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印第安人
Chapter 10: The Indian
“我名叫鐵鷹·肯特(Khilla Anka Kent),是蘇族人,也就是他們所謂的印第安人。鐵鷹是我族人所給予我的名字,而肯特,是我再生父母的姓氏?!?p> 鐵鷹以矯健的身手穿過酒吧密集的人群,林明與萬恩窮追不舍。鐵鷹的左眼上有一道淺淺的刀疤,頭頂戴著插有羽飾的寬邊帽,卡其色西服上繡著他蘇族的紋案。
“我在年少時從部落中走散,如今我已忘記了那時大多的時光。我的養(yǎng)父母:肯特夫婦十分善良,他們收留了走失的我,并讓我在白人的社會中學(xué)習(xí),成長,生活。”
鐵鷹跳窗而出,在小鎮(zhèn)儼然的一座座屋頂上飛檐走壁,最后藏身在一座煙囪之后。
“我不擅長做決定,于是他們給了我一顆在海邊撿到的金幣。每當(dāng)遇到困擾時只要拋起金幣,命運就會從金幣的正反面告訴我如何決定?!?p> 林明與萬恩悄悄靠近煙囪,試圖伏擊藏身于此的鐵鷹。
忽然一根尖矛刺出,直戳林明小腹,強力,但不致命。
萬恩連忙為林明治療,鐵鷹則是帶著長矛跳上煙囪,再次消失地?zé)o影無蹤。
“與此同時,我好似還得到了一份能力。我的器官變得格外敏感,幾乎能直接感知到數(shù)十米之內(nèi)一切生命的活動。我明白這是我獨有的能力,于是我將其命名。其名為:【心痛(Ananau)】”
“他去哪了?”痊愈的林明爬起來,借助著屋頂?shù)牡貏?,居高臨下地張望著整座小鎮(zhèn)?!八峙率遣粫屏T甘休的……”
“他在那!”萬恩瞬間發(fā)現(xiàn)了鐵鷹,他正站在逐金者們存放金幣的馬車旁,他是沖著全部的金幣去的!若是讓他就此得逞,曾經(jīng)多少次的出生入死都將白費!
“別讓他拿到金幣!?。 ?p> 林明意識到這次與以往不同,必須要認真起來了。
他立即舉弩射擊,飛箭割破空氣,正刺中鐵鷹的肩膀。
“啊——”鐵鷹痛叫一聲,但并未停下。
他忍痛拔出身上的箭,連忙跳進了馬車車廂。
“別……千萬別!”林明發(fā)瘋般向馬車跑去,試圖阻止那敵人,可惜,來不及了。
鐵鷹在林明眼皮底下離開了馬車,手里提著那裝滿金幣的木箱??缟献约耗瞧ズ诎装唿c的馬,揮韁離去。
“不……不要!”
“抓住你了!”埋伏在巷中的萬恩忽地跳出,舉起槍桿掄向鐵鷹。“休想逃跑!”
另萬恩沒想到的是,迎接她的不是敵人驚恐的面孔,而是一根冰冷的矛頭。
鐵鷹先手一步刺傷了萬恩的大腿,萬恩·巴頓,敗下陣來。
林明很快明白了敵人的能力,但鐵鷹此時已帶著滿箱的金幣——逐金者們至今全部的心血,逃之夭夭了。
“別管我,追??!”萬恩正治愈著自己的傷口,但她更關(guān)心那滿箱的金幣。
林明立即跳上愛馬煦風(fēng),十萬火急地趕向即將消失在地平線的鐵鷹。
林明心中慌忙焦急,“站??!把金幣還回來?。?!”
他警告道,一支疾矢飛射而出。
鐵鷹向右閃避,林明卻及時發(fā)動能力,箭矢命中了鐵鷹的左臂,他握著韁繩的左臂。
“呃啊啊——”鐵鷹嚎叫,速度也減慢下來,但他仍死死地捏著裝滿金幣的木箱。
他的速度越來越慢,林明趁機沖去,兩人的距離持續(xù)拉近。在經(jīng)過一道岔路口時,兩人空前接近。
“就是現(xiàn)在!”林明揮起韁繩,駕馬向鐵鷹躍去。而鐵鷹卻并不慌張,仿佛早有打算一般。
“對不起了?!?p> 一輛滿載的馬車恰從側(cè)面經(jīng)過。兩匹拉車的駿馬如列車般疾行,四只車輪滾石般旋轉(zhuǎn),這輛馬車正以勢不可擋的速度疾駛著,只可惜,它在前方遇到了忽然竄出的林明……
林明與馬車撞在一起,頓時間人仰馬翻。拉車的兩匹馬側(cè)摔,貨箱跌地滿地,馬車更是瀕臨散架。
再看林明,渾身沾滿了未干的淤泥,全身上下多處擦傷,甚至可能有幾處骨折,坐騎煦風(fēng)的境況也不容樂觀。
這一切都在敵人鐵鷹的計劃中,此時的他挫敗了林明,拿到了金幣,勝利唾手可得。
那箱金幣,一切的開端,逐金者們奮斗的意義。每一顆金幣都有著說不完的故事,但如今它們落入了敵人手中,逐金者們?nèi)康呐Ω吨T東流了。
“把金幣……還回來……”林明用盡最后一絲力量,但鐵鷹只是冷冷地看著。很快,林明閉上了雙眼。
冥冥中,他看到一束柔和的金光,以及一陣熟悉的聲音。
“林明,林明?”
