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霞莊園——第一卷“漂”-042
第八章隨緣并非不珍惜（2）一場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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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謝春華沒有過來‘?dāng)D占’王建偉的那張小床，而是在劉倩和孫曉佳要求下留在了那邊，說是姐妹三人要好好聊聊天兒，王建偉其實(shí)尷尬的很，面對劉倩和孫曉佳的要求，自己的‘同意’或‘不同意’根本沒有意義，但她們卻又在征求自己的意見，就只好反問了一句“我如果說不同意？！——管用嗎？”，“——沒用！”劉倩登時就干脆的回絕了，然后推推搡搡的就把王建偉‘趕’出了門。
王建偉只好一邊往外走一邊叮囑謝春華：“早上想著喊我上班兒啊~~~”。“放心吧，早就等著坐你的自行車呢~~~”
往住處走的時候，天上就飄起了小雪花，雖然不大，可還是帶著若有若無的‘嘩嘩啦啦’聲音，打落在王建偉的身上，王建偉縮了縮脖子，翻起羽絨服的帽子蓋了頭，“嘩嘩啦啦”的聲音打在帽子上，就顯得更大了些，再抬頭望了望天，黑壓壓的，原本被路燈的光亮掩蓋著的看不見星星的天空就更顯的黑暗得深邃起來。再低頭看看腳下，只一會兒的功夫，已經(jīng)開始微微泛起了斑駁的潔白。
清冷的房間里，王建偉一個人窩在被窩，忽地想起劉鐵的囑咐，就給楊雪燕發(fā)了短信：“睡了沒？我剛又換工作了，上了兩天班了，你那邊怎么樣？”
只是一會兒的功夫，楊雪燕就回了短信“剛躺下，你這剛上班沒幾個月，怎么又換工作了？”
王建偉收到回復(fù)，想想用短信的話，一句兩句話也說不清楚，就給楊雪燕撥過去了電話。
“喂？~~~我都要睡了~~明天還得上班呢~~~”楊雪燕接了電話，先是埋怨了一句。
“瞎扯~~~回短信回得這么快？！說要睡了誰信?。?！準(zhǔn)是和誰在發(fā)短信呢！”王建偉大大咧咧地說。
“誰和你似的？！——大晚上不睡覺，吵得別人也睡不了？！”楊雪燕那邊不甘示弱起來。
“睡不著就吵你唄~~~對了，你表哥要到下邊省大區(qū)了，以后要總出差，我今天見著他了，看上去感覺憔悴了不少，他沒什么事兒吧？”
“他的事兒我也不清楚，我也不怎么聯(lián)系他——他有沒有事兒，你得問他……對了，你新?lián)Q了個什么工作啊？”
“也還是跑業(yè)務(wù)，這次不賣電腦了，賣墨盒，底薪少了很多，但提成挺高的……你那工作怎么樣？”。
“我這兒也還是那樣，就是最近得天天學(xué)習(xí)，寫心得、寫感受、寫匯報、寫總結(jié)——?dú)G？我怎么覺得你越混越差勁了呀？先賣電腦，再賣墨盒？呵呵~~~再混下去，是不是要去賣色帶和復(fù)印紙了？”
“——嗨！都是命運(yùn)的安排，產(chǎn)品只是媒介，通過媒介，我們從客戶那里獲取合理的‘進(jìn)銷差額’——即報酬，讓我等俗人養(yǎng)家糊口，有口飯吃罷了——”
“得、得、得！——不過，呵呵~~~你這么個俗人？！從什么時候開始，想著要養(yǎng)家糊口了？”
……
倆人就天一句地一句的閑聊了起來，又相互問了問幾個比較要好的同學(xué)現(xiàn)在的情況，見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就彼此約著有空了一起聚聚云云，然后就各自掛了電話。
