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樓下閑聊打鬧一會,楓潔才神采奕奕的從樓上下來。
“喲,世子聊完了?”炙耀瞥了他一眼挖苦道,‘聊’字格外重音突出。
楓潔老臉一紅,辯解了一句但還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對著卡修說:“沒想到卡修兄也結(jié)束了,今晚說要給你踐行,反而讓你們兩個等上我了,慚愧慚愧!雖說下次見面不一定是何時了,但至少還能盼著下次,還是我們?nèi)齻€,我來做東,來稱得上是青樓的雅苑走上一遭!”
應是聽到了離別的氣息,原本歡快的氣息也變得略顯沉悶。
“哈哈,那我卡修就記住了世子這個承諾,下次重返京都,世子可要破費了?!边€是卡修率先打破這沉悶氣氛。
“自是一定?!睏鳚嵰荒樴嵵氐男斜Y。
“好,既然如此,那我卡修便先說聲告辭了?!笨ㄐ逓⒚撘恍?,揮手說辭。
“不是說好今晚暢飲,明日你在出發(fā)么?!睏鳚嵰惑@,與炙耀對視一眼后急忙說道。
卡修卻直接轉(zhuǎn)身,:“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我卡修不喜離別暢飲,只盼歸來時在痛痛快快的喝上一晚。”
“既如此,何不直接說辭?”
忽然他猛的轉(zhuǎn)過身,幾丈之距,街上繁花的燈火卻是把三人隔開,兩人站在燈火輝煌之處,一人卻在陰影角落。
“無論未來卡修前途如何,昨夜那頓酒的香火情我卡修不會忘,炙耀于大刀中救我一命的香火情我卡修不會忘,世子為我辦下軍籍的香火情我卡修也不會忘,就此別過吧!”說罷便真的頭也不回的走了,在光陸流離的神都燈火里逐漸消失。
等炙耀回過神來,楓潔已經(jīng)把面前的粥菜吃的干干凈凈,二人默契的沒有提昨夜卡修離別的場景。
這樣的場景,炙耀經(jīng)歷的太多了,最令他印象深刻的可能就是奴斗城外隱于微風中的那個不切實際的少女小惜。
不切實際的身份,不切實際的容顏,不切實際的結(jié)識,他常常會在無人處想到這真的是自己親身經(jīng)歷的么?
他有時會想,自己的確是孤身入了西邊,孤身入了奴斗,孤身斬了大刀,但為他流過眼淚的這個少女會不會只是他的一點幻想,只是一個沒有家人的孤魂野鬼在外難得的一絲溫暖呢?
可這經(jīng)歷卻深深刻在了他的腦海里,他知道這些全是真的,他是真真正正的與這個天下最耀眼的女子共度過一段光陰,即便只有寥寥幾天罷了。
“喂,想什么呢,怎么著喝你一碗粥心疼了?”楓潔打趣道。
炙耀看了一眼楓潔,這個時刻把笑掛在臉上的世子已經(jīng)陪伴了他十幾年的光陰,或許他都不太知道,若是當年的幾遭慘劇沒有他的相配,自己是否能熬的過去。
想著想著他索性又搖了搖頭,不去想這些自己在夜深人靜思考過無數(shù)次的無聊的問題了。
“我想向你問一個人。”炙耀想了想后說道。
“人?什么人?”楓潔一邊收拾自己的殘局,一邊漫不經(jīng)心的回應著。
“神都最近可有春風得意的祭禮官員?”
祭禮乃是總管各族兩種祭祀的官員,其中兩種祭祀分別為天地祭祀和先輩祭祀,是每年各族不可省略的盛典,因此分管此事的祭禮官員被列為十六官之一。
“祭禮官?”楓潔微微頓了一下,:“你怎么突然問起來這種事情來了?你又接任務了?”
“也可以這么說吧?!敝艘聊艘粫貞溃@然他不想把這件事過多的透露出去。
楓潔也是熟知炙耀的性子,但仍然疑惑,畢竟以前炙耀從未關(guān)注過這偌大神都朝廷的一絲一毫。
“怎么說呢,新王登基后官員升遷太多了,可稱的上是春風得意的也無非是升官發(fā)財,洞房花燭,想來不會太多。”楓潔想了想說道.
