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樂天因為洪海棠沒有留下他在廚房打下手覺得有點不快,唐青云似乎看出來他的情緒,朝他笑的時候有點幸災(zāi)樂禍。
四個人在大廳的桌前坐下來,東西南北分散,各自保持距離。武青泉緩緩說道:“咱們上得這風(fēng)火島是六天了,‘一日殺一人’,六天死了六個人,今天連何掌門也被毒死了。之前我看大伙兒也不怎么小心在意,到今天似乎才提防起別人來,嗯,亡羊補牢,為時不晚,大家能意識到危險倒也不是件壞事。何掌門這么高的武功都能被害,下一個死的隨時有可能就是你我。我不否認一直以來我都心存僥幸,一來我自認武功高,心底下自負別人害不了我,可是今日何掌門的情形大家也看到了,他武功不高嗎?他甚至沒有機會出手,就被別人用毒針就給害死了。二來,我們都在懷疑兇手是誰,是在我們之間嗎?好像我們不愿意這么想,我們寧愿相信是這島上某處藏著風(fēng)火島上的壞人,現(xiàn)在看來,錯了,兇手就在我們這剩下的人中間----當(dāng)然,我說‘我們’不單是指我們這四個人,也包括廚房里的三個人?!?p> 他看了看大家,大家也都互相看了看,眼神中都帶著些警惕和敵意。武青泉續(xù)道:“我不知道大家在懷疑誰,我知道有人在懷疑我。不瞞各位說,昨天,我在海邊和何掌門說起這個,他說最懷疑的就是我,我也曾懷疑他,可我萬萬沒想到今天死的就是何掌門。我覺得,從今天起,從現(xiàn)在起,我們最主要的不是找出誰是兇手,而是不讓自己成為下一具尸體?!痹绤卜?、唐青云和常樂天都點了點頭,互相不懷好意的瞄了一眼。
武青泉續(xù)道:“我現(xiàn)在有個想法,跟大家說說,誰有更好的意見也可以提出來?!彼nD一下,接著說道:“晚上,大家都不要回自己的房睡覺了,就在這大廳里睡,誰有什么動靜,大家都會聽到。我們哪里都不去,這樣就會減少夜里被害無人發(fā)覺的幾率。”岳叢峰、唐青云和常樂天都感愕然,互相看了一眼,唐青云道:“那明天白天呢?白天也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嗎?”常樂天躊躇道:“倒也不一定,白天可以一起在海邊等船----這樣也不錯,基本上青天白日,大家都在一起,兇手想殺人也很難不被發(fā)覺,除非......找機會下毒?!痹绤卜褰涌诘溃骸澳俏医ㄗh大家還和今天一樣,各烤各的魚吃,倒也可行?!?p> 武青泉點頭道:“各位說的是。不過我還有個補充,那就是大家不論去哪里,至少要兩個人一起----嗯,咱們七個人,洪姑娘和常公子都不會武功,危險性更大一些,不妨給他們多加一個人,三個人一組----剩下四人分兩組,一共就是三組。兩個人或者三個人一組的好處在于,如果組內(nèi)有人被害,那么同組的人可能就是兇手,當(dāng)然,如果他不是兇手,很大幾率也可能會看到兇手。這樣兇手行兇的難度也加大,因為現(xiàn)在要有一兩個人寸步不離,他想殺人,就很難下手?!?p> 常樂天猶疑道:“這方法似乎不錯,不過,兇手‘一日殺一人’,倘若明天他一個也殺不了,不知道后來會做出什么發(fā)瘋的事來。”唐青云微笑道:“說不定后天他給補上,殺死兩個?!背诽斓闪怂谎?。
當(dāng)下武青泉提出,自己帶常樂天、洪海棠一組,一木道長帶唐青云一組,岳叢峰帶田在山一組。商議好之后,吃完晚飯,武青泉把這個想法又和大家說了一下,一木道長、田在山都無甚異議,洪海棠卻持反對意見,她堅持晚上要在自己房里睡覺,顯然對于和六個男子共處一室十分抗拒。武青泉淡淡說道:“性命攸關(guān),洪姑娘還是仔細想清楚的好?!焙楹L臐q紅了臉孔堅決搖了搖頭。唐青云一向輕薄,這時便說道:“怕什么,又不用脫衣服......”洪海棠登時大怒,她臉上猶如罩了一層嚴霜,死死的盯著唐青云看了一眼,拂袖回房而去。
唐青云見常樂天瞪著自己,翻白眼道:“看什么?”常樂天冷笑道:“看你的嘴里吐不吐得出象牙?!碧魄嘣沏读艘幌虏艜^意,不禁怒道:“好哇,你罵我是狗?”田在山打圓場道:“不要吵了,說正經(jīng)事呢?!背诽鞊屩f道:“洪姐姐晚上要在自己房里睡,那就讓她睡好了!”唐青云接著道:“對呀,有人不怕死,你管那么多?”常樂天冷笑道:“懶得理你!”他向眾人道:“我們六個男人在這里,只要都不離開,洪姐姐當(dāng)然也不會有事;如果誰要偷偷跑去害她,動一動另外五個也會發(fā)覺?!蔽淝嗳认胂氲挂灿械览?,也就頷首不提了。
