悠悠，偶見飛禽啼鳴掠空。
他俯身看地，重巒疊嶂，碧綠蒼翠，時(shí)聞走獸吼嘯林川。
他昂首看山，高入云深，仙靈清秀，恰似神人世外居所。
他生了疑惑，這是哪里？突然，心底深處，浮現(xiàn)一個(gè)記憶深刻的名字。
“嗯……長留！”
長留，長留，仙山長留，正是遺世三界外、獨(dú)立莽荒中的長留仙山。
神秘白光過后，新天地重開，竟驚現(xiàn)長留仙山。
就在他沉思之際。
“孤云、孤云……”
忽來的聲聲喚，亂了方才思緒，淡了些許記憶。他循聲望去，見一娃兒氣喘吁吁跑來。
待得近前，娃兒喘口氣，道:“孤云，我就知道你在這兒，今天云太爺祭太廟，授仙法，快去，再不去就來不及了。”
孤云恍然，道:“我就說，好像忘了什么？學(xué)不學(xué)也沒事，反正我孤身一人……”
娃兒打斷，道:“我會(huì)陪著你的，還有白云、煙云，說好的，我們都是好朋友?！?p> “誰要跟你做朋友，快點(diǎn)吧，來不及了，流云！哈哈哈……”
說著，他先跑開，娃兒流云忙追去，大喊著“等等我啊，跑不動(dòng)了……”
……
仙山半腰，屹立稀疏樓閣；峭崖陡壁，矗立亭臺(tái)幾座。有云兒停留稍歇，縹緲非人間；有鶴兒落腳梳羽，清鳴天外天。
半腰深處，立神廟于此，云氏一族恭奉神靈位，世世不懈不怠。
族人敬畏神廟，少有來去，唯族老云太爺常年看顧。
云太爺很老了，聽說好幾百歲，發(fā)須全白，但面上白里透紅，精氣神聚佳，顯然仙法有成。
諸般祭祀后，云太爺盤坐高臺(tái)，正有白云隨風(fēng)飄來，一時(shí)脫俗非凡，出塵似仙翁。他道:“白云、煙云、孤云、流云，且上前來?！?p> 四娃兒一一上前，排列跪下。
聽得他道:“昔日，神人遣云降旨，傳下云幻仙法，仙法博大精深，神威莫測。修至深處，鑄云幻根基，成仙道功體。
今授爾等仙法，當(dāng)勤修不輟，但也忌急功近利，稍有不慎，將有云化歸天之危，切記、切記！”
四娃兒齊拜，道:“是，謹(jǐn)遵太爺教誨?！?p> 云太爺點(diǎn)頭，捋了捋白須，又道:“爾等修仙法，當(dāng)尊神旨、敬天道，持正無私，切不可行逆天之事！。”
四娃兒再拜，道:“是，謹(jǐn)遵太爺教誨?！?p> “去吧?！?p> ……
一日，四娃兒修煉云幻仙法，白云、孤云、流云突然功行岔錯(cuò)，身體出現(xiàn)云化之象。
煙云見此，為三人渡去云幻仙氣，消去三人危機(jī)，自身卻陷云化歸天之兆。
他笑道:“這一回，換我來拯救……”
話未盡，已化云兒隨風(fēng)去。
白云大哭，道:“小弟啊……”
流云亦哭，道:“煙云……煙云啊……”
孤云沉默，道:“流云，你會(huì)一直陪著我嗎？”
流云道:“煙云去了，我不許你再離開，我會(huì)陪著你，一直，一直?！?p> “是嗎？可我……不信啊?！?p> 不信，不信，伴著一聲不信，孤云突然伸手掏心窩，穿流云胸口而過，手中捏著血紅的心，心仍“砰砰”的跳著。
兇殘、兇殘，孤云突露兇殘，流云不敢置信，抬頭望去，最后的意識(shí)，已識(shí)不清那張冷漠的臉。
孤云手臂抖動(dòng)，流云頓化云兒流逝去，再跺腳，白云亦步其后塵。
“煙云消，收起這種無聊的把戲，吾厭倦咯，現(xiàn)身吧?！?p> 他仰天一吼，吼聲震散籠蓋長留山頂?shù)脑啤?p> 待云散后，始見神樹立山頂，高約千丈，深入浩瀚星空，星空群星暗淡，唯一道星宮閃爍光芒。
神樹下，模糊約一道身影，已靜立不知多久。
“哎……”
突來的一聲長嘆，響徹長留仙山，響徹整個(gè)新天地。
接著又聽道:“魔魁孤云失，冥頑不靈之輩，你令仙者…無奈啊！”
無奈、無奈，一聲無奈，滄海浮萍·煙云消拂塵輕揮，揮出一道仙氣攻去。
魔魁舉掌擋招，抵擋不住，擊飛數(shù)十步外，嘴角溢血。
又見煙云消再揮拂塵，大日陡變血月，血色籠蓋仙山。
見得他馮虛御風(fēng)起，騰云天降來，念詩號(hào)，道:
“嶺外窺云，云中誰寄錦書來，血滿長留無故。
浪海窺仇，此仇無計(jì)可消除，恨滿心頭無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