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八三 靖康之變（一四七）

　　蕭叔恭和張齊終于送走了宗賢，看著消失在視野之中的金軍押糧隊伍，蕭叔恭長嘆了一口氣道：“總算是送走了，咱們就等宗弼王爺?shù)能婈犃??！?p>　　張齊道：“三將軍，咱們是不是派出一些探馬去找找宗弼王爺?shù)年犖?，別忘了外邊還有一些匪軍呢。別讓他們鉆了空子?！?p>　　蕭叔恭道：“宗弼王爺帶著的是十萬大軍！個把蟊賊早就嚇跑了。派個屁，咱只等宗弼王爺?shù)膫窝b的匪軍一攻城，我們就撤往洛陽也就算是大功告成了?！?p>　　張齊覺得不妥，還是從軍中選了幾個機靈的探馬出城探聽消息了。張齊派出了探馬略微放心了一些，和蕭叔恭告別后就回到自己的住所休息了。

　　當天晚上，張齊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被一陣陣的喊殺聲吵醒了。張齊急忙起身，披掛整齊來到街上查看情況。不多時有軍校來報，說是城北發(fā)現(xiàn)大量的不明隊伍攻城，蕭仲恭請他到城墻上共退敵軍。張齊不敢怠慢，急匆匆?guī)ьI(lǐng)親兵就上了城墻。

　　張齊到了北城一看，只見城外黑夜之中無數(shù)火把如同點點繁星，在城外飄蕩。在火把之下照耀之下，穿著各式軍服的士兵喊殺不斷，扛著簡陋的長梯，拎著殘破的刀矛向城墻沖了過來。

　　蕭叔恭對張齊道：“這宗弼王爺派出的士兵還挺像匪軍。咱們撤吧，早走早安生?！?p>　　張齊卻道：“這也太像匪軍了吧。你看他們的刀矛甲胄，如此破爛，咱們就是裝也裝也不出來?！?p>　　蕭叔恭道：“你是說城下根本不是宗弼王爺?shù)慕饘??！?p>　　就在這時，攻城隊伍中突然闖出幾匹高頭大馬，這些騎兵一個個都是身材高大，甲胄齊全，手持狼牙棒，指著城墻“哇哇”爆叫！

　　蕭叔恭見狀道：“你看，有使狼牙棒的女真兵。還等什么，回洛陽去也！”說罷，也不理會張齊，轉(zhuǎn)身而去。

　　張齊見蕭仲恭離去，自己也就跟著下了城墻。此刻城中洛陽金軍早就集合完畢，蕭仲恭一聲令下，大軍打開西門，棄城而去。

　　再說鄭圖得了蕭叔恭的回信后，回到了義軍大營報信。時遷、李良嗣等人聞之大喜，立刻派出細作緊盯懷州金軍的動向。他們得知宗賢已經(jīng)帶兵走了的時候，就意識的機會來了。

　　時遷、李良嗣本想讓士卒多備旌旗，虛張聲勢，以彰顯人多勢眾?？墒菑氖钻柹奖鄙弦詠?，連日作戰(zhàn)缺少補充，旗幟、帳篷損害甚重，根本湊不出多于的旌旗。翟興則獻計晚上攻城，讓士兵多準備一些火把以壯聲勢。張齊、蕭叔恭看到的城外的士兵就是這支河南義軍。

　　翟興還是心思縝密一些，他見如今的義軍實在是落魄不堪了，于是讓關(guān)勝、孫立、郭盛等將軍都披掛齊全裝扮女真兵。關(guān)勝等幾位將軍都是身高體壯的大漢，從身材上與女真兵無異，只是河南義軍中缺少狼牙棒，無法迷惑懷州守將。

　　翟興也是有主意，他在軍中尋了近會木匠手藝的士兵，砍伐了幾顆小數(shù)，用木頭雕刻了幾根假狼牙棒，權(quán)當充數(shù)。

　　入夜之后，李良嗣一聲令下，河南義軍高舉火把呼嘯著向懷州城沖了過來，可是他們到了懷州城下一通折騰，懷州城守軍并沒有棄城而逃。就如今河南義軍的攻城武器，實在是無法打破懷州城的。

　　翟興此時當機立斷，他高聲道：“關(guān)勝將軍，快到軍前吆喝?！?p>　　關(guān)勝一聽就明白翟興之意，他催動戰(zhàn)馬，高舉木頭制成的狼牙棒，呼嘯的來到軍前。孫立、郭盛一左一右緊緊跟隨，身后就是王彥的親兵隊長史文龍和幾個身材高大的士兵。當時的狼牙棒已經(jīng)成為了區(qū)別女真士兵和非女真士兵的重要標志了。在尋常人心中女真士兵不一定都使用狼牙棒，但是使用狼牙棒的一定是女真士兵。

　　翟興打造了8條假的狼牙棒，從士兵中選擇身材高大且能騎馬的士卒守衛(wèi)在了關(guān)勝等人的身后。這8個假扮的女真的將士手中的假狼牙棒粗糙無比，匆忙之間連油漆都來不及上，好在黑夜中哪能看得仔細。

　　這裝作女真將士的8個大漢一出馬，自然帶出了一股威風(fēng)，騙過了城中的蕭叔恭，蕭叔恭帶領(lǐng)人馬逃出了出去。張齊本來還有些疑惑，但是見到蕭叔恭已經(jīng)跑了，自己也就跟著蕭叔恭退出了懷州城。

　　翟興見城頭上的金軍已經(jīng)撤走了，命令幾個士兵爬上城去，然后打開城門，大軍順利的進入了懷州城。

　　李良嗣等人見到懷州城內(nèi)堆積如山的糧草輜重，均是心頭歡喜，唯獨關(guān)勝心中別有一份滋味，因為他已經(jīng)想到了這些糧草、輜重大部分都是他幫助金軍在一年之前在高麗國掠奪而來的。

