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天花

　　從雍州逃難的流民，頻頻被邊關(guān)外鎮(zhèn)、壓的玄武鐵騎驅(qū)趕，一波又一波進(jìn)入了冀州地界。

　　雍州戶籍人數(shù)不過五十萬，這都來了有快十萬之多。如此多的流民，別說周知府頭疼不已，就連軍營的程大將軍也只能不斷加派人手負(fù)責(zé)押送一批又一批流民。

　　一州知州掌管軍事，一府知府掌管民政。

　　大同知府周有為，事先得到太子授意，這幾日忙著安頓這一批批流民。

　　偶有餓極了的流民們在城中搶糧，也均被程大將軍手下將領(lǐng)帶兵制止，總歸至今無人傷了性命。

　　太子整日看程大將軍操練兵馬，與將士們同吃同住，早已在軍營住下。

　　這日，周知府前來軍營請示太子。

　　“殿下！流民人數(shù)日漸增多，無法全部安置，況且，這米糧供給……”周有為很是為難，“府衙糧倉已空，眼下府衙也無米糧可用。”

　　邊關(guān)本就是苦寒之地，一下子接濟(jì)如此多的流民，他這個大同知府也是很難當(dāng)?。?p>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他也是無計可施。

　　程英和一眾將士正在大帳中討論軍情，聞聽此言，心知周知府親自來軍營面見太子，今兒若是沒商議出個法子，這位體恤百姓的周知府，想必是絕對不肯就此離開的。

　　眾將紛紛抱拳告退，程英也就默許了。

　　太子正看著沙盤思考如何應(yīng)對玄武鐵騎，聞言，頭也沒抬只問了一句。

　　“楚姑娘‘游山玩水’已有數(shù)日，可曾回返？”

　　自那日得了太子得玉佩后，楚顏便帶著近百人，離開大同府，開始以大同府為中、心，四處勘測起來。

　　這一去，便是十多日。

　　周知府不解何意，但也據(jù)實以告。

　　“回稟殿下，楚姑娘自離開府衙后，只是每日差人前來通報行蹤，如今在神木村附近。許是流連忘返之故，至今不曾返回府衙?！?p>　　大同府有礦，這件事楚顏曾提過兩句，太子心里有數(shù)，只道：“派人去問問，楚姑娘何時返程？”

　　“是。”周知府應(yīng)下，心急又道：“米糧一事，還請殿下替臣拿個主意。”

　　太子思忖道：“大同府有不少富商豪紳吧？傳令下去，凡捐糧千斤者，本宮許他九品縣令一職?！?p>　　“這……此事若是陛下怪罪……”周知府躊躇。按青龍國律法，買賣官職乃是重罪。

　　“事急從權(quán)，照做便是?！碧犹Я颂а?，道：“本宮下的令，父皇怪罪不到你頭上?！?p>　　“是是，臣遵旨。臣即刻派人在城中張貼告示。”周知府只得領(lǐng)命，話說完卻仍未離去。

　　程英剛要和太子繼續(xù)討論，抵御玄武鐵騎的對策，見周知府還跪在地上便沒出聲。

　　太子也瞧見了，又句：“還有何事？”

　　“臣還有一事，需請示殿下。”周知府道：“近十日，流民數(shù)量與日俱增，二三萬流民一路逃難至冀州和晉州。晉州如何臣不知情，只我冀州大同府流民，眼下已超過十萬之多。”

　　“長此以往米糧無以為繼，如何安置也是一大難題?！?p>　　“依慣例，部分流民已納入奴籍分入各府，但也僅有三百五十七人，余下眾多流民暫時無處安置，肯請殿下定奪?！?p>　　“原來是此事??！”

　　太子曬然一笑，道：“周大人可知，本宮途徑邯鄲府，如何安置流民？”

　　周知府道：“臣略知一二。聽聞自東京發(fā)現(xiàn)新礦山之后，邯鄲也發(fā)現(xiàn)了一處。殿下英明神武，心系百姓，遣流民去開采礦山，邯鄲流民皆感恩戴德，人人稱頌殿下賢德?！?p>　　“行了，少拍馬屁！”太子打斷，說道：“既然知曉，那周大人還擔(dān)什么心？快些回去吧?！?p>　　周知府一愣，沒反應(yīng)過來。

