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四章 孩子氣
屋內(nèi)穿著湘妃色如意裙的姑娘手中拿著一塊咬了一小口的金糕，像是在出神，但目光卻黏在了君慕南的身上。
君慕南深邃的眸中溢出玩味的笑，嘴角微微上揚(yáng)，似帶了勾，將姑娘的意識一點(diǎn)點(diǎn)地勾了回來。
付華芝眨了眨眼，不經(jīng)意間竟和君慕南的目光對上，她冷不丁打了個激靈，驚慌失措地低下頭，手中的金糕差點(diǎn)就掉了。
“付姐姐是覺得這金糕太酸了么？我也覺得很酸，不喜歡吃?！钡滦南蛩催^去，嘴里仍啃著一塊酥脆香甜的桃酥，見她反應(yīng)如此激烈，想到方才她是往窗外看的，德心狐疑地朝外看去，正好瞧到君慕南看向這里。
德心瞬間笑開了花，跑到窗邊，拿著桃酥的手高高舉起搖晃：“五皇兄，你要吃點(diǎn)心么？”
聞言，付華芝捏緊了金糕，金糕被壓得差點(diǎn)變形，她連忙收了力，把金糕放到空碟中，用手帕擦了擦手。
難為情什么啊，又不是在偷看他的，不小心對上視線罷了。
如此想著，付華芝揚(yáng)起頭來，平靜地看向君慕南。
誰知君慕南竟露出了些無奈的表情，而后放下書朝她招了招手，付華芝還來不及做反應(yīng)，德心便跑了出去，路過擺滿點(diǎn)心的桌案時，她順手撈起一碟點(diǎn)心，邊跑還邊將桃酥全塞進(jìn)嘴里。
“五皇兄要吃桃酥么？今日的點(diǎn)心里就桃酥最合我胃口，你嘗嘗，特別好吃！”德心顯然是很喜歡君慕南的，獻(xiàn)寶一樣將點(diǎn)心碟遞到君慕南面前。
君慕南瞪了小書房中一動不動的付華芝一眼，而后看向德心，道：“讓你抄的書抄完了么？”
“吃完就去寫?！钡滦牡囊暰€在君慕南和付華芝之間逡巡，她看了看，鬼機(jī)靈道，“五皇兄想要付姐姐過來？”
君慕南端起一杯茶，慢悠悠地拿蓋子撇開茶葉，像是隨口一說地應(yīng)了一聲“嗯”。
德心眼睛一亮，抬腳往回走，走到半又跑回來，將那碟子桃酥塞進(jìn)君慕南的手中，再次強(qiáng)調(diào)很好吃，完事后就跑得飛快。
不多會兒，付華芝就朝流蘇樹下走來。
君慕南將桃酥隨手放到矮幾上，在矮榻上側(cè)躺著，正好將付華芝的身影看得一清二楚。
屋檐之上灑滿瑰麗嬌艷的霞光，身旁正花滿枝頭的流蘇樹溫柔而美好，付華芝行走于其間，一身湘妃色如意裙與余暉交相輝映，金色繾綣地落在她發(fā)間，襯得她宛若是從天上而來一般。
君慕南嘴角不經(jīng)意地?fù)P起，眼底的眸色不知不覺間竟和落滿天地的余暉一樣溫暖而柔和。
“這琴怎么在這兒？”付華芝走到近處，才看到君慕南前頭不遠(yuǎn)處擺好了一張琴，細(xì)看竟是應(yīng)該放在付家的一嘯清秋。
“怕你技癢，給你拿來的?！本侥险{(diào)整了下姿勢，斜斜靠著矮榻，“正好你在這兒，去隨意彈一曲?！?p> 還挺會使喚人的。
付華芝撇了撇嘴，想到方才趙嬤嬤的話，她還是到琴前坐下。
“都下去?！本侥喜幌踩舜驍?，骨節(jié)分明的往后一揮，把伺候的宮人都揮退了。
流蘇花下，只他們二人，一斜倚矮榻，一輕撫名琴。
付華芝抬起纖纖玉手隨意挑撥琴弦，幾聲輕快的琴音從指間流瀉，宛若流水潺潺，宛若黃鸝鳴叫，在這悶熱的傍晚奏出一份清涼一份靈動。
感受到熟悉的樂聲，她忍不住縱情彈奏了一曲《梅花三弄》。
一曲終了，余音未停，付華芝換了緩慢悠閑的曲兒，在悠揚(yáng)的琴聲中，她低聲問道：“外面的情況如何？”
琴聲婉轉(zhuǎn)，她沒等到回音，視線從琴弦上離開，落到矮榻上。
只見方才還精神飽滿的君慕南，眼下正仰躺著，將靛青色書面打開著蓋在他臉上，而后雙手交疊于腹前，掩耳盜鈴似的當(dāng)著她的面裝出副呼吸均勻綿長、睡著了一般的樣子。
付華芝氣悶，重重?fù)芰藥紫孪?，刺耳難聽的聲音把她的不快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你竟也有這般孩子氣的一面?！本侥咸职褧孟?，滿臉好笑，“我還以為你這個性子，內(nèi)里應(yīng)該是個高齡婦人了?！?p> 處變不驚，仿佛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他甚少從年輕姑娘身上看到過這點(diǎn)，可付華芝向來如此，常常讓他恍惚。
他覺得是句再隨意不過的調(diào)侃，可落在付華芝的耳朵里，卻如同晴天霹靂，霹得付華芝心神俱震，手下一亂，差點(diǎn)撥錯了弦，她憑著數(shù)十年的功力急速調(diào)整狀態(tài)，終于暫時緩了過來。
怒瞪君慕南一眼，張開嘴欲要斥責(zé)兩句，卻見君慕南緩緩收起笑意，聲音低沉：“情況不容樂觀?！?p> “是禹州那邊情況不好，還是我二叔仍沒有消息？”付華芝停下了彈奏，擔(dān)憂的眸子看著君慕南，到了此時竟然才發(fā)現(xiàn)君慕南滿臉倦意，像是許久未睡了一樣。
晚風(fēng)和暢，撩起君慕南的一頭墨發(fā)，他毫不理會，任由墨發(fā)隨風(fēng)飄揚(yáng)：“禹州那邊雖然離煬京比較遠(yuǎn)，但勝在位置特殊，眼下都要成為煬京權(quán)貴們的角斗場了?！?p> 付華芝深以為然，禹州身為邊陲重鎮(zhèn)，稍有動作就牽動煬國和鄰國的局勢。眼下鬧出了將災(zāi)情秘而不宣之事，只怕朝堂內(nèi)動蕩不小。
在這種情況下，想要探查真相只怕難于上青天。
君慕南單手支著太陽穴處，眼簾半闔，付華芝猶豫了下：“上次給你的藥沒用完吧？”
“沒。”可能是有些疲憊，君慕南的聲音慵懶，少了往日的冷冽。
付華芝抬手復(fù)彈起琴來，這次彈奏的是舒緩悅耳的曲子，對助眠很有用。
邊彈邊道：“那些事急不來，你交給隨風(fēng)他們做就是了，就你那身體不能太過操勞?！?p> 這回君慕南沒有回應(yīng)，嘴角卻噙著淡淡的笑。
樂聲悠然，君慕南昏昏欲睡，終是想起還有重要的事未說完，拿起軟枕墊到身后，他坐起了身。
付華芝見狀，知曉他不欲沉睡，便停下奏樂：“我二叔那兒的情況如何？”
“哼?！本侥侠湫σ宦?。
付華芝眉心一跳，急忙上前兩步：“他那兒情況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