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來了這里之后,洛溪還從未逛過皇宮,眼下得了空,帶著初夏就暢游了起來,把寢宮內(nèi)有可能在等她見她的皇帝忘了。
待盡了興,乘月色而歸時,瑤宮外站了大半天的魏公公就是宛若見了救命稻草的表情。
“我的娘娘喲,您去哪兒了?”魏公公上前幾步,哭喪著一張臉。
“公公有何事?”洛溪挑眉。
“陛下在屋內(nèi)等您呢!午時就一直未離開過?!?p> 洛溪一愣:“陛下不用處理國事嗎?”
“陛下把折子搬瑤宮內(nèi)了?!蔽汗珨苛隧?,笑呵呵的道。
洛溪:“………”
他就差把寢殿搬來了。
“娘娘,您看這兒……”見她遲遲不動,魏公公忍不住催促幾句。
“備膳吧?!?p> “陛下已經(jīng)備好了?!蔽汗B忙跟上,道了一句。
洛溪腳步微頓,隨即面不改色的往前走。
屋內(nèi)到處都備了冰塊降溫,洛溪驟然踏入里間,只覺得溫度竟比平時都降了好幾度,周圍的宮人低頭彎腰,不敢高聲語,余間只偶爾聽得男人朱筆摩挲在紙間的聲響。
“陛下?!甭逑辛艘宦暎锨靶卸Y。
帝崢筆尖微停,隨即動筆,直至最后一筆落下,才抬頭看著她,也不說話。
那眼睛黑黢黢的,像那未經(jīng)打磨的石頭,又硬又冷。
洛溪與他對視片刻,莫名心虛了幾分。
“用膳了嗎?”說完,死死的盯著她。
洛溪只覺得渾身冒冷氣,她懷疑,要是她說吃了,這男人立馬就能把她煮了吃了。
于是她道:“未曾?!?p> 身上的壓力驟沉,男人表情肉眼可見的和緩:“傳膳?!?p> 宮人們緊繃的身體瞬間一松,魚貫而出:“諾?!?p> 飯已然熱了幾次,瞧這份量,他是半口沒吃。
兩人默不作聲的吃著,周圍布菜的宮人大氣不敢喘一下。
直到帝崢碗筷里多了一塊叉燒肉。
頓時就是一靜。
布菜的太監(jiān)指尖顫抖,欲哭無淚。
他他他……他沒能攔住貴妃娘娘。
周圍的宮人全都跪了一地。
正當他驚恐萬分的想要求饒時,卻見帝王面不改色的夾了那肉,徑直塞嘴里去了。
時間分分秒秒的流逝,沒有暴怒發(fā)生。
洛溪額角微抽,她忘了帝崢的潔癖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鬼使神差的給他夾菜,可能是當時帝崢周身的氛圍實在是太落寞,眼神實在是孤獨,她實在是沒忍住。
幸好皇帝陛下給面子,否則今晚她估計就要被后宮盛傳“無腦妃子恃寵而驕,竟妄想為陛下布菜,惹怒天顏,就此失寵”的傳言了。
“今日玩的高興?”心情微揚,帝崢說話也緩了幾分。
“嗯。就隨便逛了逛。”洛溪咽下口中的食物,點了點頭。
“若是想逛,等我有空陪你,也可以跟你說說這皇宮布局?!彼剖请S口一提。
洛溪轉(zhuǎn)頭看他,點點頭。
于是他神情更加舒緩了。
魏公公見狀,上前接了布菜的活兒,笑道:“娘娘可要勸勸陛下多吃些,午膳可是沒吃過呢。”
這不經(jīng)意的提點讓洛溪抬頭,當即問道:“你午膳沒用?”
