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來人往的白炙國主城池的街道,今日比往日更加熱鬧,百姓們都走出門站在街道上看熱鬧。今日是許府少年戰(zhàn)將許信娶親的日子。但許府內(nèi)確是亂成了一團。
“許易,你告訴我!你們把若生弄到哪兒去了?你說若生是公主,騙我平定戰(zhàn)亂后,讓皇上給我和若生賜婚的?,F(xiàn)在讓我娶的是誰!”歷經(jīng)了一場暴亂的慕池似乎成熟了不少,但此刻的他正揪著許易的衣領(lǐng)大聲質(zhì)問著。
“哎呀……孫兒啊,別動手,讓你父親好好跟你解釋?!币慌栽S老夫人拄著拐棍在一旁勸說著,又朝著身邊的二女兒使了使眼色。
“是啊是啊,信兒,冷靜點,他是你父親,哪有父親不為自己子女考慮的,讓他給你解釋解釋?!?p> “孽子!你為了那個妖孽竟敢如此對我!”許易氣的滿臉通紅,伸手一把抓住慕池的胳膊,“老子今天不家法伺候,老子就不是你爹!”
“爹?你配么?“慕池一把推開許易,許易一個沒注意踉蹌了幾步,被身后的人險險扶住?!澳惝敵鹾Φ哪镞€不夠,現(xiàn)在又來騙我!”
“好!好啊!不孝子!“許易伸手拿過院內(nèi)護衛(wèi)的長棍朝著慕池打了過去。慕池一把抓住木棍,狠狠一扔,”告訴我,她在那兒!你要是不說,我就去問問那個高高在上的陛下!”
“信兒啊~你就看在奶奶年紀大不能受刺激的面子上,今日好好把親結(jié)了吧,若是那若生姑娘回來了,再接進府便是了,現(xiàn)在哪個男子漢不是三妻四妾的,我想那若生姑娘不會介意的。信兒啊,聽奶奶的話吧啊~“許老夫人扔掉自己手里的拐杖,一把拉住慕池的胳膊,帶著哭腔道。
慕池平息著胸口的怒氣,抽回胳膊,轉(zhuǎn)身去了自己房間,拿出那把子鳴劍,欲要離開。他看著滿院的人,咬牙道“這個親,你們?nèi)ソY(jié)吧。我慕池,只要她若生一個!”
“許信??!”
……
“新娘子真漂亮!郎才女貌?。 ?p> “是啊是??!多般配啊!”
“白頭偕老,永結(jié)同心!”
慕池身穿大紅華服,手里緊攥著紅綢,紅綢那端連著花容月貌的江依郡主,她身上的大紅嫁衣鮮亮的讓慕池覺得有些諷刺,她想盡辦法讓他出征,讓他封將,都是為了嫁給他。他的若生卻不見了,穿著紅嫁衣站在他身邊的那個人不是她。
江依滿心喜悅的接受著來賓的祝福與贊美,這才是她想要的,從一開始她就發(fā)誓這輩子只做信哥哥的新娘,她如愿了,今天是她江依自從父母離世后唯一值得開心的一天。
“許易!”身后一聲呵斥,”如昔臨死前你是怎么答應(yīng)她的,你是要毀了你的承諾讓小池入官場經(jīng)歷那些逢場作戲,爾虞我詐么?”
“爺爺……”慕池有些意外自己的爺爺居然會在這個時刻出現(xiàn)。
“小池,若生呢?”慕老閃身站在慕池面前,他四處打量了一下,皺起眉,“難道那個傳聞是真的。”
“傳聞?“
“若生,她可能……”
“那個妖孽應(yīng)該已經(jīng)死了。”許易朝著慕老行了一禮,卻絲毫看不出任何敬意?!睔W亞國的皇帝前段時日派人來詢問此事,陛下已經(jīng)說了,隨他們處置?!?p> “許將軍你……”江依在一旁聽到此有些慌亂,許將軍突然道出真相,這真的是亂了她的婚禮。
“區(qū)區(qū)一個女子,不過是個連陛下都不認的妖孽,我許家兒郎不必放在心上。這江依郡主千金之軀,又是與你青梅竹馬,你小子算是高攀了。還不快快成親!”許易自覺這世間女子都不過是男人的附屬,只不過在于價值的大小而已。
“許易!原來你是如此看待我女兒的,她跟了你那么多年,原來不過在你心中也是泛泛之輩不足掛齒。”慕老一個大步向前,指著許易責問道。
許易看著有些失神的慕池,那張臉太像那個女子了,當年跟著他后面跑說要嫁給他的女子,可惜,一切從一開始都是個錯。
“我要去找她!”慕池一把扔掉手中的紅綢,正欲離去。江依撲到在地,一把揪住他的衣角,“許信!你不能這樣對我,不可以!”
“江依,對不住了,我本就對你無心,你非要如此,只怪得你自己?!蹦匠爻槌霾卦谛渲械呢笆祝豪宦曇屡蹜?yīng)聲而裂。
“許信,你會后悔的!她生來就是個妖孽!”江依攥緊手中的衣角,將頭上的金冠金釵全部扔了出去,“國師說過,她注定禍福天下,不傷不死的妖孽!”
“她是若生,我不管她是不是妖孽,她只是我的若生!”慕池用手撫著胸口,那日夜的想念早已侵蝕到他體無完膚。
“爺爺,我們走!這許家!與我再無干系!”
