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實情況卻并非這樣……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離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沐錦書慢慢走近絳紫,絳紫不知他要做什么,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幾步。
沐錦書一把抓住她的肩膀。
“別動,我替你療傷。”沐錦書眸子深沉,直直的看著絳紫肩上的傷口,他差點就殺了眼前這個人,要不是她躲得及,她恐怕就要命喪他手了。
沐錦書出手,毫不留情。對待仙都的人如此,對待魔界的人,那只能是更勝一籌,絕不心慈手軟。
絳紫的表情看上去似乎很驚恐,兩個人療完傷后,絳紫帶著沐錦書進了禁城,兩個人一路不說話,直到看見中央祭壇的碧血珠。
絳紫試著感應碧血珠,碧血感到珠靈后,慢慢發(fā)出紅光,紅光漸漸照亮四周,沐錦書看見四周的魂魄飄來飄去,黑乎乎的散亂成團。
“絳紫,你來了。”絳紫聽到碧顏在叫她,她都多少年沒見過碧顏了,但她的聲音卻還是如此熟悉。
“姐姐?!苯{紫看見一襲紅衣的碧顏站在她的面前,她的眼睛依然是紅的那么可怕,碧顏是碧血劍的劍靈,但是碩月似乎并不在乎他的這個劍靈,他更擔心的是絳紫這個碧血珠的珠靈。
碧血珠是碩月的靈丹,除了碩月自己結成的丹靈,還有玄武的心魔絳紫,他們結成一體,按靈系來說,他們結過靈契,因而,絳紫要比碧顏更親近碩月一些。
同樣,碧血劍是碩月的配劍,碧顏是他的劍靈。碧血劍的劍身都是血滴雕紋,看上去狠辣妖艷,碧血劍一直跟隨碩月,它的劍刃之下,無數亡魂。因而,碧顏的戾氣重的絳紫都怕,畢竟六界大戰(zhàn)的那幾年,到處都是哀鴻遍野,血流漂杵。
碩月一統(tǒng)三界的手段極其殘忍,暴虐無道,誰擋殺誰,他帶著魔界的人一路攻往要妖冥二界,所到之處,怨氣沖天,寸土血洗。
他只知道……不可控,即斬殺。因而,他的統(tǒng)一三界之路,平步青云,毫無半點含糊。
當時沐錦書只是聽說過碩月的事跡,只知他為人殘忍毒辣,現在才發(fā)現,十七年前,洗華宮中的他,也有世人不知的另一種溫柔。
“這位是?”
碧顏打量了一眼沐錦書,看著衣冠楚楚,殊不知又是什么“好人”。
“錦書上神?!?p> 絳紫淺道。
“你!你跟一個神混在一起,絳紫,你瘋了嗎?”碧顏翻臉基本就是一瞬間的事情,她氣的眼角發(fā)紫,紫紅色的戾氣漸漸地從她的周身開始旋繞。
“姐姐,你不要動怒,他是……他是來救尊上的。”
“放肆!你竟然叫一個神來救一個魔,你覺得可能嗎?他救人???救個鬼???”說著便沖著沐錦書一掌就是推過去,她早就看這些“人間正道”的人不順眼了,她的手下死過多少人,多少是像他這樣不知死活的神仙,她數都數不過來。
“姐姐,他不是……他真的是來?!眱蓚€人打起來了,絳紫看著兩個頂級高手過招,真的是招招致命,她不知道要怎么阻止了。
“我今天非殺了他不可。你給我退后!等我殺了他,看我怎么收拾你?!便邋\書躲了幾招,可是來人就是沖著要他命來的,他怎么躲都有人追著他不放,不打是不行了,他也未見過碧顏,并不知道碧顏就是那把碧血劍的劍靈。
絳紫他聽過,畢竟他尋找古幽瀾這些年,打聽過的大大小小的消息,有些是關于絳紫的,何況他一直都在找碧血珠。
碧顏跟他打了半天,藍光與紅光相撞,攪得禁城的魂魄一瞬間不知所措,到處飛來飛去的一片混亂跡象。
兩個人依然不見停下來的樣子,絳紫說什么碧顏都不聽,只好讓沐錦書手下留情,不要傷她。
“姐姐,不要打了,尊上還等著召喚你,你不要跟他打了啊!”怎么就聽不進去呢!這可把絳紫急的,但又沒辦法,高手過招,就是死不了,要么就是兩敗俱傷。
沐錦書實在是有些累了,這人還有完沒完,他都不想陪她打了,可是,碧顏依舊是在下狠手,他稍微不防著,就會被她傷著。
沐錦書懶得再周旋,一個合方隱身,四十七變后,他成功把碧顏給壓制住了。
“臭神仙!你放開我,是陰招算什么本事!”