一夜無夢，只是小屋里忽然感覺寒冷了許多，而被窩里，更是沒了前兩天暖暖的溫香。
雪，似乎一直在下，直到早上王建偉推門出去的時候，依舊有零星的雪花落下，夾雜著時不時掃過的冷風(fēng)，弄得分不清哪些是剛下的雪，哪些又是剛被風(fēng)揚(yáng)起來的，腳下踩下去的時候，則是一陣陣‘咯吱咯吱’作響，在沒有車轍碾壓過的地方，也看得出已經(jīng)有了三四公分的厚度。
王建偉跑去早點(diǎn)攤上買了點(diǎn)吃食，咯吱咯吱的踩著雪，就去那邊和謝春華三人一起吃了早飯，自行車肯定是騎不了了，倆人就又去擠了公交車。
一路上，謝春華都很沉默，只是把身子使勁的貼向王建偉，倆手伸進(jìn)他的上衣里，使勁的抱著王建偉的腰，把頭緊埋他的胸口，一句話也不說。
王建偉覺得這個平日里嘰嘰喳喳的姑娘有點(diǎn)反常，但還是很享受這種‘大庭廣眾’下的親昵，時不時的還總是騰出一個胳膊來努力去‘抵擋’車上的擁擠。
車到站的時候，王建偉正要扭身下車，卻又被謝春華使勁的抱住，然后仰起頭，欠起腳來，在王建偉的臉側(cè)重重的親了一下，然后匆匆的擠過人群，率先下了車。
王建偉只好小跑著下車去追上，剛到并肩前行的位置，謝春華竟猛地站住，轉(zhuǎn)身沖著王建偉冷冷的丟下一句“我媽叫我春節(jié)前回家呢——讓我把這邊的工作辭了……”，然后就丟下愣愣的王建偉，一個人快步地匆匆而去。
就這一句話，讓王建偉竟然一下子從頭涼到了腳。
如同在這茫茫的雪天里，一盆冷水從脖子處一下灌倒了后腳跟……雖然胸口還殘留著謝春華帶有淡淡清香的發(fā)絲掠過的溫暖，也忽然像是變成了一記悶錘，重重的錘了過來——一陣悶疼，又喘不上氣來，整個身子好像也隨著謝春華匆匆遠(yuǎn)去的身影被一下子抽去了筋骨——無力而又茫然。
王建偉呆呆站在原地，望著謝春華消失在天地一片的灰茫茫之中……
剛剛攏了攏心神，竟又不知自己身在何處起來，有些傻傻的原地轉(zhuǎn)了轉(zhuǎn)身，四下望了望，竟也是一片混沌，好像一下就迷了路——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
千頭萬緒，王建偉想了謝春華講那些話的無數(shù)種可能，“玩笑？惡作劇？試探？……”，可心底總有一個他雖然不愿意，卻必然逃不掉的聲音“你，和你們的明天——在哪里？”
就是現(xiàn)在這一間寒冷而又狹小的出租屋和一個僅能自己糊口的工作？再加上一份二人漂泊生活中彼此取暖的溫情？或是一段‘陌生人社會里’癡男怨女相互慰藉的情緣？一場帶有叛逆色彩的你儂我儂的青春浪漫？還是一段不去計較柴米油鹽的真情愛戀？——哪一種，可曾有明天？又可曾想過明天？
王建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一步踱到公司的，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拿起了工位上的電話，電話里長長的“嘟~~~~~”聲，提醒著自己，這是該撥號的時候了。
剛抬手要去按鍵，聽到聽筒里傳來了短暫而又持續(xù)的“嘟~嘟~嘟~嘟~”……
王建偉知道，這是‘忙音’的提示，提示著——這個電話必須要重新按斷后，才能撥出號碼。
腦子里時刻提醒自己，‘上班了，該收收心，一心一意地做業(yè)務(wù)了’，可又抑制不住，總是冒出謝春華俏生生的臉龐。