“你敢!”
“有何不敢!”慕池拔出手里的子鳴劍,雙眸里滿是戾氣,看著向他沖過來的一群人,揮劍斬下不留一絲活路。
“白若妹妹,你還好么?”莫卿護著懷里面容憔悴的人兒,為她用帕子輕輕擦了擦臉上的虛汗?!鞍⒁埃趺催€沒到?”
“快了,前面就快到了?!瘪R車外趕車的齊桑野揮動著手里的馬鞭,加快的速度的趕著馬車。
“小池……小池……”若生雙眼沒有焦距的看著車頂,伸手一把攥住莫卿的衣袖,一聲一聲的呼喚著。
莫卿一把握住她的手,“在的,在的,我一直都在?!蹦洳恢肋@個小池是什么人,但從她神志不清就斷斷續(xù)續(xù)呼喊的名字,應(yīng)該很重要吧,他得把這個救命的稻草放在她的手上讓她安心。
若生朝著他的懷里拱了拱身子,像個孩子一樣蜷縮著身體,莫卿一下一下摸著她的頭發(fā),她安靜下來了卻還是緊蹙眉頭不肯松開。
“吁~公子我們到了。”馬車外傳來齊桑野有些焦急的聲音。
“此子天生異于常人,此次怕是有事在心,抑郁成疾傷及心脈才會高燒不退,神志不清?!币黄窳值哪疚堇镆幻心昴腥宿哿宿垡滦洌酒鹕碜叩介T外的走廊上,朝著莫卿說道。
“皇叔,可還能救?”
“救,自是救得。畢竟她的體質(zhì)很特殊,但要想痊愈還得解得她的抑郁之苦?!蹦紦]手招來院落里的一名藥童,“你且去按著《病醫(yī)》里第二十七頁的方子熬藥?!?p> “是。”
“她就是白炙國的那名公主?想必是個心善的孩子,可惜了。”莫杉轉(zhuǎn)身看了看房內(nèi)睡在榻上一臉不安神色的若生,眼底的同情顯露無疑。
“皇叔,等她醒過來我就帶她走,不會給你添麻煩?!蹦溥诉渥樱煜轮?,難道給她一個容身之所都沒有。
“莫卿侄兒言重了。我已不是什么朝廷中人,修行之路,我等有緣相助,自是天意,不必刻意避之。你若不便就回去吧,她可以留在這里養(yǎng)傷。若是有朝一日,她要離去與我便也是緣盡?!蹦济鎺θ?,抬頭看了看天,又見莫卿的糾結(jié)之色便勸解道。他看得出來莫卿雖是有心,但這段緣分終究是有緣無份罷了。
那天,莫卿一個人站在走廊上呆呆的望天很久,快臨近天黑時,喚上齊桑野便告辭離去了,也沒再去看若生一眼。
“若生~”
在竹林的一座木屋院內(nèi),一名妙齡少女拿著魚竿垂釣在一小塊池塘邊,一名中年男子雙手負于身后站在一邊,聞得身后有人喚了一聲,女子緩緩回過頭,點了點頭,“齊公子?!?p> “王爺?!饼R桑野大步走了過去,又朝莫杉行了一禮。
“王爺,我此番前來,第一是來探望若生,第二,是有事相商?!饼R桑野看了看少女,見她面色還是有些蒼白不免有些不忍,一個多月了,白若,不,應(yīng)該叫若生,她雖是已能行動自如,卻也日益消瘦?!比羯€需多多保重身體,今日我?guī)Я诵┭a品前來,一會讓下人給你燉了補補?!?p> “多謝?!边@次若生沒再回頭,雙眼空洞的看著平靜無波的水面。
“齊小公子隨我來,不要擾了姑娘清凈。”莫杉用手輕輕拍了拍齊桑野的肩,示意他輕聲離開。
齊桑野又看了一眼若生,轉(zhuǎn)身隨著莫杉去了前廳。
“王爺,她的身體恢復(fù)的如何了?雖然太子不問,但我看得出,他心不安。”齊桑野同莫杉一起在軟榻上坐下,伸手替莫杉倒了一杯茶。
“當初我就說了她這是心病,難愈啊,如今她能如此已經(jīng)是多虧了她異于常人的體質(zhì)。”莫杉這些日子以來每日都會陪著若生去垂釣,雖然二人不曾相談過,但似乎能體會到這女子怕是有著什么難以承受的過去,心結(jié)難過。
“王爺,今日我此來自是有事,不知當講不當講。”齊桑野沒再糾結(jié)若生的身體,而是緊皺著眉欲言又止。
“齊小公子請說。”莫杉拿起茶杯淺酌了一口,一改之前閑淡云清的態(tài)度正襟危坐。
“半個月前,軒國突然向我朝邊境大舉侵犯,雖我朝有重兵把守卻是敗下陣來,然敵軍越戰(zhàn)越勇,我軍一直向我朝內(nèi)部撤離,皇上一直派兵增援,都未有任何起色。不知王爺可否愿意為歐亞國補上一卦?”齊桑野有些為難的說道,他自知卜卦知天命,若是想改命,自是會有損卜卦之人壽元。
“那領(lǐng)兵之人是誰?”莫杉沒有拒絕,而是提出這么一個疑問?!扒靶┤兆?,我夜觀天象,東南方一顆普通的星宿突然熠熠生輝,約是那軒國突然來了一位能人異士,不想?yún)s是戰(zhàn)星?!?p> “那人,軒兵皆稱其慕池少將。此人戰(zhàn)場上勇猛無敵,曾率一萬精兵攻破我五萬大軍的城池,若不是說這戰(zhàn)場交戰(zhàn),倒是令我敬佩不已。哦,對了,此人還會些修行之術(shù)?!褒R桑野說到軒國這位突然出現(xiàn)的戰(zhàn)將倒是忍不住心底的贊嘆,說到他會修行之術(shù),更是滿眼的向往之色。