六個人各自回房拿被子鋪蓋到大廳里睡,常樂天特意跑到洪海棠門外敲了敲門,輕輕說道:“洪姐姐,你就在你房里睡好了。我們六個在外邊守護,誰也不敢輕舉妄動?!彼职参苛怂龓拙?,洪海棠拿著蠟燭的身影映在門上,她在屋內(nèi)默默聽著常樂天說話,后來“嗯”了一聲,淡淡說道,她貼身藏了一把匕首用來防身,接著就吹熄了蠟燭上床睡了。
六個男人討論一番怎么睡。武青泉的意思,大家都圍著桌子、保持距離,在椅子上裹著被子將就一晚;一木道長則建議分開,他守在客房前,武青泉則守在大廳門內(nèi),剩下四個在大廳中。結(jié)果岳叢峰、田在山支持武青泉,唐青云和常樂天支持一木道長,一時僵持不下。常樂天見唐青云和他同選擇支持道長,倒是頗為意外,其實他是覺得一木道長守住客房,洪海棠就更安全一些,唐青云則是心道兩個老家伙離得越遠越好,能睡個安生覺。岳叢峰、田在山則是認為距離越近,兇手越不敢輕舉妄動,大家相對更加安全。到最后,武青泉堅持自己的這種更安全一些,便決定按這么做。一木道長雖有些不悅,心下說了幾遍“豈有此理”,嘴上卻不好說什么。
當(dāng)下大家圍坐在大廳,每個人之間間隔了數(shù)尺,武青泉背對這大門,一木道長是離客房最近的。六個人各自裹著被子大眼瞪小眼,一時百無聊賴。只有唐青云這事那事,一會兒靠著椅背,將雙腳伸到桌上,武青泉向他冷冷掃了一眼,他才訕訕的放下雙足,一時又將下巴放到桌上;一時抱怨腰酸背疼,一時又叫嚷著要撒尿,煩不勝煩。
武青泉見大家都強打精神,都這么耗著也不是辦法,想了一會兒,提議誰困誰先睡,留兩個保持清醒的留神動靜,一個時辰之后換另外兩個人,再過一個時辰又換兩個人。唐青云既然這么有精神,先和自己打頭陣,下一個時辰是岳叢峰和常樂天,再過一個時辰是一木道長和田在山。值守時不可以讓蠟燭熄滅,不可以睡覺----如果有一個打起瞌睡,另一個必須把他叫醒。
田在山更提議,誰當(dāng)值時,手里拿一只碗碟,如果發(fā)現(xiàn)有異常情況,可以直接摔地下示警;如果萬一不小心打起瞌睡來,手一松,碗碟掉地上發(fā)出聲音,也可以馬上清醒。武青泉點點頭答應(yīng)了。
一木道長、岳叢峰、田在山和常樂天于是先睡覺,他們有的趴在桌上,有的靠在椅背上,武青泉和唐青云則打起精神負責(zé)守衛(wèi)。唐青云剛才折騰不停,一會兒這樣、一會兒那樣,現(xiàn)在正兒八經(jīng)的當(dāng)值,他見別人睡了,甚是無趣,來回走了一陣,眼皮便開始發(fā)重,不由自主也打起瞌睡來。他剛合上眼,忽覺額頭上微痛,他睜開眼便看見武青泉正瞪著他,原來武青泉看到他打盹,便運氣伸手摳下桌邊指甲大一小塊木頭,再以“彈指神通”使三分力彈到了唐青云額上。他忙站起身使勁眨了眨眼,再捏了捏自己的臉,起身來回踱步。
武青泉坐了一陣,見唐青云不再瞌睡,便從懷里摸出一本書,正是第一晚上得風(fēng)火島時獲贈那本只封皮有字、內(nèi)容空白的無字天書。他其實每天都要拿出來幾次研究,濕水、火烤、對著太陽照......能想到的都試過了,可是白紙還是白紙,一個字或者圖形都沒有顯現(xiàn)出來。
武青泉皺著眉暗暗發(fā)愁。沒理由啊,人人都得到一份禮物,真金白銀也好,真刀真槍也好,實實在在的在那里了,唯獨自己這個禮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不三不四、不尷不尬......
究竟怎樣才能找出里面的秘密?武青泉不知道。有幾次,他惱怒得想要把這本冊子燒了或者撕了,可是當(dāng)他要下手的時候確是萬分舍不得----萬一,萬一有一種方法今后能讓這無字天書獻出真跡呢?左思右想,他還是把這本書珍而重之的包裹好,貼身藏在了懷里。
此刻他把它又拿出來研究,可還是一無所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