王建偉機(jī)械般的打完幾個電話，雖然也有兩個有意向的客戶，但卻還是興奮不起來，感覺始終進(jìn)入不了狀態(tài)，只是身邊的幾個同事都“咿咿呀呀”的表示著各種佩服和仰慕，這更讓王建偉有點(diǎn)心煩。
強(qiáng)撐了點(diǎn)兒笑模樣，又去交了昨日回收的貨款，順便又提了下午要去交的幾家的貨，自然也被張青青和庫管趙姐贊許了幾句，草草的客氣了兩句就回了辦公室，也沒打算再去培訓(xùn)教室聽那些‘毫無營養(yǎng)又必須假裝激情澎湃’的‘課程’，就收好了墨盒，“咯吱吱”的踩著雪，一路溜達(dá)出了公司的院子。
幾家的墨盒產(chǎn)品交貨、收款，倒是十分的順利，即便是這樣，王建偉還是沒有心情再去其他街道‘掃街’，就早早的一路往住處溜達(dá)。
雪，還在下著，一直是沒有停的意思，這一陣子竟忽然大了起來，卻沒有了一絲的風(fēng)，整個世界仿佛被從天而降的雪掩蓋住了似的，如果不去留意路上的車輛和匆匆的行人，仿佛天地間除了飄灑的雪花以外，一切都靜謐了起來，王建偉感覺陰冷和壓抑了許多。寒冷從腳底一直向全身蔓延開來，讓原本就沒心情吃午飯的王建偉更是感覺饑寒交迫。
掏出手機(jī)，給劉倩打了電話：“劉倩？！中午還有吃的沒？我還沒吃飯呢，去你那邊蹭口飯吃~~~”
“都幾點(diǎn)了？還沒吃飯?。俊眲①缓苁求@奇，轉(zhuǎn)而又大大咧咧、干脆利落地說：“孫曉佳在家呢，我給她打個電話吧，對了，你什么時候到家？我和她說一聲！”
王建偉本想拒絕，這么麻煩，自己干脆找個小店吃點(diǎn)算了，可又想問問謝春華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應(yīng)道“也行，那你先問問，我一會兒也給她打個電話”
一會兒的功夫，劉倩回了個短信“曉佳在家，你過去吧”
王建偉就又給孫曉佳打了個電話“曉佳，在家嗎？”
“在呢！劉倩給我打電話了，我這就給你熱點(diǎn)飯——要么，給你煮碗面吧？！”孫曉佳干脆的答道。
“行啊，謝謝，給你添麻煩了，那我一會兒過去，現(xiàn)在正往回走呢~~~”
“說謝謝就見外了呢~~~路上慢點(diǎn)兒啊~~~”
王建偉敲門進(jìn)屋的時候，孫曉佳正捧著一疊什么材料認(rèn)真的看著，也沒有抬頭看王建偉，只是朝桌子那邊抬了抬手，淡淡的說“放桌上了，先吃飯吧~~~”
“謝謝！~~~”王建偉也淡淡道謝，就坐下來安靜地吃了起來。
幾口熱面下肚，王建偉感覺渾身溫暖了起來，“嗯~~~你看什么書呢？——這么認(rèn)真？”王建偉見孫曉佳還在認(rèn)真的捧著書看，就一邊慢悠悠地吃，一邊搭起話來。
“考研的……”
“哦~~~~”。王建偉聽說劉鐵的女朋友也在考研，知道她們都想趁著這個時候提升一下自己的學(xué)歷，在眼下還沒有更好工作機(jī)會的時候，多為自己的將來做些更好的準(zhǔn)備。這樣想著，竟又一下子感覺沒了接下來的話題，就又明知故問的問道“怎么想起要考研了？——嗯~~~”，然后就開始往謝春華的話題上扯“小華~~~你們——一起考嗎？……怎么沒聽她說起過？”