“哦?慕池,修行之人?這……慕池……”莫杉拿出袖中的占卜之器,嘴里還在念叨著那位少將的名字,這世間修行之人雖多,但如此能人卻少,姓慕?慕……莫不是……
“啪……”門前傳來物件落地的聲音,齊桑野和莫杉同時隨著聲音看了過去,是若生。
“慕池……小池……”若生失神的跌坐在地眼睛里蓄滿了淚,手里泡好的參茶撒了一地。”小池…嗚嗚……”
“慕池他與慕長遠可有什么關(guān)系?!”莫杉聽到這個名字倏地瞪大了眼睛,為了驗證自己心中的猜想,他運用修行之術(shù)一個閃身便站在了若生的面前。
“呵呵……”若生抬頭看了一眼莫杉,“這就是天命,呵呵……天命……”
“告訴我,是不是?那個叫慕池的少將他的娘親是不是叫慕可人?”莫杉蹲下身,靜靜的看著若生又哭又笑的模樣。
“爺爺是叫慕長遠,慕池的娘親我不知道?!比羯剖钦一亓松裰?,伸手擦掉了臉上的淚,踉蹌著站起了身。
“不知道?”莫杉輕輕皺了一下眉,有種不愿接受的真相貌似離他越來越近。
“她死了,在慕池很小的時候?!比羯崎_了原本想來扶她的齊桑野,轉(zhuǎn)頭望了望天,忽而又一臉堅定的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死了……”莫杉失去了本該有的淡然如風雙眼里落寞而又無助,“我等了這么多年,說死就死了?”
“王爺……”齊桑野有些失措的看著眼前的局面,他不知道怎么會演變成現(xiàn)在的局面,他只是想來拜托王爺卜上一卦算算國運,今日這情況著實讓他措手不及,但是有點他知道了,那個叫慕池的人便是若生的心結(jié)。也罷,既如此,他得回去同太子從長計議。
“您來了?”若生坐在房間的桌前,斟了兩杯茶,抬眼看著從黑夜里走進房內(nèi)的莫杉。
“她是怎么死的?”莫杉在若生的對面坐了下來。
若生看著眼前那個往日里風流倜儻,一派凜然的中年男子現(xiàn)在變得有些如風殘燭年的老者,寂寥孤單。
“我曾聽慕池說過,他的娘是郁郁而終的?!?p> “郁郁而終?為什么過的那么不好,她還是不愿回來找我?!?p> “你和許易長得有七八分相似。許易是他的父親?!爱斎羯f出這句話時,莫杉忽的如五雷轟頂,震得他瞳孔放大,一臉不可置信?!奥犇匠卣f,當初他娘第一眼看到許易就說要嫁給他,連爺爺都阻止不了?!?p> “我……我當年被父皇逼婚,無法護她周全,只能以遠離她來確保她的安全??墒侨旰螽斘颐撾x皇家同樣走上修行之路時,她卻嫁做人婦,我離開她之前曾留信,讓她若是還心儀于我就來找我,一等這么多年,沒想等來的是如此的結(jié)果。為什么,為什么,這么多年,我居然為了一張臉皮不肯親自去見見她,哪怕是一面也好?!蹦技t著眼,雙手握拳,努力壓制著此刻的心情。
“她愛你。卻愛的走上了歧路。找了一個像你的人。真傻??上?,許易不愛她,連她死的時候還在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比羯o緊的盯著眼前的男人,她覺得他很可憐也很可笑。
莫杉望著若生看向她的眼神,此刻的若生就如一個歷經(jīng)滄桑的老者,那眼里仿若是看透了世事。可當他還想看的再深一些,他卻什么也看不清了。若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心,她也曾那么小心翼翼的隱藏著真正的自己,小心翼翼的躲在那個人的身后,而那個人也會伸出手握住她的??墒?,都怪她所謂的命運,都怪這世間那些自命不凡的人捻指說盡天下。
而后,兩人就那樣抱著各自的思緒,對坐了一夜,未有人開口打破夜的寧靜。天微亮,莫杉忽的站起身,仿若做了一個什么決定便轉(zhuǎn)身離去。
“若生,你可知王爺去了何處?聽下人說已經(jīng)有半月未曾見得王爺也沒有任何消息傳回。”齊桑野今日興沖沖的趕來竹林木屋,卻不見王爺,一打聽,王爺卻不見了蹤影。
“我不知?!比羯掷锏膭幼魑赐#患患氖帐捌鹦醒b。
“你要走?準備去哪里?去找那個慕池么?”齊桑野這才注意到她在收拾著包裹,一個個問題接連問了出來。
“嗯。去找他?!比羯膊浑[瞞,小心翼翼的將從莫杉那里找來的一把匕首放進包裹里。
“他對歐亞國停止了進攻了,轉(zhuǎn)戰(zhàn)對陣白炙國戰(zhàn)場。我們歐亞國危機解除了,他們退兵了?!饼R桑野雖然十分不解為什么狂襲而來的戰(zhàn)事怎么會突然就退兵了,但如此歐亞國的百姓就少受些罪了。
“白炙國……”若生微微一頓,思索了片刻,手上的收拾的動作更快了。她站起身,背起包裹便就要走。
齊桑野發(fā)現(xiàn)這些日子的若生似乎面色也好了很多,難道她的心結(jié)……可是他們太子的心結(jié)又該如何?
