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舍我其誰

　　上杉憲義跟著大石綱元來到了本陣前，周圍的武士老遠(yuǎn)就聞到了上杉憲義身上的血腥味。

　　他們仔細(xì)一看上杉憲義的甲胄，還是濕漉漉的，可見剛剛只是稍微擦洗了一下就過來了，這么重的血腥味，讓眾人不由得想到上杉憲義昨晚殺了不少人。

　　小幡憲重在一旁跟旁人說道：“是上杉侍從殿，這么遠(yuǎn)就可以聞到他身上的血腥味，不知他昨晚殺了多少人？”

　　小幡景純回應(yīng)道：“那肯定，上杉侍從殿可是差點(diǎn)殺上河越城，要不是后續(xù)部隊沒跟上，哪有昨夜之?dāng)?？?p>　　小幡憲重連忙看了一下左右，“噓”了一聲道：“圖書助殿慎言吶，得罪了廄橋城主大人就不好了?！?p>　　小幡景純悶哼一聲，臉上表情很是難看，一方面是怕得罪了廄橋長野家，另一方面是因為自己的懦弱而感到羞愧。

　　上杉憲義朝著正在交流的小幡景純和小幡憲重點(diǎn)頭示意一下，然后走到了陣幕前，大石綱元請上杉憲義在外稍候，他自己先進(jìn)去稟報。

　　大石綱元一進(jìn)去，上杉憲政就急忙喝問道：“綱元，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憲義他到了嗎？”

　　大石綱元連忙半跪下，解釋道：“殿下，侍從殿已經(jīng)在外等候了，臣下去找侍從殿的時候，侍從殿正在洗刷甲胄上的血跡，所以我們來晚了些?！?p>　　坐在上杉憲政左下方第三個馬扎上的長野彥九郎眉頭一皺，語氣很是不滿道：“這里的諸君哪個身上沒沾一些污穢，我等還不是在這議事？真是沒有一點(diǎn)禮數(shù)！”

　　長野業(yè)正看了一眼長野彥九郎，這廄橋長野是分家，他作為主家的家主是可以教訓(xùn)長野彥九郎的，不過他也不想把場面搞的難堪，便說道：“殿下，還是先讓憲義進(jìn)來說一下殿軍的事情?！?p>　　上杉憲政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快讓他進(jìn)來吧。”

　　外面的上杉憲義掀開陣幕走了進(jìn)來，陣幕一掀開，一股腥味伴隨著山風(fēng)瞬間吹遍了整個幕府內(nèi)。

　　上杉憲政一聞到血腥味，立馬想起了昨晚的恐懼，他臉色慘白，同時拿起了團(tuán)扇將周圍的腥味扇開。

　　幕府內(nèi)，其余眾家老也是神色不一，有的人緊皺眉頭，呼吸都輕了許多，有的人看向長野彥九郎，眼神里帶有一絲嘲諷，還有的微笑著看向上杉憲義。

　　上杉憲義沒有在意他們的模樣，他單膝跪下道：“臣下上杉侍從憲義拜見殿下！”

　　上杉憲政換了口氣，看向上杉憲義道：“憲義，你我本是同族，你父親也是被伊勢小人逼死，我也待你不薄，此番作為殿軍護(hù)衛(wèi)大軍撤陣，可行？”

　　上杉憲義一手撐地，一手撐在膝蓋上道：“但憑殿下吩咐，臣下一定將伊勢兵力全部阻擋在這，定讓殿下安全無虞返回上州?！?p>　　倉賀野直行笑著點(diǎn)頭道：“如此，殿下也可安心撤陣了?！?p>　　長野業(yè)正接話道：“雖說是憲義擔(dān)任殿軍重任，但憲義不過是千五百石的馬廻眾，手下兵力不足，主公還需交給他一支兵馬才行?！?p>　　“那業(yè)正，你覺得該如何？”上杉憲政看向長野業(yè)正問道。

　　長野業(yè)正頓首道：“主公，憲義在昨夜匯聚了近三千人馬返回本陣，不如就先將這三千人馬交與憲義指揮，主公以為如何？”

　　上杉憲政正在考慮，長野彥九郎率先說道：“主公，不可?。〈藨?zhàn)各家損失慘重，這留下三千人殿軍，這三千人里有多少是各家的軍役，一旦這些士卒全軍覆沒了，主公，那我等以后對于伊勢賊人的侵攻可就無能為力了?！?p>　　“是啊，主公，臣下無法承擔(dān)那么大的損失了，這樣下去，明年臣家里就沒有足夠的青壯開荒，來年怕是要挨餓了?！?p>　　“主公，一定要慎重啊，三千殿軍實在是太多了！”

　　上杉憲義一看這么多人出言，也知道上杉憲政在這個時候一定要安撫自己的家臣，最后肯定要削減殿軍數(shù)量。

　　他直起身道：“殿下，臣下只需要一千五百人馬，便可抵擋伊勢賊軍追擊?！?p>　　上杉憲政看向上杉憲義，露出了一絲笑容，這一下他就不用左右為難了。

　　他大手一揮道：“既如此，那就給予你一千五百騎（人），你充當(dāng)?shù)钴姶髮ⅲo(hù)衛(wèi)我軍撤陣！”

　　上杉憲義低頭道：“殿下，臣還有一言要說，還請殿下準(zhǔn)許?！?p>　　上杉憲政微笑道：“還有什么要求盡管說來，我盡量滿足你，你是要戰(zhàn)馬還是刀槍弓矢？”

　　上杉憲義說道：“臣下以為，我軍不可舍棄松山城，一旦松山城有失，則武藏一國盡歸伊勢，到時，上州會直面伊勢侵攻?！?p>　　為什么要守住松山城呢？因為松山城是北武藏的支點(diǎn)型城堡，可以輻射到缽形城，天神山等城。

　　再者扇谷上杉家在武藏主要的江戶城，河越城盡皆被北條攻陷，僅剩松山一座重要的支城還在手中。

　　隨著松山城的陷落，扇谷上杉家都來不及從其他上杉家迎接后嗣就直接完蛋了。

　　上杉憲政聽罷，臉上有些為難的臉色，終究是年輕，臉皮有些薄了，他覺得這個時候占據(jù)松山城，這不是對扇谷上杉家落井下石嗎？當(dāng)然他還不知道扇谷上杉家已經(jīng)絕嗣了。

　　長野業(yè)正卻是被上杉憲義一點(diǎn)就明白了過來，他立馬說道：“殿下，這只不過是臨時權(quán)宜之計，總不能讓松山城落入伊勢手中吧？到時候扇谷家想要回松山城，本家還給他們便是?！?p>　　上杉憲政也沒有堅持，直接手書一封道：“若扇谷家有人問，就拿出我的手書給他們看?！?p>　　上杉憲義連忙上前接過上杉憲政的手書，然后退到下方等待上杉憲政的調(diào)撥兵馬的兵符。

　　隨后上杉憲政劃定了歸屬于他的一千五百人，上杉憲義拿起上杉憲政給的手書返回自己之前駐扎的營地點(diǎn)齊人馬布陣。

　　上杉憲義這才擺齊陣勢，北條氏康便已經(jīng)率領(lǐng)大軍抵達(dá)。

　　雖然北條軍不過七八千人，但是上杉軍早已經(jīng)失去士氣，很多在地上躺著休息的武士或是足輕嚇得連忙起身，準(zhǔn)備逃跑。

　　哪怕是上杉憲政也不例外，在知道北條氏康的大軍就在外面時，他也嚇得臉色蒼白，手中的酒杯傾斜，美酒灑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