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那截明晃晃的刀身,張逸瞬間明白了這位助理內(nèi)心的不悅,語重心長的安慰道:“萬事開頭難,許多偉大的事業(yè)都是從一個小作坊開始的。等我通關(guān)《黑夜將至》后,就有一萬美元到賬,我們就先在這里將就一下吧?!?p> 即便櫻島雪奈的臉龐上寫滿了“不情愿”,內(nèi)心還有一種“被坑蒙拐騙”的感覺,但她清楚囊中羞澀的兩人沒有選擇的余地,也就只是白了張逸一眼,沒有再發(fā)出異議。
畢竟,一天50美元的價格在物價高昂的紐約恐怕很難找到第二家。
由于昨晚一整夜的逃亡,張逸和櫻島雪奈都早已筋疲力竭,頭昏腦脹。
簡單的收拾一下房間,兩人在各自的床上睡下。
躺在僵硬的床鋪上,呼吸著淡淡的霉味,凝望著掛著蜘蛛網(wǎng)的天花板。張逸的這一覺,卻睡得格外舒適安穩(wěn)。
下午七點,張逸準(zhǔn)時的睜開惺忪的睡眼,這完全是條件反射般的蘇醒。因為以往這個時候,都是他開啟直播的時間。
然而,不知為何,他醒來之后,渾身上下只有一個強烈的感覺。
癢!
出奇的癢!
脖頸處奇癢難忍,似是被某種蚊蟲叮咬,但又不像。
因為如果被蚊蟲叮咬,肯定會在皮膚表面鼓起一個小圓包。而那塊發(fā)癢的皮膚光滑平坦,根本摸不出一絲異樣。據(jù)此推測,很可能是過敏反應(yīng)或是某種皮膚疾病。
張逸伸著脖子撓了好久,才使癥狀稍微緩解。
在房間另一側(cè)的床鋪上,櫻島雪奈也早已醒來。她坐在床頭,旁邊擺放著一盞粉紅色的臺燈,借助白熾燈的照射,翻看《惡魔之瞳》的游戲說明書。
看到窗外夜色朦朧,張逸穿好鞋子,去樓下的麥當(dāng)勞買了兩杯可樂,兩個微辣雞腿堡,當(dāng)做兩人的晚餐。
張逸將塑料袋里的食物遞給櫻島雪奈一份,輕聲道:“吃完后我們就可以直播了?!?p> “我的工作是什么?”
雙手捧著可樂杯,櫻島雪奈坐在床上,嘴里咬著塑料吸管問道。
張逸打開黑色雙肩包,取出直播設(shè)備,一邊擺弄著一邊和她交流:“助理的工作很簡單,就是幫我取得更好的直播效果?!?p> 嘴唇松開吸管,櫻島雪奈茫然的搖了搖頭:“還是不明白?!?p> 信步走到原木色桌子旁,張逸解釋道:“不要緊。今晚我們先預(yù)熱一下,明晚就開始直播《惡魔之瞳》,在這之前,你可以先熟悉一下鏡頭?!?p> 櫻島雪奈若有所悟的點頭,好奇的打量著張逸手里的設(shè)備。
張逸熟練的將手機支架固定在桌面上,安裝好自己的大屏手機,隨后連接播放器,設(shè)置補光燈,插入有線耳機。整套動作行云流水,確實像是一位在直播行業(yè)混跡已久的老主播。
一切就緒,張逸彎腰盯著手機屏幕,打開主播助手,點擊“開始直播”。
看到直播頁面已經(jīng)彈出,張逸坐在椅子上,望著手機前置攝像頭,嘴角勾起和煦的微笑:
“觀眾們,晚上好,歡迎來到恐怖游戲直播。”
直播間里很快就有了幾名觀眾,他們都是這里的??停吹綇堃蓍_播,便毫不客氣的吐槽起來。
“主播,你昨晚翻誰家的墻頭了,黑眼圈這么重!”
“昨天不是還住在別墅嗎,怎么現(xiàn)在就到貧民窟了?”
余光掃了一眼四周樸素的環(huán)境,張逸尷尬的抽了抽嘴角:“說貧民窟的過分了,這家旅館一天花費我50美元呢,有這么貴的貧民窟沒?”
話音剛落,直播間又多出兩條彈幕:
“主播,你不直播游戲嗎?”
“有一說一,說好的深淵新游戲測評呢??”
“抱歉?!睆堃菝媛肚敢?,緩緩解釋道:“昨天還沒開始游戲就停電了,明天繼續(xù)直播《惡魔之瞳》,我向你們保證,明天晚上的直播絕對非常精彩,你們一定要守在手機前,準(zhǔn)時收看!”
雖然張逸露出一副言之鑿鑿的表情,但直播間里的觀眾并不買賬。
“真的嗎?我不信?!?p> “下次一定~”
“明天才直播新游戲,那你現(xiàn)在開播干嘛?”
語氣微頓,張逸的嘴角依舊掛著從容的微笑:“今天開播,主要想給你們介紹一下我的助理,也就是早上在鏡頭里出現(xiàn)過的那位。”
張逸此話一出,直播間里短暫的沉寂之后,彈幕頓時迎來了一波高峰。
“???”
“!??!”
在眾多感嘆號和問號之間還夾雜著一條報警的彈幕:“喂?警察嗎!我舉報主播誘拐未成年少女!”
張逸沒有搭理他們,默默的起身,對一旁仍處于懵懂狀態(tài)的櫻島雪奈說道:
“我先去吸根煙,接下來由你直播?!?p> “什么?”櫻島雪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眨了眨眼睛,難以置信的盯著他:“可是我不會直播,而且我也不懂中文???”