“你要走了嗎?”一陣熟悉的聲音從背后響起,齊桑野猛地回過頭,是太子莫卿?!
“你們救了我,這輩子恩情只能下輩子來還了?!比羯矝]想到莫卿會來,明顯有些不知該如何面對,只是低著頭小聲答道。
“路途遙遠,我……”莫卿還想說些,攥緊了手還是忍住了。
“我死不了……“若生說完這三個字深吸一口氣,沒再停留,朝著竹林外狂奔而去。
“殿下???“齊桑野也不知是該挽留還是該放她走,他征求的看著面無表情的莫卿。
“派人保護她,我先回宮了?!澳湓谵D(zhuǎn)身的那一瞬間,紅了眼。之前在那個慕池向他們歐亞國開戰(zhàn)的時候,他就知道她快要走了。不是他的,終究留不住。也罷,她想要的,他能幫就幫吧。
三個月后,白炙國都城。
“少將,是否現(xiàn)在就攻下主城?!?p> 慕池面前站著一群與他出生入死的將領(lǐng),他們曾是被他救下的羊入虎口的先鋒隊,如今卻是令人聞風喪膽的慕家軍。
“不,再等等?!蹦匠赜貌寂敛潦弥掷锏淖峪Q劍。
“報……軍師回來了?!睅づ駜?nèi)闖進來一個報信的小兵,隨他而后的是一張像極了許易的男子,此人便是失蹤了幾個月的莫杉。
“慕池。我已經(jīng)將我們的意思告訴白炙國的皇帝。五日后,若是還不按我們說的做,那就破了他的城?!蹦伎粗_上意氣風發(fā)的少年,那是她的兒子,一如她當年的滿是斗志的眉眼。
“莫哥哥,我們以后去闖蕩江湖吧?!蹦家粫r看花了眼,仿若又看到了當年笑靨如花的她。他低頭苦笑了一聲,又抬眼看著不遠處的白炙國主城,可人,我來接你回家。
“滾!都給我滾出去~!”
許府里,今早被召進皇宮的許易,一回家就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他砸爛了房間里他曾經(jīng)珍視的眾多玩意,無論誰勸他都是大叫著滾。
許易從書櫥后的暗格里取出一個白瓷壇,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隨后他又嘆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說,我當初是不是做錯了?我就不該把信兒讓你爹帶走?!痹S易從衣兜里拿出一小壺酒,放在嘴邊大口喝了幾口。“可人啊,信兒長大了,他真像你,為了某些東西,即使會傷害到自己也在所不惜。當年你就為了我這張臉,棄了修行路委身下嫁我。我以為流連花草的我該是有個心定的人了,可是你知道么,成親后你笑著的眼睛每天看著我的臉,卻仿若在看另一個人,我會莫名的感到難過。直到你有日醉酒嘴里喊著另一個男人的名字時,我真的覺得自己可笑,我以為我何其有幸,老天會讓我遇見一個對我如此死心塌地的女子,原來,都是假的。自此,我告訴我自己,我們都賤,我們都不配擁有真心,不配擁有幸福。直到你死了,我的心好痛,我恨那個叫莫杉的人,可是我連恨的資格都沒有……可人,他終于來了,他還帶著我們的兒子,他說要我把你送出去,他拿著這整個白炙國的安危來換你,可是怎么辦呢,我不想把你交出去。即使我一直麻痹我自己告訴我自己,我不愛你,你只是個不值得一提的女子??墒俏椰F(xiàn)在做不到了……哈哈哈……我做不到……”
許易想著今日皇帝說的話,他忽的扔掉手里的酒壺,站起身一把抱住那個白瓷壇,緊緊的抱在胸口,發(fā)紅的眼睛里充滿著驚恐與害怕。“可人……當初我怕你一個人睡在冷冷的棺材里寂寞,所以我才把你帶回來,日日陪著你?,F(xiàn)在你也要走么?是不是他來接你了,你就要離開我了!”許易瞪大這雙眼,死死的盯著手里的白瓷壇。
“慕池,我白炙國已經(jīng)將你母親的骨灰?guī)С鏊蜕?,你們何時撤兵?”
“白炙國的許易何在,為何不見他來送?”莫杉伸手接過對方派人遞來的白瓷壇,心下疑惑的打量著對方的領(lǐng)軍將領(lǐng)。
“許將軍已被皇上禁足,自是不能前來?!睂㈩I(lǐng)似是早就料到莫杉會尋找許易,未曾遲疑便解釋道。
莫杉看著手里的白瓷壇嗤笑了一聲,輕輕一拋又扔給了將領(lǐng),“許易送的才會是真的,你這樣糊弄于我們,是何意?”
