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璃大人,洞天水榭馬上就要崩潰了,你們趕緊想辦法上船逃生?。 ?p> 武雅涵揮舞著紅色的小帕子,遠遠朝著璃允喊道。
在陸曦與璃允對峙的時候,武雅涵和叢羽早已將落水的曦云撈了上來,三人眼見著璃允的操作,讓洞天被倒灌的暗河淹沒,當下心驚不已。
“你們自己走吧,我與茸尕在此處,和陸曦做最后的了結(jié)?!?p> 璃允看著小船上的眾人,將目光落在曦云臉上,遲遲不愿移開,仿佛今日一別,日后便是天人永隔。
“我說折扇騷包大人,現(xiàn)在整個洞天水榭,就像個只出不進的大水盆,就是我們想逃生,恐怕也有心無力了。”
武雅涵趴在叢羽和曦云劃著的小船上,吃力的用手將船中因暴雨形成的積水向外排著,一邊忍不住又皮了一下,調(diào)侃起璃允來。
暗河的水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上升著,淹沒了洞天水榭入口處的石洞。
此時唯一從此處逃生至外界的通路,只剩下洞天石臺最中央的上空,那片將山頂鑿穿的巨大圓形天窗。
璃允看著小船上近期愈發(fā)活躍的武雅涵,嘴角不禁抽了一下,無奈的揉了揉太陽穴道:“等山洞中的水位上漲,沒過整個洞窟時,你們通過身下的小船,從洞天頂端的天窗離去即可?!?p> “那您和茸尕先生,也趕快從石臺下面牽一條船,趕緊準備逃生啊!”
武雅涵一邊從小船中向外舀水,一邊抽空拿手中的大紅布巾給曦云擦掉被雨水糊掉的妝容,忙得一頭霧水中,還擠出時間關(guān)心璃允和茸尕的安危。
“沒有人攔住發(fā)了瘋的陸曦小畜生,和他的嫡系,你們覺得就算自己從這逃出去,日后還能過上什么安穩(wěn)日子?”
璃允看著武雅涵這小丫頭在這貧嘴,便氣不打一出來,落地的鳳凰不如雞,而今這小丫頭都感跟自己這么說話了。
“可你是曦云的親爹耶,你如果死在這里,曦云她會很痛苦的——你說對不對,陸姑娘?”
武雅涵一邊說著,一邊用胳膊肘戳了戳曦云,示意她想辦法勸勸家主。
起碼保證這個青云山私兵營的幕后大BOSS,能在他們的逃亡路上,能利用自己對此處的熟知,來盡可能幫大家趨吉避兇。
璃允雙眼一動不動的注視著曦云,此時他已經(jīng)下定決心,為了曦云未來的安定生活,今日甘愿和茸尕留在此處,將自己的不肖子陸曦一起拖下地獄。
可他,還是隱隱抱著一絲期望,希望曦云能夠與自己說話,勸說他繼續(xù)活下去。
璃允眼中的勤切與期盼,以及兩世以來,他在背后默默做出的付出,讓得知真相后的曦云,至今仍不能完全接受,他布下的大局和這一切謀劃帶來的因果。
兩世喜與悲,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眼前這個人。
可他謀劃這一切悲劇的出發(fā)點,卻偏偏讓曦云恨不起來,璃允對不起這天下的所有人,唯獨對得起曦云。
深吸一口氣,曦云朝璃允開口道:“您作為一家之主,需要背負起整個家族的興衰,不應(yīng)該僅為一己之私,便與仇敵同歸于盡?!?p> 看著自己的養(yǎng)女,此時已經(jīng)出落得亭亭玉立,璃允不禁老淚盈眶,感到驕傲與欣慰。
對曦云大聲回應(yīng)道:“天子駕崩,淵國即將迎來大亂,我此生最大的杰作已經(jīng)崩塌,活著的信念已被毀滅。
洛河的地下水系傾瀉,淵、鶻二國大旱,民不聊生又如何?
天下四分五裂又如何?
現(xiàn)在我只想親手毀掉自己親手鑄就的一切,無論它們的存在是對還是錯,向這個世界復(fù)仇,向我的過去復(fù)仇而已!”璃允對天文地理的掌握,對王朝統(tǒng)治的布局,有些時候甚至讓陸曦都自愧不如。
“想不到你這條背棄國仇家恨的走狗,原來根本就沒有想過要親手毀掉淵國?!?p> 陸曦悲嘆一聲,對自己存在的意義,第一次感到迷惘與無奈。
既然璃允本無某朝之意,那將自己的妻兒,千里迢迢送給北岐為質(zhì)的當朝天子,又助他登上大寶,又為的是什么?
悲憤與無奈中,遠處漸漸恢復(fù)理智的璃允,突然開了口:
“一開始,我確實對淵國皇室滿懷仇恨,滿心想著顛覆皇權(quán),還政前朝。
可當我將寶壓在天子身上后,親手將他扶持登上皇位,教導(dǎo)他如何為君,看著他手刃擋在自己眼前的一切阻礙,將淵國治理的井井有條,我后悔了。
他是我一手創(chuàng)作出來的作品,是我心血澆筑成的果實,對我而言,去創(chuàng)造一名帝王比成為一名帝王,更加具有成就感。”
“所以曾被作為禍亂皇室血脈的工具,而送進深宮的我與母妃,就這樣成了你的棄子?”
“這件事,我承認對不起你們母子。”
“既然你的一念之差,鑄就了不可挽回的錯誤,那為什么你又要費勁心機毀了我,又讓曦云取代并修正了我的存在?
她是父皇的血脈,可我確是你的親兒子??!
她可以開疆擴土扭轉(zhuǎn)乾坤,可我也能,為什么你們一個個,都要棄我而去,去輔佐與我?guī)缀鮿菥车年卦??除了血統(tǒng)我比她到底差在什么!”
陸曦再也無法壓抑內(nèi)心的痛苦與悲憤,雙膝跪地仰天長嘯起來,他聲嘶力竭的怒吼,被淹沒在暗河上涌、山體崩塌的巨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