　　關(guān)勝自詡關(guān)圣人的后代，講究的是“義氣千秋”。當初他幫助金軍在高麗國籌備糧食，自認為是忠于朝廷的義舉。如今金人用這些糧食作為南下中原的糧草，為中原百姓帶來了無窮的災(zāi)禍，這讓關(guān)勝懊惱不已。面的這些糧草，讓關(guān)勝更加覺得跟隨王彥抗金才是救國救民之道。

　　此時天色已經(jīng)逐漸轉(zhuǎn)亮，時遷道：“趕快搬運糧草輜重，金軍距離此地只有1日的路程?！?p>　　李良嗣道：“這里存糧百姓20萬石，盔甲、兵器、鑼鼓、帳篷更是不計其數(shù)，咱們只有萬余人馬，很難全部運走?！?p>　　時遷道：“能運多少運多少，其余的分給當?shù)匕傩??！?p>　　李良嗣道：“可以用糧食作為酬勞，雇傭城中的百姓幫我們運糧。只要將這里的糧食運到山中藏匿起來就行，等宗弼的人馬走遠了，我們在想辦法將糧食運回首陽山?！?p>　　時遷這些年跟隨種師道東征西戰(zhàn)，缺糧是華夏軍一直繞不過的瓶頸，面對如此多的糧食他也舍不得放棄，于是道：“也好，就讓李大人協(xié)調(diào)運糧諸事?！?p>　　懷州城的百姓雖然不多，但是聽到能夠分到糧食后，蜂擁而至，將金軍存放糧食的幾個倉庫圍了水泄不通。李良嗣急忙派孫立、郭盛、翟興、翟進等人組織百姓運糧。這幾位將軍指揮軍隊倒有幾分心得，但是組織百姓運輸糧食卻不得法，整個存糧的倉庫立刻亂作一團。

　　王彥見到這種情況，對關(guān)勝、黑旋風(fēng)、史文龍等人道：“你們看看片混亂，如果金軍殺一個回馬槍就麻煩了。不如早些回到太行山，重整八字軍，等待王爺?shù)臇|征！”

　　史文龍道：“這許多輜重我們就不要了嗎？”

　　王彥道：“剛才時遷大人說金軍就在附近，咱們不等了。只是取十天的糧食，能夠走到太行山就行。我去跟李良嗣大人辭行?！?p>　　關(guān)勝道：“也好，我去集合咱們的八字軍舊部?！?p>　　王彥點點頭道：“要快些集合，不要跟這里的百姓糾纏。史大郎（史文龍）你和黑旋風(fēng)帶領(lǐng)一些人馬去裝些糧食和兵器?！?p>　　安排已畢，王彥催馬來到了李良嗣和時遷面前，道：“二位大人，這懷州城已破，無論如何，宗望統(tǒng)帥的金軍也得北返，王爺?shù)拇笥嫵梢?。我也想帶著八字軍舊部回太行山了，特地向二位大人辭行?！?p>　　李良嗣有些不舍王彥，道：“爵爺，你就不能留在河南，咱們共同攜手，做些事情?！?p>　　時遷也道：“爵爺，王爺當初也是讓你在伏牛山建立軍隊，牽著金軍。為甚你非要返回河北。”

　　王彥道：“二位大人，我們八字軍在河北太行山還有2萬將士呢，等著在下回歸呢！這次我?guī)?萬人南下，死傷甚重，如今只剩2000多人，8000將士喪命在異鄉(xiāng)，我總得把他們的骨灰?guī)Щ厝グ??！?p>　　華夏軍動輒遠征，死在異地的不在少數(shù)。種師道甚重宣揚“青山處處埋忠骨，何必馬革裹尸還”的理念，甚至在各地建立忠烈祠，紀念戰(zhàn)死他鄉(xiāng)的將士。但是在當時大多數(shù)人的理念中，落葉歸根還是非常深入人心的。因此很多時候，將士們戰(zhàn)死了，就會被火化，戰(zhàn)事結(jié)束后，就將這些骨灰?guī)Щ毓枢l(xiāng)。

　　一聽王彥這么說，時遷也就不好阻攔了，于是道：“那就祝爵爺保重，一路順風(fēng)吧?！?p>　　王彥帶領(lǐng)本部人馬離開了懷州，馬不停蹄直奔河北太行山而去了。李良嗣則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如何將這里堆積如山的糧食運走的心思上。時遷看著亂糟糟的運糧場面也略顯煩躁，于是也幫助李良嗣催促起來。

　　蕭叔恭、張齊帶著人馬離開了懷州，他們一路向西沿著官道往洛陽方向不急不慢悠閑行軍。從半夜撤軍走到了天光大亮一共行軍40多里，士兵也是有些乏累了。

　　蕭叔恭吩咐道：“就地宿營、做飯。休息一會再走?！?p>　　隨著蕭叔恭的吩咐，眾金軍開始埋鍋造飯，扎營休息。不一會，營地中炊煙裊裊、飯香撲鼻。

　　蕭叔恭、張齊二人一邊用早餐，一邊閑聊。

　　蕭叔恭道：“張大人，你說昨天宗弼王爺派了多少人來攻城?！?p>　　張齊道：“我看怎么也有兩三個猛安謀克吧?！闭f完這句話，張齊突然意識到了什么，他猛然站起身來，大眼珠子來回亂轉(zhuǎn)，似乎在思考著什么事情。

　　半晌，他突然大叫道：“不好！中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