白炙國的將領(lǐng)自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不怒反笑裝模做樣道:“閣下何以如此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不見許易,自是不會退兵?!蹦家膊幌肱c他糾纏,反手示意撤軍回營?!澳闱一厝ネ字藝实壅f清楚。兩日后,我們再來?!?p> “許易!那慕可人的尸骨你究竟藏在哪兒了?!”白炙國的皇帝白巖信將一本奏折扔在了跪在殿下的許易臉上。”那慕池小兒不是你的兒子許信么?怎的如此大逆不道!早知今日,當初朕就該殺了他!”
跪在殿下的許易如一尊石像般未有絲毫動作,只是低頭不語,這下可把皇帝氣的怒上心頭,大桌一拍,拔起掛在一邊墻上的御劍,朝著許易走了過去,刀刃架在他的脖子上,“許易!兵臨城下了!你是如何為人臣的??!你可愧對你許家?guī)状伊遥。俊?p>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大殿上一干眾人全部跪地大呼息怒。
“朕早就該知道,與那妖孽有密切關(guān)聯(lián)的人就不該留!”白巖信一想到那個從出生就是個禍害的妖孽心底更加煩悶。
“皇上!”殿內(nèi)眾人皆不敢吱聲,這時,殿外有一人匆匆走來,自是丞相柯景,他微微斜掃了眾人一眼,在白巖信身邊稍稍行一禮,耳語了幾句。
“皇上,許將軍跟隨皇上多年,出生入死保家衛(wèi)國,自是忠心可鑒,這次許是自己的兒子做出此等荒唐之事有些受到打擊,還請皇上再給許將軍一次機會?!笨戮霸谕噬险f完話后,隨即拜倒在地,為許易求情。
白巖信稍稍歇了怒氣,踱了幾步坐回主位,“也罷,你們都下去吧,朕想一個人靜一靜。”
眾人退出殿外,許易有些失神的一個一個走遠的官場同僚。突然覺得身上些許冷意。
“許易,此次歐亞國已經(jīng)秘密派兵支援我朝,為的是將你兒子的軍隊前后夾擊一網(wǎng)打盡。”身后傳來柯景有些戲謔的聲音。
許易微微一怔,側(cè)過頭,“柯丞相告訴我這些,為何?”
“許易,若是你能利用他們的要求拖延一段時日,到時候我自會向皇上求情,免你兒子死罪!你且回去想想,明日給我一個答復(fù),給皇上一個答復(fù)?!笨戮把酆σ獾目粗矍邦j廢不堪,與他斗了一輩子的許易,他這一刻覺得自己離勝利不遠了。
大雪紛紛揚揚的下了整整兩天,厚重的積雪覆蓋了世間的一切。若生抱緊著手里的包袱,身上裹著一件厚實的大裘,一步一陷的前進在荒無人煙的小道上。凍得紅腫開裂的手,摸了摸懷里帶著體溫的匕首,這一路走來,雖未曾遇到什么兇險,這把匕首卻給了她安全感,還差幾日的路程她就要趕到白炙國了,她馬上就可以見到他了。
“嘭!”可惜沒過多久,她還是倒下了了,她糧食已經(jīng)吃完了,雖然她不會那么容易死,但體力的消耗卻讓她難以支撐如此艱難的行程。
一個溫暖的懷抱將她護在懷里。“唉~”那人輕輕嘆了一口氣,將若生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上,輕輕的未敢使上一絲力。
“太子,讓屬下來吧?!饼R桑野上前想要將莫卿懷里那異常堅強的小人兒接過來。
“不用了。父皇的大軍到哪了?”莫卿拒絕了齊桑野伸過來的手,將若生細心的摟進懷里,示意身邊的人找一處一地方歇息生火。
“大約還需五日就可到達慕家軍后方營地?!饼R桑野拿來藥膏遞給莫卿,隨后也去拾柴幫忙去了。
火光下稚嫩的小臉緊蹙著眉頭,也許是莫卿剛剛為她處理好的手上的凍傷有些難受,她輕輕嘆了一口氣。莫卿將她額前的碎發(fā)攏于耳后,用手巾替她擦拭著有些脫皮的臉頰。
“若生~你這又是何苦?”莫卿自言自語才說完,又自覺有些可笑,笑著搖了搖頭,自己又何嘗不是何苦呢。“我自深宮長大,看慣了帝王薄情妃妾假意,我~很羨慕他?!?p> “若生,如果是我第一個遇見你,你會不會也如此待我?!蹦潇o靜的盯著眼前燒的噼啪的樹枝,嘴角噙著笑淡淡的說道,隨后那抹笑又似是水波一般歸于平靜,“可惜,我的身份終歸無法堂堂正正的護你周全?!?p> “小池……”
身后的人囈語著那個熟悉的稱呼,她小心翼翼的翻了一個身,朝著溫暖的火源處湊近了些。
“唉~既如此……我……送你去吧?!蹦涮嫠龜n了攏蓋在身上的狐裘,嘴角淺笑輕輕吻了她的額頭。
“許信,你可認得我是你父親?”許易緊緊盯著騎在那高頭大馬上的兒子,少年英姿勃發(fā),盛氣凌人。
“我此行一是為要我母親的遺骸歸鄉(xiāng),二是為了報仇!”慕池帶著些許的怨氣不愿與許易對視,“你知道的,我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那便來戰(zhàn)吧?。 痹S易揚起手里的紅纓槍雙腿夾馬,氣勢洶洶而上。
隨后而立的士兵皆是一臉慌張,這次出城皇上吩咐了讓許將軍按兵不動的,許將軍此舉豈不是抗命行事,慕池也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在戰(zhàn)場上同自己的父親殺伐相對,他握著子鳴劍的手有些顫抖,但想起那小小的若生緊抓著自己衣袖的模樣,他忽而又眼神堅定地看著策馬而來的許易,毅然決然的迎了上去。
兩人迎面而遇,許易的紅纓槍舞得絲毫不留情面,招招都是殺意,慕池也未曾有絲毫遲疑,以招破招,但一百多招下來,兩人身上皆有傷口。忽的許易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極快的翻身下馬從馬腹鉆過,一腳踢到了慕池的戰(zhàn)馬上,馬兒吃痛,單蹄跪倒,慕池一個猝不及防就要從馬上栽下,一個極快的身影略過帶過慕池便消失在許易面前。
“你就是她口中的莫杉?”許易重新坐上馬,打量著那個高深莫測的男人,他皺緊了眉頭,自己果然與他長得極為相似,心中埋藏多年疑問終于忍不住脫口而出。
“正是。許易將軍。”莫杉同樣也在打量著許易,眼里的不屑絲毫沒有遮掩。
“我是不會把她還給你的?!痹S易的紅纓槍槍指莫杉,”我不配,你更不配!”
