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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何求凰

一四三

以何求凰 林六月 3008 2021-09-16 19:32:12

  三月底,江南三道重新放了接下來三年的鹽引。

  四月初,慎王來了揚州。

  “姑娘,揚州府牧在府衙設(shè)宴,慎王殿下派人送信兒說是要午食后再過來。”柏石看楊文婉臉色不好,躊躇著又問道“可是要派人跟著慎王殿下,免得殿下喝酒誤事。”

  “不必了,告訴傳信兒的人,我知道了?!?p>  楊文婉用過午食就去睡了,并沒有等慎王。

  只等到太陽落了西,慎王才帶了懷恩來了楊府。楊文婉與慎王見過禮后二人坐在內(nèi)院正房的圓桌前,一言不發(fā)。

  直到點了燈,翠湖來問過楊文婉是否擺飯。

  “殿下可還要用飯?!睏钗耐竦降紫乳_了口。

  慎王點了點頭,示意懷恩跟著翠湖一道出去。等到屋里沒了別的人,慎王才開口“許久不見?!?p>  楊文婉走到門口,將懷恩順手帶上的門打開?!俺寂巡皇钱?dāng)年的小姑娘了,如今再與殿下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怕是不方便的?!?p>  慎王原已經(jīng)有些緩和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八墓媚?,幾日不見,倒是與本王生疏了許多?!?p>  楊文婉溫和地笑了笑。“這不是,年紀(jì)大了,家里人也總教導(dǎo)著。這才覺得過去對王爺太隨意了些,也請王爺莫要與臣女計較。”

  慎王忍了又忍,右手緊緊握拳。過了許久才松開了拳頭,從懷中拿出了個乳色小物件兒。“這是我尋了許久才尋來的羊脂玉,跟著宮中司珍房的匠人學(xué)了許久,才打磨成這樣兒。這上頭雕的花樣也是現(xiàn)今京中頂流行的鳳鳥銜花,只是手生,打磨得不好?!闭f完,遞給了楊文婉。

  楊文婉低著頭,看著慎王手中那粗糙的玉球,并不伸手。

  慎王沒有打破楊文婉的沉思,二人都明白,這意味著什么。過去不論是慎王也好,還是楊文婉也罷,并沒有將這事兒拿到臺面上來說,一是因為楊文婉年紀(jì)小,二則是因為慎王于大位無望?,F(xiàn)如今楊文婉再過兩年就及笄了,早早地就可議親了,而慎王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地壓著二皇子,成了眾人眼中與大皇子三皇子比肩的皇位候選人,這事兒拿出來說道也只是早晚的事。畢竟慎王若登位,古麗公主作為番邦公主,輕則被廢,重了怕是就該無福消受后位一病不起了。

  直到翠湖帶了人來上飯食,楊文婉也沒有接過慎王手中的東西。

  “王爺,您現(xiàn)在給不起任何人承諾。而臣女,高攀不起的。”楊文婉抬起頭,目光澄澈地盯著慎王。現(xiàn)如今他有妻,楊文婉不會做妾。即便有朝一日他成了那個九五之尊,楊文婉也不愿意入宮了。

  慎王收回手,狠狠地捏著指間的羊脂玉?!八墓媚?,我以為你一開始就是選擇了我,才愿意這樣助我?!?p>  “殿下,楊國公府會是您堅強(qiáng)的后盾。那些個兒女情長,不是楊國公府會考慮的事情。”

  “是楊國公府不考慮,還是你不考慮?”慎王緊緊地盯著楊文婉,不讓她躲閃自己的眼神“本王承認(rèn),本王是對那個位置心動已久,可若是沒有你在這其中一次次推波助瀾,本王不會像如今這般,為了那個位置如此努力艱辛。”

  楊文婉沒有再回望慎王,輕輕吐了口氣移開了視線?!巴鯛敚瑮顕囊庀虿粫??!?p>  慎王見楊文婉態(tài)度堅決,就沒有再多做糾纏。懷恩也從外面回來了。

  “殿下,都收拾妥當(dāng)了。”懷恩抱拳回話。

  “我在揚州這段時日就住在你這里,你既是還沒用飯就先用飯吧,我還有事?!闭f完,不給楊文婉拒絕的機(jī)會就向著外院客房去了。

  “姑娘,懷恩說殿下與您說好了的,在揚州這邊兒的時候就住在咱們這兒,婢子這才帶他去收拾了旁邊兒的院子?!贝浜戳丝礂钗耐竦哪樕艔埖慕忉屩?。

  楊文婉深深嘆了口氣。如果說之前自己還有過入陳泓昕后院的想法,如今真的是將這想法拋諸腦后,不愿再提起半分了。即便將來慎王真的登了大寶,先不說古麗公主的去留,便是這育有子嗣的側(cè)妃都是大問題。如果自己一如往昔地生養(yǎng)不出,到時候怕是又要重蹈覆轍,再走一遍過去的老路。