那聲音來自他舊日的摯友,其名為趙光。他還依稀記得,那是在罷工的時候,一發(fā)無情的槍彈擊碎了趙光的胸膛,奪走了他的生命。曾經(jīng)給予自己兄長般關(guān)懷的一代豪杰,就這樣在槍火的洪流中客死他鄉(xiāng)。
“林明?是你嗎?”
林明只能聽到他的聲音,卻看不到他偉岸的身影。他百感交集,卻無法落下一滴眼淚。
“趙光,是我。”
“終于重逢了……”趙光的聲音有些激動,亦有些惋惜,“我們的偉業(yè),完成了嗎?”
林明遲遲沒有回復(fù),只是慚愧地低下頭。
“……沒關(guān)系”趙光明白了他的意思,盡管有些失望,但還是如此安慰到,
“你已經(jīng)盡力了。”
“……”林明仍沉默著,他失望,他不甘。
“趙光,我……我還沒有盡力?!绷置鬓D(zhuǎn)過身,無顏面對那光芒,
“我……我還可以戰(zhàn)斗!”
“……”趙光一時無言,“不,林明,不要勉強自己。”
“沒有人會責(zé)備你的,正如沒有人會夸獎你?!彼f,“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不要逞強了…”
“不,這一切,還沒有結(jié)束……還沒有結(jié)束!”
林明在車夫的大聲訓(xùn)斥中艱難爬起?!拔冶仨氁飞夏悖冶仨氁獖Z回金幣?。。 ?p> 此時林明的生命信號已經(jīng)極其微弱,即便是有著偵測生命的能力的鐵鷹也幾乎感受不到他的脈動。
他停下馬蹄,身影顯得格外高大,他望著林明半死不活的軀體慢慢爬起,等待著,直到他緩緩恢復(fù)的生命信號足以被自己的能力【心痛】察覺到,這才安心消失在前方的密林中。
英雄的歸來,沒有伴隨著震撼的光效和熱烈的歡呼。迎接林明的只有他人的責(zé)備和滿身的傷痛,而他所背負的,則是無數(shù)人的期望。
“十分……抱歉?!绷置髯蕴脱米约旱牧慊ㄥX賠償了車夫,接著艱難的跨上馬,繼續(xù)追向鐵鷹,不敢浪費一分一秒?!拔椰F(xiàn)在,必須要去做我自己的事情了?!?p> 林明,回來了。
“又追上來了嗎?”當(dāng)鐵鷹聽到林明急促的馬蹄踏踏趕上時,他在密林中穿行。他不知道是怎樣的信念能讓那人如此拼命,但無論如何,一股敬佩之情在鐵鷹心中油然而生。
“把金幣……還回來!”林明射出箭矢,但此時的他已十分虛弱,即便是在能力的牽引下也很難命中鐵鷹,但他亦沒有一絲退縮的意思。
鐵鷹毫不減速,他繼續(xù)沖鋒,穿過一堆堆礙事的樹枝,越過橫倒的圓木。但當(dāng)他擺脫一切障礙時,卻發(fā)現(xiàn)迎接他的是無望的絕路——一座高峻的懸崖。
鐵鷹及時勒馬,這才沒讓自己摔下去。
現(xiàn)在鐵鷹被逼入絕境,全身上下滿是破綻。只要一擊便可以將其擊殺,結(jié)束戰(zhàn)斗。
一支飛箭趁機飛來,它好似故意般的避開了鐵鷹的要害,劃傷了他的腹背。然而他的好運已走到了盡頭,只得跌落馬背。
當(dāng)林明趕來時,鐵鷹那匹黑白斑點的馬正呆呆地杵在原地,鐵鷹本人不見蹤影,但那裝滿金幣的木箱已留在了地上。林明爬下馬背,仔細檢查那木箱,確認它和其中的金幣全部安然無恙后終于放下心來。
金幣總算是奪回來了,即便神父重傷也值得了。但這時另一個疑問又浮上林明心頭:那敵人鐵鷹,究竟去哪了?