這么一句話引發(fā)兩人之間的氣場頓時相沖,震得四周的雙方的士兵皆是心神不寧。
“你不給我,我打得你還我為止?!蹦忌硇螛O其迅速的朝著許易而去。
許易征戰(zhàn)沙場多年,自然也不是中庸之輩,紅纓槍一挑,地面細沙對著來人迎了過去,翻身下馬作勢便迅速出招。若是同慕池交戰(zhàn)還留了幾分力,這換做對面是莫杉,許易也是怒紅了眼,拼了命的進攻著。
可惜,幾百招下來,凡人終歸比不過修士,莫杉一運氣震掉了許易手里的紅纓槍,伸手制住許易的一只胳膊,反手鉗住他的脖子。
“要殺要刮悉聽尊便!你一輩子也別想找到她。哈哈哈~”許易沒了還手的力氣也不做掙扎,只是嗤笑著說道。
“夠了!”一個蒼老的聲音破空而來,分開了兩人。
“慕前輩!”莫杉見來人是慕老,連忙行禮道。
“這么多年了,你怎么還是沒看透???許易啊許易,你以為當年可人除了等死真的別無他法了嗎?的確,當初一開始她是沖著你那張臉去的,可是……人心是肉做的??!莫杉負了她,你卻在她最需要陪伴的時刻寵她愛她,她為你生下小池,拋去修煉的機會。她是個死心眼的人,從小就是受了再大的委屈,她都不會鬧不會說,你一反常態(tài),她就默默的等你想明白,可是你卻離開她另尋她歡,我讓她離開你,她說這輩子錯過了一個讓她懵懂心動的人,不想再錯過另一個已無法舍棄的人。”慕老的眼角濕潤了,在他眼睜睜看著女兒閉眼的那一刻,他多想殺了眼前這兩個男人,他從小寶貝到大的傻丫頭,怎么就這么在她最美的年華里逝去了。
“爺爺~”慕池哽咽著輕輕喚了一聲。
“可人……”許易瞬間如同失了魂魄的布偶,支撐不住的身子搖搖晃晃的倒退了幾步,“我……”
“把可人給我!”莫杉異常冷靜的聲音在許易的耳邊響起,“既然生不能同榻,死我亦與她同穴。把她給我!”
“呵~生已然同榻,死定要同穴?!痹S易聽見莫杉的話,突然站直了身子,望著不知名的方向自言自語道,忽而又沉重的看向慕池,“信兒,今日為父已試過你的身手,雖能獨當一面卻也還需磨練。今日一別,自當保重!”
還未待眾人反應(yīng)過來,許易牟足了勁的朝著身后的白炙城奔去。
“不好!”莫杉猛地抬頭,欲要追上去,卻被身后的慕老拉住。
“你與她早已無緣分,修行之人難道也如此看不開?記住她~最美的樣子便好?!蹦嚼限D(zhuǎn)身看向慕池,這么多年了,他一直不愿開口提這件事,也是因為答應(yīng)過女兒,她就是料到會有今日才一直讓許易恨了這么多年。
“不好了,撤軍撤軍!許將軍自焚了!速速撤軍!”
慕池回過神時已經(jīng)在自己的帳篷里了。莫杉走了,爺爺臨走前告訴他,不要讓仇恨迷了眼。身邊的士兵告訴他,他的父親抱著母親的骨灰自焚了,父親原來是愛母親的,愛的沒了自己,這么多年的假象,他是怎么撐下去的,因為仇恨么。
而他也什么都沒有了,就連若生也沒有了,聽莫杉說若生是被人用劍刺進心口,而后又被人使了秘術(shù)毀的面目全非,痛苦不堪的死去。若生啊,待我給你報了仇,我也去陪你吧。
“皇上,皇上!國師留書已經(jīng)走了,說是皇上既然不信他,他留在此處已是多余?!笨癖歼M大廳的小太監(jiān),看著閉眼揉著眉頭的白巖信,匍匐在地顫顫巍巍的說道。
自從他一意孤行送走若生去歐亞國后,也是對國師的態(tài)度不冷不熱,當初說將那妖孽留在魔淵就天下太平,還不是讓她跑出來了。又因近來國師勸他這個正值壯年的皇帝退位傳位太子白澤,他更是對國師種種不滿。
“走了便走了,歐亞國援軍何時能到?”“已經(jīng)快馬加鞭催促行程,約莫明日午時之前。“柯景上前跪地回道,想到今日自焚的許易,他也有些打退堂鼓了,他們白炙國的征戰(zhàn)多年的戰(zhàn)神許易都已不在了,還有誰能護衛(wèi)白炙國,靠那些歐亞國的援軍?