“她呀？~~~”，孫曉佳就放了書本，去提了暖壺，給自己的杯子里倒了水，又給王建偉也倒了一紙杯，繼續(xù)說道“她可不想再繼續(xù)上學(xué)了——我是沒辦法啊~~~這不是也快過年了嘛，反正也找不到什么像樣的工作了——”，說到這，孫曉佳就揚(yáng)了揚(yáng)聲調(diào)，一幅羨慕的口吻：“小華可不同呀~~~~她媽早就要她回老家上班呢，聽說年后就不讓她回來了，說是都安排好了的——將來再考個公務(wù)員，實(shí)在不行，也不愁上班……呵呵~~~要是再讓她讀幾年研究生的話，她媽媽看樣子得要瘋了呢~~~”說著就咯咯咯的笑了幾聲，也不去看王建偉略顯尷尬的臉，緩錯別字替換為換忽略了語氣，若有所思的自顧自繼續(xù)說道“我可真比不了她的~~~~什么事兒都被家里安排得好好的——我男朋友工作還行，收入雖然~~一般~~吧~~~但也算穩(wěn)定下來了，短時間內(nèi)我找不到好工作，就想著爭取讀個研，還能陪著他，我可不想異地的~~~我也沒什么大志向，畢業(yè)了也找個穩(wěn)定工作，將來相夫教子，也就行了~~~實(shí)在不濟(jì)，我就做個全職的家庭主婦，我男朋友也是支持的……”
“那還真是挺好的~~~”王建偉聽著孫曉佳的話音，更加尷尬起來，想著“自己與孫曉佳的男朋友比起來，又能給謝春華什么呢？”，有心想起身離開，卻又心有不甘，繼續(xù)問道：“這么說來，小華是不是要回老家去上班了呀？”
被這一問，孫曉佳很是驚奇地看了看王建偉，淡淡的反問道“她沒和你說嗎？”
“說什么？”王建偉希望能從孫曉佳這里得到更多關(guān)于謝春華的信息。
“哦~~~~”，孫曉佳長長的‘哦’了一聲，繼續(xù)說道“她家條件的確是不錯的，我以為她和你說過呢——我也是這么胡亂分析的呢~~~她具體什么想法，我也是不知道……反正啊，要是我，我肯定回老家了，不比在外面漂著強(qiáng)？——對了，我要是她呀，就當(dāng)現(xiàn)在這是體驗(yàn)生活了，體驗(yàn)體驗(yàn)嘛，做不得長遠(yuǎn)打算的，還是回老家踏實(shí)得多，畢竟有老一輩的庇護(hù)和資源，離父母還近些——你想啊，家里就這么個獨(dú)生女，哪里就舍得放在外邊受苦呢？……”
……
王建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的，好像只是應(yīng)和了幾聲孫曉佳的‘嘮叨’，就有些兩腿發(fā)飄、如果不是自己強(qiáng)壓住了步伐放慢了腳步，應(yīng)該差一點(diǎn)就成了‘逃’了出來一般。
雪還沒有停，此時好像又起了風(fēng)，剛吃面時腦門上出的那一點(diǎn)汗，被裹挾著冰碴似雪花的寒風(fēng)抽打著，感覺又疼又癢，忙的帶好帽子，又用手臂遮擋了，才勉強(qiáng)瞄得清楚些道路，渾身疲憊不堪的返回了自己的出租屋。
也沒了心情去生起爐子，只是插上電熱毯，合著衣服就把自己‘扔’在了床上。
躺了一會兒，覺得有點(diǎn)冷，干脆就蓋了被子，迷迷糊糊的竟然睡著了。
等王建偉醒來的時候，路燈已經(jīng)燈火通明的映亮了窗戶。想著自己竟然睡了整整一個下午嗎？還沒顧得上去看時間，就感覺嗓子很是干疼，爬起來取了暖壺給自己倒了杯水，趁著杯中的水稍有余熱，趕緊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杯，又覺得渾身乏力，再次躺下的時候，卻感覺一陣陣的寒意從脊梁骨一路冷到脖頸處，趕緊就裹緊了被子，卻仍舊沒有驅(qū)散身體里的寒氣，竟顫顫的打了幾個哆嗦，鼻子也發(fā)癢起來，‘阿嚏——阿嚏——’的連著大了幾個噴嚏，心里嘀咕著“怎么這么冷??？！這是感冒了吧？——是不是該先吃點(diǎn)兒藥？……一會兒再吃吧，一會兒再吃~~~”，然后就迷迷糊糊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