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皇室中眾多妃子中的一個,十五歲嫁過來,五年中只和皇子見過三次?;首映鋈フ鲬?zhàn),不知道過了兩年還是三年,她等來了戰(zhàn)敗,皇子被殺的消息。
不僅是她自己,皇室中的大部分女子的人生都是這樣。她讀過史書,知道國破后皇室宗族都會被殺,或許有女子會被帶走,然而命運怎樣,不得而知。
她雖沒想到國家會被滅亡,但也做好被殺的準備。迷茫、憂慮,醒來后依然活著是幸運,同時也是煎熬。
這天幾個本國的侍衛(wèi)闖進她的住所,帶她去了一個聚集著幾十個皇室女子的大殿。殿上一個老者,正在宣讀諭旨。因為連年作戰(zhàn),皇室宗族的男性大部已經死亡,且沒有留下子嗣后代。為了延續(xù)皇室后代,特讓皇室女子去選自己喜歡僅剩的幾位皇室男子居住受孕,因為只有女子心中愉悅才能提高懷孕幾率。
諭旨讀完,從大殿兩旁就走出幾個皇室男子站在殿前讓女子挑選。因為男子少,會被好幾個女子同時選中,所以這個男子需要在兩個月時間內每隔三天換一名女子。
多么荒唐的事情,尊貴的皇室為了延續(xù)后代竟然想出如此辦法。年輕的女子低著頭,羞澀、恥辱的去選擇男子,而男子眼中也都是迷茫和失落。
即使之前的聯(lián)姻也都不是自愿,但起碼還是體面的,而現在竟要失去做人的尊嚴。但不論怎樣的不體面,為了皇室后代,這些年輕人必要這樣做。
雖仍是如花似玉的年紀,可她心中已是凌亂不堪,滿目瘡痍。她等其他女子選擇完后去選那個被選最少的男子,起碼讓自己覺得彌補了那男子的面子,讓這荒唐有一些意義。
在一個角落,她看到一個穿著雖華貴,但相貌普通,身材普通的男子。男子抬著頭,冷靜、冷峻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切,雖沒有人選他,但他絲毫不覺得失落。
她向這個男人走過去,和男人四目相對后,她看到男人臉上有疤,但正是這道疤痕卻讓冷峻的眼神有了實際的表達。這種接近冷酷的神情竟讓她心里有些踏實的感覺。
她站在了男人身邊,男人沒有看她,只是拉起了她的手,走出了大殿。雖在皇宮住了好幾年,只在自己院子待著,這是第一次走出院子。
皇宮真的很大,男人領著她走過了好幾個長廊,遇見的侍從都低頭回避。她想牽著自己手的男人應該也是個皇子,不知道是自己已故丈夫的哥哥還是弟弟。從樣貌上看似乎是哥哥,因為有些蒼老,可男人的手很炙熱,她又感覺應該是個青年人。
隨著男人進了一間屋子,床榻是黃緞子,每窗的幔子如厚重的云朵垂下,比自己的床要好太多太多。并肩坐在床榻上,她心跳開始加速,雖知道這只是一個任務,但還是忍不住的緊張,想起第一次結婚的樣子。
這樣,她更想起戰(zhàn)死的丈夫,不知他是如何被殺死,有沒有遭受痛苦。她心痛起來,跳動的心涌出滾燙的淚珠。
男人感受到她的哭泣,松開她的手說:“不愿意就不要勉強,兩個月懷不上子嗣不會被處死,只是會去做宮女干粗活?!?p> “我不是擔心這個,只是想起了我的王?!彼套】奁f著。
“我知道這很荒謬,但也是沒辦法。不只皇宮,連百姓也需要為國家人口多生孩子?!蹦腥说统恋恼f,坐到了屋子中央的紅木桌前。
不知再說些什么,也不能再繼續(xù)下去,她覺得有些對不住男人。男人也感覺到了她的猶豫與尷尬,說:“反正只有你一個人選我,兩個月的時間呢,慢慢來。”
男人出去了,她獨自在房間里走動,左右各有兩個耳房,一間放著書籍,一間是接待間。這種規(guī)格的房間她是第一次見。男人的地位應該比皇子高,但比皇子還高的人只有皇帝了。難道他是皇帝?她心頭一驚,可又覺得不對,皇帝身邊都有侍衛(wèi)保護,怎會讓皇帝自己一人行走?
到了晚飯時間,宮女把餐食送進屋里,還放了一盆開放正艷的芍藥花。戰(zhàn)火紛飛的年代,花草無人打理,居然能見到她最愛的芍藥花。她站在花前,一朵一朵的嗅,輕輕的撫摸每一片葉子。
“真的這么喜歡啊?!蹦腥诉M來看她如此癡迷說道。
“真難見開的如此豐富的芍藥花,爸爸在院子里專門為我種的都沒有這么炫目。”她開心到腳要跳起來。
男人也走到花前,“兩年后,擊退北胡,一定能讓宮中種滿芍藥,舉行一次賞花會?!?p> 她不清楚北方戰(zhàn)況如何,不過她不怕死,“如果懷不上子嗣,我希望可以去戰(zhàn)線做工,給戰(zhàn)士做飯,或者做探子都可以?!?p> 男人笑起來,聽她這樣說,心里非常慰藉,一個柔弱女子尚且有如此勇氣,仗一定可以勝利。
她不明白男人為什么發(fā)笑,或許覺得她這是戲弄之言。“我說的是真的,你不要笑?!?p> “就因為知道你說的是真的,才笑?!蹦腥丝粗渚难劬锒嗔巳崆?。
兩人坐下吃飯,男人心情好,吃的很快,也吃了很多,她還是慢慢的吃。
男人等她吃完,才叫侍從收拾。剛告訴她可以隨意在皇宮走走,男人就又被大臣叫走了。
七天過去了,男人每天很早出門,吃飯時回來陪她吃飯,然后一直到半夜才回來。從只言片語中,她得知北方戰(zhàn)勢不容樂觀。
一個月很快過去,日常相處開始融洽、默契,但她還是沒有和男人結合。男人太辛苦了,滿臉倦容的回來后,她裝睡,不想騷擾。
皇室一些懷孕的女子被帶到南方安心養(yǎng)胎,沒有懷孕的女子有些因為精神壓力大瘋了,關在東宮干活,是死是活無人知曉。
那天他中午回來,臉色異常的沉重,沒有吃飯,她知道戰(zhàn)勢非常糟糕。不知如何勸慰,只是把一朵開的正嬌艷的花朵摘下,放在桌上,希望男人的心情可以好些。
男人一把抓住她的手,抱上床榻,“不久我將要去前線督戰(zhàn)...”男人還沒說完,她明白了,吻住男人的嘴。
分別前夜,她對男人說:“如我懷孕,我定安心養(yǎng)胎,日后讓我們的孩子保家衛(wèi)國,如我未孕,我就去戰(zhàn)線找你?!?p> 二十四天后,皇宮被攻破,她在芍藥花邊自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