“好,傳令下去,明日一早整頓軍隊,準備開戰(zhàn)?!卑讕r信此刻恨不得將那些膽大謀逆之人碎尸萬段,但是他得等,等那微不足道的希望。
“不好了!皇上!不好了!慕家軍~慕家軍破城了!”一聲尖銳的聲音從殿外傳來,那人在喊著什么慕家軍破城了,白巖信頓時整個人僵住了,這是破城了?
一路奮血而來的慕池殺紅了眼,他朝著向他沖來的白炙國的士兵一劍一劍的砍了過去,他已經(jīng)毫無章法的在揮舞著子鳴劍,他仿佛看到在他前進的血路上若生在同他招手。
“若生,再等等,再等等?!蹦匠匚站o手里的劍,沾滿鮮血的臉上列出了一個極其詭異的微笑,”我殺了他們就來陪你?!?p> 白巖信癱軟在地,頭上的玉冠也因為慌亂晃晃悠悠的墜在散亂的頭發(fā)上,他驚恐的看著眼前有些癲狂仿若地獄修羅的慕池?!澳恪恪?p> “我?當初要不是你非要帶走若生,我們現(xiàn)在還生活的好好的,安于世事?!蹦匠貜纳砼缘氖w上扯下一塊碎布,輕輕的擦拭著子鳴劍,原本一直未曾有任何反應(yīng)的劍身微微的開始發(fā)出紅光,“你知道么?我是修行者,我手里的是子鳴劍,它不發(fā)光的時候只是一把普通的劍,它發(fā)光的時候可以拘人魂魄。你!要不要試試?”
慕池冷笑著輕輕的將子鳴劍搭在顫抖著的白巖信的脖子旁?!澳闩滤??呵~難道我的若生就不怕嗎?”
“妖孽!妖孽!就算我死,我也不會承認她!”白巖信一聽到若生的名字,忽的如同中了魔怔沖著劍口撞了過去。
忽的一聲雷鳴,正在深山里喝茶的老者,扔掉了手里的茶杯,走到廊上看著有些陰暗的天空,微微嘆了一口氣“唉~因果循環(huán),順應(yīng)天命。呵呵~終究我還是沒能改變天意~”
又在一剎那間,風卷云舒,陰云散去,晴空萬里,“咦?這是~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解鈴還須系鈴人,禍福天下,禍福天下~我怎的如此糊涂”
“不要!”
“不要!”
慕池身后從兩個方向傳來阻止的聲音,可惜已經(jīng)遲了。慕池顫抖著手,子鳴劍掉落在地,白巖信的身子也隨之倒下。,
“若生……”慕池猛地回過頭,若生面色蒼白的被扶在一個男子的懷里。
“小池~”若生掙脫開莫卿的手,朝著慕池搖搖晃晃的走了過去,“小池~我~回來了~”
慕池反應(yīng)迅速的一把扶住若生的身子,緊緊將她擁在懷里,“若生!你沒死!若生!我……好想你……”慕池將頭埋在若生的肩膀上,他哭了,脆弱的像個孩子。
“小池,我們回家吧?!比羯牧伺哪匠氐暮蟊?,輕輕的,格外溫柔。
“阿姐~”白巖信軟軟的倒在地上,曾經(jīng)那個叫做母妃的女子摟著他泣不成聲,一個少年站在一旁低著頭輕輕喚了一聲,“對不起。”
“白澤?”若生試探的回應(yīng)了一聲,“照顧好自己,照顧好……母妃?!?p> 若生拉住慕池的手,互相依附著的越過眾人。
莫卿微微低著頭看不清他的表情,卻聽他道:“此后山長水遠,后會無期~保重!”
“謝謝?!叭羯_步微微一頓,抬頭看向莫卿展顏一笑仿若三月春桃迷人心魄。
“想走?沒那么容易!”殿外不遠處,一人領(lǐng)兵而來,拉弓搭箭,一排的箭頭齊齊的對向他們二人。
“父皇!“莫卿頓時抬頭轉(zhuǎn)過身,看著御駕親征而來的歐亞國皇帝莫尚。
“齊桑野!護送太子離開!“莫尚對著一臉糾結(jié)的齊桑野大聲吩咐道。
齊桑野猶豫了片刻,還是伸出一只手拉住莫卿的胳膊,準備要拉他離開。
“若生,你怕么?”慕池緊緊拉住若生的手,輕笑著問道。
“不怕?!比羯戳艘谎勰匠?,轉(zhuǎn)而又堅定的望著不遠處朝他們虎視眈眈的人。
“那朕就成全你們!”莫尚一見莫卿已被齊桑野拖拽會安全區(qū)域,發(fā)號施令放箭,”放!”
慕池一個轉(zhuǎn)身將若生小小的身子擁在懷里。小小的軟軟的,一如當初從魔淵里那個傷痕累累的小女孩。
“不!太子!”
