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年過年的時候小妹開始相親，不管是誰安排的相親，她都不拒絕，開開心心的去見。我記得那年我們公司放假也挺早的，因為快遞停運的緣故，從臘月二十五開始放假，過了年初八開始上班，前前后后加起來將近十五天的時間，因為小妹連續(xù)好幾年都沒有回家過年了，所以那年我一放假，就馬不停蹄的回家了，留下曹先生一個人繼續(xù)上班。
我記憶里的小妹一直都停留在十六歲，瘦瘦的，高高的，頭發(fā)黃黃的，雖然很瘦，但是穿衣服很好看，不管是什么顏色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都很漂亮，小妹曾跟我說，有一次她去逛街買衣服，人老板拉著她非要讓她到店里上班做穿衣模特，那個時候，小妹應(yīng)該還沒有二十歲，老板過分的熱情讓她很是害怕，她掙脫老板的手，落荒而逃。
16年回家過春節(jié)見到二十二歲的小妹，我覺著是很陌生的，因為我們姐妹分別的時間太長久了，好像從我上初中開始，她在我的記憶里都是模糊的，我不記得我上初中后，她早上早起上學(xué)是不是還會哭泣，也不記得她上初中的時候喜歡穿什么樣的衣服，愛跟什么樣的小伙伴玩耍，更不知道外出打工的小妹那幾年被人欺負后，躲在角落里偷偷哭泣的模樣，我們應(yīng)該是最親近的人呀，可是我們在一起的歲月真的少的不能再少了，少到我都記不清她年少的模樣。
剛開始的兩天，我都是小心翼翼的，對這個小妹妹，我內(nèi)心里滿滿的都是愧疚，因為我小時候生病的時候吃了本該屬于她的零食，也因為我上大學(xué)的時候花過她給我的生活費。
一開始我并不知道媽媽是怎樣把她從南方逼回來的，不知道小妹跟她喜歡的男孩子分手的時候哭了多少次，所以我跟她說話有點不顧及，臘月二十八，大學(xué)室友明珠結(jié)婚，回請我們這些同學(xué)好友，明珠家挨著我們的縣城，但是她卻嫁到了重慶，我看過她結(jié)婚的視頻，一路走好，一路上山，山里的風(fēng)景倒也是別致，只不過重慶距離我們的縣城，真的是太遠了，隔了有大半個中國的距離，而明珠又是他們家唯一的一個姑娘。臘月二十七接到明珠電話的時候，我們聊了很久，我忍不住感慨，我說：“明珠呀，你媽媽咋就舍得讓你嫁到那么遠的地方呀，你可是她唯一的姑娘呀，以后你想回娘家都要走兩天的路呢?！?p> 電話那頭的明珠呵呵笑著，滿是幸福的味道，確實，她剛結(jié)婚，還沉浸在幸福的蜜月里。
掛了明珠的電話我就跟窩在被窩里頭的小妹說遠嫁的危害，我說：“嫁的遠有什么好處呢，以后別人回娘家拐一個彎就到了，可是她回娘家要不停地坐車轉(zhuǎn)車，再過兩年有了孩子，孩子小的時候不能回家，天熱的時候不能回家，天冷的時候也不能回家，孩子大了上學(xué)了，又不能回家了，別人家父母三天兩頭可以見到自己的姑娘，可是閨女嫁的遠了，父母從年頭守到年尾，可能只會接到閨女打的一通電話?！?p> 我自顧自的說著，完全沒有在意窩在被窩里看手機的小妹是什么反應(yīng)。
其實回家之前，媽媽就有提前給我打電話，讓我有時間就勸勸小妹，不要再想著跟那個外地的男孩子聯(lián)系了，該相親就相親，早早的結(jié)婚了，嫁的離家近一點，家里人都放心。
到家的這兩天，跟小妹玩笑打鬧，已經(jīng)沒有了初見面的時候的陌生感，正好趁著明珠的電話，我就跟小妹提起了遠嫁的話題，我想反正都得說，反正都得勸，不如就一次性全部跟她講明白了。
我見小妹沒有反應(yīng)，就接著說，我說：“莎莎，你不知道，我上高中的時候有一個英語老師，是東北的女孩子，嫁到了咱們這里，那個英語老師個子小小的，性格特別開朗，跟我們這些學(xué)生打打鬧鬧，相處的跟兄弟姐妹一樣，我記得那個時候我們那些小姑娘都在背后羨慕她，都覺著她嫁了一個好老公，生活幸福美滿，可是后來她生病了，乳腺癌，我記得我上大學(xué)的時候，高中同學(xué)都在給她募捐，也是那段時間，通過一個跟她家住的很緊的女同學(xué)我才了解到，那個笑容燦爛，永遠一副少女模樣的英語老師，竟然過得那么慘。”
那個英語老師姓段，老家是東北哈爾濱的，聽說她家條件挺好的，父母都是高級知識分子，段老師算是出身書香門第，她上大學(xué)的時候跟他們班的一個男同學(xué)談戀愛，那男孩子是河南的，距離哈爾濱半個中國的距離，而且那個男孩子家庭條件一般，而且性格不是特別好，但是談戀愛的時候她看到的只有他的好，跟父母鬧翻，一個人只身遠嫁河南，段老師的父親因為她遠嫁，生生的氣出了心臟病，不得不提前退休在家里修養(yǎng)身體。他們結(jié)婚后段老師很快就懷孕了，這個時候所有的生活矛盾就來了，她深深愛著的男孩子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脾氣暴躁，邋遢，不能體會她懷孕的辛苦，關(guān)鍵是那個男孩子是一個媽寶男，什么事情都向著自己的媽媽，于是婆媳矛盾爆發(fā)，甚至于發(fā)生了肢體沖突。我那個女同學(xué)跟我說，那次，段老師被打的很慘，直接被打的昏死過去，被120拉走的時候，衣衫不整，身上臉上多處的血跡，那個時候她已經(jīng)懷孕六個多月了，可是孩子沒有了，被她深愛的那個男孩子打的流產(chǎn)了。
出院后的段老師想要離婚，心如死灰，她辦理了辭職，可是她婆婆跪在他們家大門口，跪了整整一天，跪在那里給兒媳婦道歉，哭著鬧著說都是自己的錯，說以后都向著兒媳婦，只求兒媳婦不要跟她兒子離婚。
女人呀總是吃虧在心軟上，更何況段老師是書香門第長大的孩子，她知趣，懂禮，最后她打開大門把婆婆纏進了家里，那之后，段老師也確實是過了一兩年舒心的日子，后來又懷孕，但是因為頭一胎是一個女孩，婆婆又開始各種作妖，老公倒是不打她了，但卻總是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我那女同學(xué)說，她們家挨著段老師家，經(jīng)常半夜聽見段老師的哭聲，凄慘又無助，但是她在外邊見到的段老師卻總是眉眼具笑，每時每刻都笑的像個沒心沒肺的小女孩。
我記得我們上大二的時候，段老師請了產(chǎn)假，據(jù)說是她生了二胎，是一個男孩子，他的兩個孩子年齡相差不過兩歲，她產(chǎn)假修完回學(xué)校上課的時候，依舊是那個愛笑的女孩子，偶爾她會笑著跟我們說說她那快三歲的女人，但是她從來沒提過她的兒子。
我們高三快要結(jié)束的的時候，有一天晚自習(xí)，段老師給我們講試卷，有一個閱讀理解講的是一個女孩子遠嫁的故事，那天晚上三節(jié)晚自習(xí)她都沒有講完那張試卷，因為講到那篇閱讀理解的時候，她就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