這位陽神世子也沒有整天習武,對于官場上的事情也有著一定的了解,更對于朝堂上的格局有著自己的見解,并非是純粹的沒有腦子的武夫。
畢竟,當代陽神只有這么一位嫡系,未來的楓潔是一定會成為東三域官場上的頂尖王爵的,若是自身武道也能有所精進,那未來的四圣也一定有他的位置。
“回去之后還要麻煩你幫我打探一下,可否有哪家有一位名字中帶著文謹?shù)墓?,年齡稍遜我們兩個一籌。”炙耀說道。
這些都是昨天他從名叫靚婭的妓院女子口中得知的。
據(jù)她所說,這位公子大概半年前開始光顧這家茶花館,但來的頻率很低,大概一月才能來上一次,而且第一次來點了靚婭后便沒再點過別人。
而偏偏這位公子看起來出身富貴,給的銀子不少,倒是讓她印象深刻。
到后來可能是打定了炙耀至少不是那位公子的眼線或朋友,這個靚婭神情有些譏諷起來,說這位公子火候太輕了些,像是個從來沒接觸過我們這類人的白羊。
自己明明是個肚皮上生意的妓女,可卻令他幾度癡迷,每每酒后都說了以后一定要娶她回家,明明毛還沒長齊呢。
聞言炙耀沒什么反應,這樣的人他以前也見過。
真正可稱得上是青樓的里面出來的清倌人尚且只是逢場作戲,何況這小妓院出身的妓女呢?
也是某一次酒后他透露出了自己的父親是一位朝廷中人,在靚婭的“略施小計”下也透露出了自己的父親是分管祭禮的官員,而別的信息他卻說什么也不肯再多說了,與炙耀可能有故的小廝她卻是一點也沒有印象。
而最近春風得意這個信息也是這位名叫“文瑾”的公子透露出來的。
“文謹?”楓潔眉頭微皺,好像在哪里聽說過這個名字。
良久后楓潔靈光一閃,:“我若沒記錯,你口中所說的這位‘文謹’應是新上任二品下文吏蘇經(jīng)儒家的公子蘇文瑾。”
二品下文吏蘇經(jīng)儒。
炙耀面色有了變化,文吏官可說是朝廷官員中權(quán)柄最大的幾個官位之一,主管三域都城官員各自升遷調(diào)動,同時監(jiān)察方吏官對于地方官員的調(diào)動,而二品又是文吏中的首腦,總管各品級文吏。
炙耀想過這位衣著不凡的公子可能有著不凡出身,卻沒想到這少年出身如此高貴,幾乎是楓潔之下的第一等了。
而這少年會去那種小妓院也就不難猜了,無非是家風嚴厲,小公子想要尋些刺激,自然不敢去王公貴族頻出的青樓酒館,只得去類似“茶花館”這樣的小院子。
只是這位公子到底是像這位靚婭頭牌說的那樣是個‘白羊’,也是有待商榷的事情。
“怎么了,為何會與蘇經(jīng)儒扯上關(guān)系?!睏鳚嵜嫔尞?。
炙耀搖頭不語。
“蘇經(jīng)儒也是寒門出身,而立之年中了個狀元,自此算是步入了官場,有幸在講學中被隱匿人群的當今王上相邀,在送他回家的轎子里大談天下官事、戰(zhàn)事,由此徹底與當今王上結(jié)為知己,也是王上登基之前最堅定的盧遠王子一黨,由此在新王登基后由三品上祭禮官升為二品下文吏。”楓潔盯著炙耀的書架發(fā)呆,緩緩說出了這位二品下文吏的些許生平。
炙耀又是一愣,楓潔對于官場一事的了解確實令他感到吃驚,這個自小沒心沒肺的小子楓潔到底是在家族的壓力下成長為了文武兼?zhèn)?,各有千秋的陽神世子楓潔?p> 也是,自己不也是由所謂藍色雷鷹被人冠以什么瘋子么?
‘所謂’到‘什么’,兩字之差,卻是天差地別。
若是可以,哪位年輕氣盛的少年英才不喜歡前者這樣象征天賦的名號,而喜后者這類像是搏命而來的名號呢?
可他一刻也不想等了。
炙耀心中嘆氣,原本殘缺的心境更甚殘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