懸崖邊的一道血跡指出了鐵鷹的行蹤。
“你這家伙,可別死啊?!绷置魃锨安榭?,看到峻崖上一排帶血印的攀巖痕跡才松了一口氣。
“呼……呼……呼……”鐵鷹喘息著,拖著沉重的軀體爬入了懸崖底部的一處洞穴。雖是放棄了金幣,但好歹保住了性命。這洞穴不深,洞口也頗為寬闊。毫無疑問,這并不是一個合適的藏身處。
不過出于對自己感知能力的信任,鐵鷹還是選擇了暫時藏身此處。林明但凡出現(xiàn)在鐵鷹數(shù)十米的范圍內(nèi),他便能感知到林明的一舉一動,并及時做出反應(yīng)。
“好吧,現(xiàn)在要出去繼續(xù)戰(zhàn)斗嗎?”鐵鷹熟練地拋起金幣,希望它替自己決定。
金幣告訴他:否。
“那好吧?!辫F鷹于是從衣衫上撕下一塊布料,謹慎地包扎自己身后的箭傷。
傷口并不嚴重,鐵鷹很快便包扎完畢,用不了多久就會恢復(fù)如初。
一個疑問浮現(xiàn)在他腦中:林明當(dāng)時本有機會射穿自己的頭部,奪走他的性命,但為何只是留下一個輕傷?
帶著這個疑問,鐵鷹再次拋起金幣。然而這次,金幣只是直勾勾地指向洞口,鐵鷹轉(zhuǎn)身,竟看見林明正默默地佇立在那里!
這,便是金幣的答案。
“怎么會!”鐵鷹的能力【心痛】能精確地感受到一切生命的活動,且從未出過任何差錯。但林明現(xiàn)在卻確確實實地出現(xiàn)在他眼前,近在咫尺,【心痛】卻不曾有過一絲反應(yīng)。即便此時此刻也仍感受不到他的一絲生命信號!
鐵鷹驚慌失措,連忙拔起長矛,仔細打量著面前的林明,但當(dāng)他看到林明身上累累的傷痕和流淌滿地的鮮血后便頓時明白了一切:原來林明為了悄無聲息地接近鐵鷹,竟進一步地摧殘了自己本就重傷的身軀,此時的他,已經(jīng)無限接近死亡了。
“為……為什么?”鐵鷹十分不解,“你在藏匿自己生命信號的同時,也葬送了你的戰(zhàn)斗能力,就這樣靠近我無異于送死!”
林明則以虛弱的語氣問道,“……愿意和我……聊聊嗎……”
鐵鷹有些猶豫地拋起金幣決定,金幣的答案是:
“可以?!?p> “我叫……林明,閣下…如何稱呼……”
“鐵鷹·肯特,叫我鐵鷹就好?!辫F鷹攙扶林明面對面坐下,并盡可能地幫他止血,包扎。“很抱歉偷走你們的金幣,又讓你受了那么重的傷?!?p> “沒關(guān)系,我知道你是受人指使的。”
“謝謝?!辫F鷹很高興看到林明能原諒他,畢竟傷人的事情他自己做起來也很不是滋味。
“剛剛在懸崖上,為什么沒有直接殺掉我?”
“……我……”林明傷的很重,說話也十分吃力。
“小心點。”
“謝謝?!绷置鹘又f道,“我……沒有……剝奪你生命的……權(quán)利?!?p> 鐵鷹看向林明,沉默了一會,“那……你這樣來找我,就不怕我再把你殺掉嗎?”
林明停頓了一會,
“我……我在賭……在賭你是個……好人,事實證明……我是對的。”
鐵鷹·肯特,一個地位低下的蘇族人,在白人的社會總遭到各種歧視。人們莫名其妙地鄙視他,對他惡語相向,鐵鷹早已習(xí)以為常了,但如今面對林明的溫柔,鐵鷹眼中竟泛起了微小的淚珠。
“林先生,你知道嗎,對我如此寬容的人屈指可數(shù),只有你,我的養(yǎng)父母,還有我的雇主:拉胡德先生?!?p> “拉胡德啊……”林明嘆了口氣,向后靠到巖壁上,“能和我講講他是個怎樣的人嗎?”