  如果不是七公主這個事,還不能讓楊文婉清楚地認(rèn)識到,在皇家人的眼里,事無巨細(xì)都是算計,哪怕這個人是七皇子慎王陳泓昕。自己在一旁累死累活想這其中關(guān)竅的時候,慎王也好成修儀也罷,當(dāng)時是不是正高高在上地想著這個機(jī)會要不要施舍給自己?;蛟S楊文婉想得太多,也將慎王想得太壞,可楊文婉無法控制地總是在想。而新側(cè)妃有孕讓楊文婉看清了,慎王終究是慎王,他不是過去的七皇子,更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個陳泓昕。他現(xiàn)在必須有子嗣,哪怕是側(cè)妃的子嗣,來證明他將來會如他父親一般,兒孫滿堂。

  如今的慎王,不再是過去那個坐在自己對面寵溺地由著自己悔棋地七皇子了。楊文婉無數(shù)次地在心底警醒自己。

  夜里,正院兒的書房燈火通明,楊文婉看著舒子成之前帶過來的一些賬冊和楊安那邊兒快馬加鞭送回來的消息。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楊文婉便習(xí)慣性地?fù)P聲回到“進(jìn)來”。

  慎王站在門邊遙遙地看著楊文婉,并不靠近。不過任誰都看得出來,慎王傍晚離去時的怒氣已經(jīng)散了大半,面色和緩了許多。

  “我看你這兒燈火明亮,便讓人燉了些上好的燕窩,用著江南這邊兒的法子放了些梨子進(jìn)去,聞著味道不錯,你嘗嘗?!边呎f,邊讓懷恩將食盒放到楊文婉的書桌上,端出了熱乎的一碗燕窩。

  楊文婉笑著謝過。

  懷恩識趣地退了出去。

  等楊文婉用完燕窩,慎王負(fù)手立在楊文婉的書桌前,猶豫許久才開口問道“為何。”

  楊文婉只是看著慎王,眼中沒有問詢沒有疑惑,只有平靜。二人都明白慎王問的是什么。

  “王爺,臣女只問您兩個問題。古麗公主為何遲遲未有身孕?七公主為何要放在臣女手上?”

  “你都知道答案的?!?p>  “殿下,古麗公主是兩年前嫁給您的,而七公主,與柳側(cè)妃有私仇。兩年前,您就已經(jīng)對那個位置有了想法,并不是楊國公府或是我的出現(xiàn)才改變了您。而七公主之所以推給臣女,您不過是怕楊國公府出爾反爾轉(zhuǎn)投三皇子,對么?!睏钗耐裰惫垂吹乜聪蛏魍酢澳鷱奈葱湃芜^身邊任何人,包括楊國公府。臣女雖能理解,卻不愿意過分了解。”

  慎王眼中的贊賞漸漸消散,面上留存的溫和漸漸變得冰涼,看向楊文婉的眼神也變得沒有溫度?!澳闶窃谠贡就鯖]有與你明說?四姑娘,這些年來你的放肆本王都一一縱容著,本王以為你該懂得?!?p>  楊文婉的嘴角反而扯起一絲笑意?!俺寂惨詾橛行┦峦鯛斠彩窃摱?,楊國公府過去只忠于皇上,未來也只會忠于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p>  慎王閉了閉眼,他聽出了楊文婉的言外之意。楊國公府不是他的下屬,只是他的合作人。而她楊文婉,不是他陳泓昕的所有物。過去她可以選擇自己,如今就可以離棄自己。

  “王爺,您捫心自問,楊國公府也好,臣女也罷,變過么。”楊文婉半垂著眼眸,眼神并不看向慎王。

  慎王也沒有看向楊文婉,轉(zhuǎn)過身子將視線放在了一旁的燭臺。二人皆是沉默不語。

  “本王若是不變,你覺得還會有機(jī)會站在這里,和你說這些話么?你楊國公府是不是就會轉(zhuǎn)投別的皇子了?!鄙魍跄罅四笱g的玉佩,咬牙問道“莫要誆騙于我。”

  楊文婉搖了搖頭,抬起眼眸看向慎王,認(rèn)真地說道“不會。您是祖父親自選定的人,楊國公府的人永遠(yuǎn)都會站在您這一邊兒?!?p>  “你呢?!?p>  “臣女也是?!?p>  “可你不想...”

  “臣女從未說過想?!?p>  慎王眼中的失落漸漸顯露。“可在本王的想象中,從未想過你以外的人會陪本王走到那個位置上?!?p>  “您若真的是這樣想的,側(cè)妃娘娘便不會有孕了。”聽著慎王一字一句堅貞不移的話,楊文婉到底沒有忍住,嘲諷出了聲。

  話音落,楊文婉與慎王皆是愣住了。

  “你可是,吃味了?”慎王的眼中彌漫起一股子喜悅。

  “王爺想多了,臣女只是一時失言?!睏钗耐癜櫫税櫭?,否認(rèn)了慎王的說法。

  慎王卻急急走上前,向楊文婉解釋道“這人是大皇兄與貴妃娘娘塞進(jìn)來的,我并未對她有什么心意,只是我年紀(jì)漸大,若是后院一直無嗣難免落人口舌,我這才...”

  “王爺,臣女知道您的想法和理由,也都能理解您。只是臣女不愿意也不想將來有朝一日落得同那些普通后院女子一樣的下場,終日里等著一個男人?!睏钗耐駨男溟g拿出成修儀給她的玉球,遞給了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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