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平,你準(zhǔn)備好了么?”
“沒有?!?p> “那你想過你的未來么?”
“想過?!?p> “那么你應(yīng)該知道,你馬上十八歲了?!?p> “我知道?!?p> “所以,你的未來在你的手中,明白么?”
“我明白?!?p> 陳平看著桌子對面那雙蒼白的老臉,即便是靈魂降臨到這具陌生的身體已經(jīng)過去十來天,面對原身的父親陳志安,依舊是有些不習(xí)慣。
“阿平會努力的,我們相信他。”一旁的白發(fā)婦人安慰道。
“希望如此。”陳志安疲憊地看了少年一眼。
近日來陳平心不在焉的表現(xiàn)讓他感到失望和恐懼。
十八歲。
是一道分水嶺。
關(guān)乎著這個家的未來。
似乎是覺得陳平的眼神不夠堅定,陳志安將自己的袖子向上推開,露出密密麻麻的抽血孔和瘦骨。
帶著哭腔和某種期盼,看著陳平。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準(zhǔn)備好考試,但我想告訴你的是,如果你不想跟我一樣,就一定要考上,成為偉大的血族成員,這樣我和你母親也能獲得特赦,進(jìn)入內(nèi)城,多活幾年?!?p> 陳平看著陳志安的手臂。
縱然非真正的骨肉相連。
但也是感到異常憤怒和絕望。
“我知道了,我會努力的?!?p> 叮~
破柜上的鬧鐘忽然大作,指向了5:00
陳志安迅速擺手。
嚴(yán)肅道:“天快亮了,早點(diǎn)睡覺?!?p> “嗯?!?p> 三人都很有默契地不再說話。
關(guān)了燈。
各自回了房間。
陳平躺下不久,便聽到外面的廣播聲。
【為保障全體公民人身安全,請現(xiàn)在時間立刻返回室內(nèi),鎖上窗簾?!?p> 【邪惡的陽光會傷害我們的靈魂和身體,使人墮落】
【早安,青峰市的公民們】
【祝大家有個好夢來自—道恩斯伯爵大人的祝?!?p> ......
房間里很安靜,酸臭和腐爛的味道在空氣肆意地入侵著陳平地鼻腔,隔壁陳志安夫婦倆因為過度勞累早早打起了呼嚕聲。
少年爭著眼睛,看著黑暗中地天花板,想穿透它看到外面的陽光。
他睡不著,不是因為這個世界日夜顛倒的休眠習(xí)慣。
而是因為這個世界。
人類故土崩滅,人道永衰,八荒四海皆為獵場,人類淪為血族奴役種族。
且。
不允許人們看到陽光。
又或者說,這是由血族主宰世界下的生活鐵律,看到陽光的代價,意味著死亡.....
“差不多了,快起來去上學(xué)吧,阿平?!?p> “嗯?!?p> 陳平迷糊著眼,看了眼客廳的時鐘。
18:00
當(dāng)最后一縷陽光消失在地平線后,陳志安習(xí)慣性地將少年陳平喊了起來。
“我走了?!?p> 陳平推開門,看了眼黑夜下的世界,回頭看了眼這不足六十平方的密閉空間,父親陳志安和母親楊冬佝僂的身體和兩雙期待的目光。
有那么一瞬間。
有些心軟。
成為高貴的血族,就能改變這該死的命運(yùn)了么?
陳平將目光移到了自己的腳下,陳志安夫婦的目光像一把刀子抵在了他的背后,讓他沒有退路。
他站在家門口,看著殘破不堪的高低樓層小巷,四周墻壁零星的燈光照亮了前行的路,四周街坊也陸續(xù)出門。
活在底層血奴。
依靠著賣血為生的平民,統(tǒng)一臉色蒼白,眼睛里沒有余光。
唯有他們看到自己的適齡孩子背著書包出門時,臉上才掛滿了笑容。
不管自身活得多艱難。
余人們來說。
孩子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阿平哥,等等我?!被璋档南镒永锱艹鰜硪粋€女孩,慘白色,廋弱的身體看起來只有十二歲。
但原身的記憶告訴陳平。
這是他在黑巷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李玉,和他一樣,今年快要十八歲。
“阿平哥,今天怎么不等我?”
等出了巷子。
李玉主動拉住了陳平的手,有些埋怨道。
陳平?jīng)]有說話,他朝李玉露出笑容,又看了眼天穹上掛著的冷月,巷子外的建筑風(fēng)格和前世的高樓大廈沒有太大區(qū)別。
唯一不同的是。
日夜顛倒。
黑夜下的青峰市燈紅酒綠,如果不是四周墻上的標(biāo)語【人人獻(xiàn)出一份血,世界將會變得更美好】提醒著他,他還以為回到了原來那個美好的世界。
李玉見陳平不理會他。
有些生氣松開了手,悶聲跟在陳平后面到了公交站臺。
等了一會。
遠(yuǎn)處一輛黑色公交車駛來。
嘟~
開了門。
站臺上的人們蜂擁而上。
陳平和李玉落在后面。
他將口袋里唯一的一枚血幣丟進(jìn)投幣口,抬頭看了眼司機(jī)。
司機(jī)察覺到陳平的目光,也抬頭看了他一眼,看著陳平雪白色的頸脖,司機(jī)微微一笑,原本正常的嘴巴裂成了菊花,伸出一米長的舌頭圍繞著陳平頭頂轉(zhuǎn)了一圈。
突然一幕讓車上眾人停止了喧鬧。
安靜地看向這邊。
咝~
似乎是受到某種限制。
司機(jī)的舌頭迅速收回口腔,裂開的菊花也重新合上,恢復(fù)那張成熟敬業(yè)的面孔,掛回D檔,向前發(fā)車。
車廂也重新恢復(fù)之前的狀態(tài)。
“啊平哥,你沒事吧?”
“沒事?!?p> 陳平面無表情道,松開了手心,剛才差一點(diǎn),他想動手。
人類在血族面前變成了一只綿羊,一只連反抗都沒有辦法反抗的小蟲子,對方則是一頭猛禽,嗜血的恐龍,隨時一口就能咬斷他的脖子。
要知道這只是最普通的血族成員。
更別說那些日夜巡邏的血衛(wèi)隊成員,還有那些變異的奇行種。
人類。
還有機(jī)會嗎?
“沒事就好,阿平哥,馬上就成年考了,你準(zhǔn)備好去哪個血族大學(xué)了么?”
“還沒想好?!?p> “去古斯堡學(xué)院怎么樣,聽說那里的血海最為純正,一旦考上,我們有機(jī)會成為血脈最純正的血族成員?!?p> “如果我沒有通過成年考試,怎么辦,小玉?”
“沒關(guān)系,我一定會通過考試,等我成為偉大的血族,我會申請把你成為我的血奴,把你養(yǎng)在我身邊?!?p> “那我可真是謝謝你了。”
看著李玉眼睛里的光,陳平?jīng)]有去質(zhì)疑什么,血族對這個世界的教育體系改革很成功。
通過十八歲成年考,成為血族,做一個怪物,是人類從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共識。
如果不是前身的靈魂已死。
而后者的靈魂曾經(jīng)沐浴在真善美的世界。
估摸著陳平的夢想會和李玉一樣。
十八歲。
變成一個怪物。
一個依靠人類血液茍活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