“咳,折子太多,忘了?!倍笥挚戳宋汗谎?,斥道:“多嘴?!?p> 眼里卻是滿意的。他就是要洛溪愧疚后悔。
魏公公笑著應(yīng)了。
效果顯而易見,洛溪席面上頻頻給他夾菜,語氣也軟了不少。
用過膳,洛溪見他沒有走的意思,忍了忍。
沐浴過后,某人還是悠哉悠哉,洛溪忍不住趕人:“陛下,夜深了,您該回去就寢了。”
帝崢抿了口釅茶,好整以瑕,淡淡的開口:“這是孤的皇宮。”
言下之意,這地盤也是我的。
洛溪嘴角微抽:“請便。”
私下里已經(jīng)問起系統(tǒng)搜刮起之前跟系統(tǒng)要的那瓶不知道被丟在哪個旮旯里的藥水來。
帝崢是不可能睡除了床以外的其他地方,洛溪也不能跟他分地方睡,太不像話,好在帝崢沒有要做些什么的意思,兩人同床異夢,各自無言。
日子就這樣緩緩流逝,轉(zhuǎn)眼間暑氣已消,秋分寒露至,霜降紅葉染。
古寺里禪意深深,假山流水,鐘聲慢慢,沙彌們漫步走過,或兩人挑擔提水,或手持掃帚打掃殘葉,或于佛前清掃煙火灰燼,薄光微傾間,一道身影在日光里若隱若現(xiàn)。
“娘娘……”
臺階下嬌小的身影由遠及近,待看到高臺上那矮著身修剪花枝的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娘娘,您怎么跑這兒來了?奴婢可好找?!?p> 來人正是初夏,她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似的上前,語帶絲絲哀怨。
“陛下又做了什么?”洛溪頭也不回,剪下蘭花多余的枝丫,慢悠悠的問。
“陛下剛議完事兒就去了竹居,見不到娘娘,現(xiàn)下在院中練劍呢。說是松松筋骨……”初夏越說越小聲,已經(jīng)不敢抬頭看自家主子的臉色了。
誰不知道她們瑤宮的主子不愛綾羅綢緞珠寶玉石,這些日子喜歡在御花園擺弄花草度日,愛花如命,陛下抓住了這弱點,每次娘娘避而不見時,陛下便可勁兒的辣手摧花。
果然,洛溪“砰”的扔下水壺,三兩步的跨下了臺階,直奔竹居而去。
初夏嚇了一跳,緊隨而上。
回到院中的時候,辣手摧花的人已經(jīng)演示完畢,正垂眸擦拭寶劍,眼瞼微垂,面色不郁。
周圍無人敢喧嘩。
“陛下興致真不錯?!?p> 洛溪冷著一張臉,咬牙切齒。
“喲,回來了?愛妃今日興致不高啊,怎地這么早就回?平日里月下游到深夜,孤還差點以為你想留這常伴青燈古佛了。”
這話說的半點不客氣,陰陽怪氣,威勢甚重。
屋內(nèi)的宮女太監(jiān)包括后來的初夏都齊刷刷的跪了下去,低頭不語。
細細看去,卻無多少驚慌,顯然,這出戲碼,這些日子以來時不時就要上演一出,他們已經(jīng)從惶恐到麻木了。
他們只需要負責當木頭,主子們吵完了,自然就雨過天晴了。
哦不,根本吵不起來,經(jīng)常是一個人的獨角戲,一個人氣的心肝脾肺腎疼。
下一瞬,他們貴妃娘娘就目不斜視的進了屋,連個眼神都不帶變一下的,絲毫不懼。
男人停頓幾秒,轉(zhuǎn)身“啪”的關(guān)了門。
“陛下,您是一國之君,這次可是為民祈福,能否穩(wěn)妥些?”
“你為什么躲著孤?”帝崢悶聲道。
“有么?陛下日理萬機,臣妾不想打擾陛下。”洛溪手上動作微頓,繼而恢復了常態(tài)。
“扯,繼續(xù)扯……”帝崢冷笑:“孤不是石頭?!?p> 這些日子他步步緊逼,她躲躲閃閃,兩人就這樣你追我趕的過了兩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