“拉胡德先生他……他總是很和善,盡管他有權(quán)有勢,卻從不和其他刻薄的白人做那些骯臟的勾當(dāng)……然而他卻經(jīng)常愁眉苦臉地,一心研究他的‘偉大事業(yè)’……總之,他是個真正的好人,我很崇拜他……”
“這樣啊……”
不久前還打得你死我活的二人,此時竟侃侃而談起來。
“我能看出來,你也是個好人,為什么要和他作對!”鐵鷹不解地向林明詢問,仿佛一個好奇的孩子。
“那是因為……他的‘偉大事業(yè)’正是滅絕我們的整個世界……就是通過收集你我手中的金幣?!?p> 鐵鷹先是驚愕地一愣,接著十分激動地問道,“不,這怎么會?他那么善良,怎么可能會想這些事情?一定有什么地方出錯了吧!”
“當(dāng)我聽到你這么說時,我也很驚訝。”林明又坐起來,看向鐵鷹那充滿疑問的臉龐,“倘若我們所了解的都是真的……那他絕對是我見過最善良的惡人了?!?p> “怎么會?怎么會?”鐵鷹聽到的一切確實有些顛覆他的認知,他驚異,糾結(jié),困惑,他不愿相信這個現(xiàn)實。
鐵鷹拋起金幣,想要知道林明所說是真是假,金幣的答案是:是真的。
“拉胡德先生是否是善人?!”
他又拋起金幣,金幣回答:否。
“不,這不可能!”鐵鷹不愿接受金幣的判斷,焦急地又一次拋出金幣:“拉胡德先生他是否是善人???!”
是。
面對相同的問題,金幣的回答又不一樣了。
“拉胡德先生他究竟是不是善人?!!!”他歇斯底里地大叫著。
否。
鐵鷹當(dāng)然知道,金幣的判斷只是隨機的,用它做出的決定也是不可信的,如此決定只是自欺欺人。但他又不敢想象,若沒有這金幣,他又如何自己做出決定呢?也許他心中早就有自己的判斷,他只是不愿相信罷了。
金幣滾落在地,鐵鷹也跪倒在地,他的信仰瀕臨崩潰。他認為自己更應(yīng)該相信將生命托付給自己的林明,但他對金幣的信任早已根深蒂固。
當(dāng)他看向地上的金幣時,金幣卻告訴他:
否。
最終,鐵鷹做出了決定。
“你……沒事吧……”
鐵鷹在林明的攙扶下緩緩站起來,手中握著那顆陪伴他多年的金幣。
“拿去吧,我再也不需要它了。”剛剛經(jīng)歷了如此激烈的心理斗爭,鐵鷹此時的語氣如死灰一般。
“可以……嗎?”
“我相信自己的判斷,拿去吧。”
林明本還有些遲疑,但看到鐵鷹臉上再次出現(xiàn)溫和的微笑時,林明也便欣然地收下了。
“謝謝你,林明?!?p> “你也是,謝謝。”
鐵鷹感受到林明的生命信號正慢慢恢復(fù),他扶著林明走出洞穴,溫暖的陽光穿透密云,再次照在二人的臉龐上。
“如果以后遇到什么困難,只要默念我的名字就好。只要你我都還活著,我的能力就會告訴我你的位置,即便是在天涯海角,我也一定會第一時間趕過去的?!?p> “謝謝,鐵鷹,我們會再見的?!?p> 二人冰釋前嫌,敵人,也成了朋友。今天這場漫長的戰(zhàn)斗,也便如此平和地畫上了句號。
一個昏暗卻華麗的房間里,半掩的紅窗簾中透出一束窄窄的光線,照在鐵鷹身。他筆直地站在辦公桌前,緊張的臉龐被帽檐遮住。桌上擺著一張雪白的文書,那是他的辭職信。辦公桌的另一面是一位坐在黑暗中的老者,沉默著,思索著。
“鐵鷹,你真的要離開嗎?”
“拉胡德先生,我很抱歉,”即便知道了真相,鐵鷹仍畢恭畢敬,“但,是的?!?p> “那好吧,”賈斯珀·拉胡德嘆息到,“希望你能找到更好的歸宿?!?p> “謝謝,拉胡德先生?!?p> 鐵鷹這才小心翼翼地轉(zhuǎn)身過,踏著沉重的步伐離開。匹克偵探團的領(lǐng)導(dǎo)者:艾倫·匹克在拉胡德身旁的黑暗中侍候著,他悄悄掏出槍,瞄準鐵鷹遠去的背影。
“不,”拉胡德輕輕示意他放下槍,艾倫只好不甘心地把槍收起。
鐵鷹緩緩從拉胡德的房間離開。即便此刻,鐵鷹仍不太能接受,自己身后這慈愛的老者,竟是妄圖有朝一日終結(jié)世界的魔王。
“拉胡德先生,為什么不讓我做掉他?”艾倫看著自己的手下就此“叛逃”,心里很是不爽。
“好吧。”賈斯珀·拉胡德慢慢開口,
“這是他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