　　程英在旁聽著也是神色茫然，隨即才恍然大悟，脫口而出：“莫非，大同也有一處？”

　　周知府猛地抬頭望來，卻見太子故作神／秘，只道：“待楚姑娘回來，便知分曉?！?p>　　周知府半信半疑，只好行了禮告辭離去。

　　周知府忙著張貼告示籌集米糧，安頓新一批的流民。城內(nèi)安置不下，就去城外找地方。

　　這日，新一批流民僅有百來人。

　　一個個全是老弱婦孺，很多人還染了病。周知府暫時將人安置在城外牛溪村，又召集全城的大／夫／前來為這群老弱婦孺醫(yī)治。

　　不料，剛開始診治，便聽到一聲接一聲的驚呼聲。

　　“天花！是天花！”

　　“這婦人得了天花！”

　　“治不了治不了，天花可是瘟疫！快走快走……”

　　驚慌失措的大／夫／們不顧官兵的阻攔，紛紛逃離此地。

　　周知府大驚失色，本想上前查看，被身邊隨從強(qiáng)行阻攔。

　　“大人，這疫病是會傳染的?！?p>　　“大家快逃命啊！”

　　“她得了天花，會死很多人的。”

　　“俺可不想死在這里……”

　　負(fù)責(zé)押送這批流民的馬副將，當(dāng)即下令：“封村！不許放跑任何一人。若有試圖逃跑者，格殺勿論！兄弟們，若有人私自逃跑，軍法處置?！?p>　　“是！”

　　被臨時安置在城南牛溪村的這批流民，一經(jīng)大／夫／診斷出疫病，當(dāng)場便被封村。

　　古代人聞“疫”色變，無人不知，只要染上了疫病，就會死很多很多人。

　　流民們驚恐不已，哭喊著：“放俺出去！俺沒有得天花，放我出去……”

　　“我不想死??！放我出去！”

　　馬副將手下官兵即便心有不忍，可在這種性命攸關(guān)的情況下，也只好硬起心腸視若無睹。

　　“你！都怪你！你得了天花，一個人死也就死了，為什么要連累我們牛溪村的人？我們是無辜的。”

　　“打死她！打死她再把她的尸體抬出去，官差們也許會放我們一條生路?！?p>　　“對對，打死她，打死她……”

　　愚昧無知的村民，為了自保，以為只要打死那位身染疫病的婦人，就能保全自己的性命。

　　可是，他們完全疏忽了疫病是會傳染的。

　　他們毆打那婦人，免不了要有肢體接觸，婦人身上的皰／疹沾染到這幾個人手上，如此一來，一人被傳染又會再度傳染給他人。

　　短短數(shù)日內(nèi)，百余流民中越來越多的人病倒，有的高熱不退，有的渾身疼／痛難忍，也有的身上開始起疹……牛溪村百姓也跟著遭殃。

　　甚至，有幾名官兵在與村民拉扯中，也不慎被感／染／。

　　原本平靜的牛溪村，仿佛成了人間煉獄，哭天搶地的求救聲，不絕于耳……

　　馬副將心知事態(tài)嚴(yán)重，數(shù)日不眠不休，嚴(yán)防死守。眼見患病人數(shù)日漸增多，局勢已無法控制，躊躇再三只得狠狠心，下了一道死亡命令。

　　“放火，燒村！”

　　周知府聲嘶力竭阻止：“萬萬不可——”

　　“周知府，這里本將軍說了算?！?p>　　“村民是無辜的，馬將軍，手下留情??！”

　　周知府被兩名士兵架著雙臂，仍心急求情，奈何他只是一個文官，手無兵權(quán)如何能令武將聽命？只能眼睜睜看著火光燃燒起來。

　　“帶走！”馬副將嫌周知府礙事，再次下令。

　　音未落，便見一隊人馬，疾馳而來。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