沐錦書不回答,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帶我去見古幽瀾,我要見他?!?p> “什么古幽瀾,你怕不是找別人魂魄找瘋了吧!禁城沒有什么古幽瀾,你沒事還是去你們仙門”
“焚絮山?!?p> 絳紫見沐僅書愿意跟她出行,面色倒是驚訝了幾分,以前的時候,她甚是覺得魔尊不值,但如今見得沐僅書的這副模樣,她忽然間似乎是懂了些東西。
兩個人沉默了一陣,周圍寂靜,絲毫沒有任何的聲音。就連整個山中都是靜悄悄的,只有聽見風吹草動的聲音,平時這樣的聲音很常見,只是現在,聽起來倒是有點駭人。
絳紫看著他,眼中先是錯愕,然后便漸漸的平靜下來,轉頭向禁城看去。
時間仿佛過的很遙遠,這么多年了,碩月不計一切的追逐的人就在站在她的面前,可是,絳紫她……卻亂了。
“碩月……”
她心里默念了一句,卻又好像忽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么,
“主人……”她動了動嘴唇,但又忽然間被堵在嗓子眼里,什么都沒有說出來。
她沒有回頭看沐僅書的樣子,在碩月與沐僅書的這段感情里,她似乎只是一個微乎其微的存在,她可以生,生在這天地間等一人歸,亦可以死,因為這死的價值遠遠高于生的意義。
禁城的周圍被籠上了一層淺白色的微光,今夜是楚長歌生辰后的第三天,溫婉的月色照的她有些不太習慣。
“走吧!”絳紫說完這話,向前邁了幾步,走著走著,她好像突然又想起了什么。
于是她轉身,看著自己身后還在邁步的沐僅書,沐僅書看見他,兩人的眸子對在了一起。
“沐僅書,你想知道你為什么能夠毫發(fā)無損地出入禁城嗎?”
“和碩月有關?”
“是,從他把你當成自己人的那一刻起,他就輸了?!?p> “可否具體?”
絳紫盯著沐僅書看了看。
“罷了,等他回來,你自己去問吧!”
“……”
“不說也罷,他回來就好……這一次,不管說什么,我也不會放你走了?!?p> 沐僅書跟著絳紫進了禁城,眼前之景,依舊是他熟悉的樣子。
腳下的草木依舊是血紅色,與凝血河自然而然的融合在一起,周圍依舊是飄來飄去的孤魂,說著各式各樣的話。
這么多年來,絳紫看著一批又一批的魂魄進來,如今見到沐僅書,她竟然覺得這些年的時光很長,竟然能夠長到她一個劍靈的修成妖身。
時間很久遠,一瞬回到很多年以前。
那時候所有的時光都好像是關于他們兩個的,她跟著碩月南征北戰(zhàn),他所走過的每一寸土地,這是碧血劍賦予她的記憶,但她的記憶是殘缺的,它是碧血的劍靈,死在她手下的魂魄已經不計其數,從碧血產生以來,她就不斷的受著鬼魅亡魂怨氣的侵蝕,這導致她的靈識受損,記憶殘缺,更何況,這中間發(fā)生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導致她現在已經想不起有些事情。
不過話說回來,以前的碩月,并不是魔頭,他也不是天宮賦予他的一個小小“仙上”他只是一個人間最普通的孩子,他有他的父母家人,美滿幸福,生活和樂。
只是,天宮必須都得對他畢恭畢敬。說來這也是六界的一個笑柄,狠狠的掃了天宮一耳光,人界的一個小小凡人,也得讓天宮如此謹慎,這在六界可不是一個小小的笑話。偏偏天宮卻也拿他不得,而那時候的碩月也顯得極為配合,他不去尋找仙門名派修法,也不去和那些修道之人為了一個仙籍而斗得頭破血流。
他一個人在凡間逍遙,高冠薄帶,酒入豪腸,見得人間幾許芳華與煙火冉冉,卻也碰得這人間丑惡十分。
那年幽蘭谷的花開得很深,美好的很不真實,也的確,所有的東西都恍如隔世。就像如今彼岸花開的滿地都是的禁城,再也沒有一個活人的氣息,世人都知他它的前世是李府。卻沒有人知道,它前世的前世,是人們口中早已成為傳說的幽蘭谷。
幽蘭谷是那片荒蕪中最為燦爛的存在,它的周圍寸草不生。但這樣的地方卻正如了碩月的愿。于是他在這片荒無人煙的草地上蓋起一座孤城。
雖說這里荒山野嶺,但也不是會有人間的商販經過。
“這個人真是有??!竟然在這么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蓋這么個破玩意兒。”打頭的商販說道,然后緊隨的人便都往那邊看去。
過了一會兒,便聽到又有聲音響起。
“別看了,都別看了。再看這貨就送不到了。”然后那一群人接著走了,因為幽蘭谷附近都是山。那人走到山灣處時,還特意回頭看了一眼?!鞍ァ@人看著年紀輕輕的,怎么就……哎……”
碩月聽著他們的交談,或許在世人眼中,那一世的他,一直是一個有病的傻子吧!
他聽著這世界上的人對他各種各樣的討論與見解,始終沒有說過一句話。
他有與生俱來窺曉天機的本能,而這種本能來自于他不比尋常的耳朵,他的耳朵能聽到這世界上所有人說的話,而那些世人所謂的秘密,不都是從口中出來的嗎?且又有幾人?能將自己的秘密只遵從于自己的心,不言不語。
或許是幽蘭谷太過荒涼的緣故,碩月又回到了終南城。白日的他游走于人間的茶樓與酒肆,所到之處,人山人海。
但又無人與他言語,那時候江湖是他的,江湖里的故事也是他的。說書先生的驚木揚起落下,但凡是關于他的,哪怕是一根毫毛,也必定座無虛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