慕池沒有迎來意料之中的疼痛,只聽得一聲驚呼,耳邊朔朔的箭聲突然沉寂下來。
懷里的若生僵住了身子,又驚恐的抬起頭,從慕池的懷里走了出來,她瞪大著眼睛朝著前方屹立不倒的人徑直走了過去,那人面對著她笑的讓人心疼,曾經(jīng)只有溫柔的眼眸里多了一抹釋懷。
“若生~莫怕,你還有我?!蹦涑粤Φ奶鹗?,摸了摸她的頭,”我……等你……來生?!?p> 若生低下頭,看著莫卿胸前抵著一根被折斷的長槍的槍桿,她不敢再看他被扎的像刺猬一般的后背。突然,莫卿的手似是從她的頭頂滑了下來,若生失措而又慌亂的一把握住了他的手,鼻子一酸,眼淚啪嗒啪嗒的低落在青石板上。
在莫卿合上眼的最后一刻,只聽得若生哽咽著說了一個字:“好~”
他已經(jīng)沒有力氣去扯開嘴角,只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莫郎,你用十世癡情卻未曾得她一世的眷顧,如今已是十世輪回,下一世你去奈何橋上等她吧。”
“莫卿!朕的太子!”
“皇上!太子讓我告訴你!你若傷了若生,他死,也將永不安生~”齊桑野上前一把推開若生,扔掉了莫卿胸前的槍桿用身子支撐住他欲倒的身子,大聲的朝著皇帝莫尚喊道。
齊桑野看著眼前的男女,他不懂,為什么莫卿會為了這個女子做了那么多,連死也要護住她,可是當看著在箭矢飛向她的那一刻,齊桑野毫無防備的眼睜睜看著莫卿將他從未有過的力量和速度都使了出來,那么一個從小便是風華絕代位高權(quán)重的男子,如今背負百箭,死也要為她站直了身子擋住危險?!疤?,我?guī)慊貧W亞國,帶你去為若生種滿園的梅花?!?p> “滾!立馬離開這!”齊桑野朝著慕池大喊,他也只能幫到這兒了。
“我們回家,爺爺在等我們?!蹦匠匦⌒囊硪淼膶⑹Я嘶甑娜羯?,朝著莫卿的方向鞠躬行禮,隨即消失在眾人面前。
八十年后。
“莫卿,久等了~你知道的,我得活到壽終正寢?!?p> 莫卿看著款款而來嘴角噙著微笑的女子,還是印象中那紅梅下的一抹倩影。
“他呢?!蹦渫送魏螛蛳碌耐ā5攘诉@么多世,只為了這一次來世,她真的愿意陪他么?
“他說……讓我先走?!比羯呱锨芭c他并肩站著,“我答應(yīng)過你~來世?!?p> 莫卿格外小心的牽起若生的手,朝著奈何橋下走去,路經(jīng)三生石,石上某一處寫著一排娟秀的小字,“閻王之女若生,愿入輪回生生世世與慕郎白首不離”,但在那行字的下面卻有一排不起眼的字”鬼差莫郎愿入輪回,十世癡情,只為一世相伴。”
三個人的愛恨情仇,注定只是在這輪回中一番又一番的演變著。
“莫興哥哥,你看,那個小和尚是全德寺的新主持,小小年紀就做了主持,是不是以后可以成為仙人啊?”
全德寺召開五年一度的齋戒節(jié),潯陽城的各個大家族里的子弟都會來參加,人群里,一個模樣可人的妙齡少女扯著五官顯得有些明艷的少年的袖子,用手指著一個正在吟唱詩經(jīng)被眾人注目的小和尚,莫興將她的手拉回來,滿眼寵溺的說道:“席若生,你個小丫頭,這樣用手指著別人是不對的。走,聽說全德寺的齋飯遠近聞名,哥哥帶你去吃齋去?!?p> 就在這時,小和尚突然抬起頭朝他們看了過來,若生微微一愣,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涌了上來,心里酸酸的,眼淚好像就要奪眶而出。
“莫興哥哥,我好像……認識他?!?p> 莫興攥了攥若生的手,“你莫不是看人家小和尚皮相好看,動了心了吧。你別忘了,咱兩可是訂了娃娃親的,這輩子你也別想找別人,更何況,你看看人家比你最起碼小三歲,你要老牛吃嫩草?“
“你才老牛吃嫩草呢!”若生羞紅了臉,低下頭收回莫名奇妙的情緒,再抬頭仿若剛剛那觸動心底的對視只是錯覺,端坐在眾多和尚中的小和尚仍舊一本正經(jīng)的在吟唱經(jīng)文。
若生被笑的沒了形象的莫興拉著走出了人群,朝著齋飯?zhí)米呷?,然而,身后的議論并沒有就此停止。
“這小主持長得真是俊俏,這若是放在哪家做個小公子,潯陽城的姑娘不是思慕死了?!?p> “噓……不要亂說,這小主持可是羽化登仙的老主持挑選的最有佛緣的弟子了?!?p> “聽說啊,他俗家身份可不得了??墒?,傳言說是他自己執(zhí)意要師從佛門的?!?p> “那他是?”
“潯陽城第一富商慕西的孫子。慕凡?!?p> 四月的潯陽城,人聲鼎沸,吟唱經(jīng)文的聲音依舊在每個人的耳中有條不紊的繼續(xù)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