張逸掏出口袋里的煙盒,云淡風(fēng)輕的道:“沒事,你就權(quán)當(dāng)熟悉工作環(huán)境,如果實在不知道怎么做,就隨便唱首歌?!?p> 瞥了一眼床上的武士刀,櫻島雪奈無奈的道:“你覺得我像是會唱歌的樣子嗎?”
張逸皺了皺眉頭:“那跳舞呢?比如極樂凈土什么的?!?p> “這個...也不會?!睓褝u雪奈面露難色,臉頰微微有些發(fā)紅。她第一次覺得自己這么一無是處。
張逸為難的撓了撓腦門,隨后耐心的安慰道:“不會唱歌跳舞也沒關(guān)系,你就隨便和觀眾們聊聊天,或者自言自語,熟悉一下工作環(huán)境。”
“好吧?!?p> 眼神轉(zhuǎn)移到固定在桌面的手機,櫻島雪奈微抿嘴唇,遲疑的在椅子上坐下。
“對了?!睆堃莺鋈幌肫鹆耸裁矗J(rèn)真的提醒道:
“如果你看到一位叫‘喜歡看直播的退休老神父’的觀眾在直播間里出現(xiàn),記得過來叫我?!?p> 張逸說完,害怕她不懂中文,就抓起桌子上的鉛筆,在一張白紙上寫下這幾個工整的漢字。
“好,我知道了?!睓褝u雪奈接過紙條,低頭端詳片刻,把它擺放在手機支架的旁邊。
將一切事宜交代清楚后,張逸在床頭緩緩躺下,一邊抽著香煙,一邊思索昨晚發(fā)生的事情。
僅僅一個晚上的時間,就發(fā)生了太多不可思議的怪事。
張逸清楚的記得,安娜說惡魔無法被打敗,那么自己通關(guān)游戲后,是否有希望改變結(jié)局?安娜口中的惡魔到底是什么來頭,竟然能將戴維開發(fā)的游戲,轉(zhuǎn)變?yōu)槭崭铎`魂的工具。它的目的又是什么,如果僅僅是為了復(fù)仇,但就因為一人的過錯,就讓所有人付出代價,未免太讓人不寒而栗...
回想起早晨直播時的情景,張逸再度想起直播間里出現(xiàn)的擅長驅(qū)魔的老神父。這名觀眾似乎是位高人。如果能在他嘴里獲得線索,可能會成為關(guān)鍵的突破口。這也正是張逸讓櫻島雪奈留意這名觀眾的原因。
“我覺得,好像有人送我禮物了...”
櫻島雪奈的話突然打斷了張逸的思緒。她扭頭看向張逸,臉色不太確信。
張逸雙手背在腦后,舒服的躺在床上,嘴里叼著香煙,漫不經(jīng)心的問道:“當(dāng)主播被人送禮物很正常。你收到了什么禮物?”
櫻島雪奈盯著手機屏幕看了一會,猶豫的道:“看上去,像是一架飛機。”
“不可能?!睆堃莨麛嗟膿u了搖頭,“飛機可是價值一百塊錢的禮物。換算成美元,也有將近20美元。我直播一年才收到過兩發(fā)飛機,你才直播不到一個小時,怎么可能會有人送你飛機?”
“好吧?!睓褝u雪奈點了點頭,神色有些氣餒,瞇著眼瞳盯著手機屏幕,喃喃自語道:“但這看上去...確實像是一發(fā)飛機?!?p> “唉,還是讓我來給你瞧瞧吧?!睆堃莅褵燁^摁在煙灰缸里,踩著拖鞋,走到櫻島雪奈的身后。
看了一眼手機屏幕,眉毛不自主的挑起,張逸的面容瞬間凝固。
“臥槽,這還真是一發(fā)飛機...”
只見直播間的正上方停留著一架冒著尾氣的飛機。旁邊顯示著“雪奈醬的騎士團(tuán)”送出一架飛機。
視線往下移動,直播間里的彈幕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好可愛!”“卡哇伊!”
“你剛才干了什么,竟然有人打賞你這么貴重的禮物?”張逸好奇的問道。
指尖點著下巴,櫻島雪奈想了想,抬頭道:“發(fā)呆?!?p> 張逸的嘴角狠狠抽搐了兩下,內(nèi)心五味雜陳。沒想到,他還是低估了觀眾們喪心病狂的程度。
“果然,顏值即是正義啊...”
張逸嘆了口氣,剛欲轉(zhuǎn)身,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了直播間的右上角。
通知欄里,劃過一張奪目的炫金色卡片,上面顯示道:“歡迎VIP觀眾‘喜歡看直播的退休老神父’駕臨本直播間。”
這是系統(tǒng)自帶的提示,那土豪金顏色的背景板瞬間吸引了張逸的目光。
立即轉(zhuǎn)過身去,張逸湊到鏡頭前,急切的道:“老神父,你在直播間嗎?”
沒過多久,“喜歡看直播的退休老神父”回復(fù)了一句:“在。”
張逸大喜過望,急忙道:“老神父,我們可以繼續(xù)早上的交談嗎?”
張逸的話還沒說完,老神父快速的發(fā)送了一條彈幕:“主播,我讓你燒毀契約,不知你照做了嗎?”
還沒等到張逸回答,直播間里的觀眾又開始插話。
“封建余孽又來了,吃我一斧!”
“老大爺,你不去教堂,怎么一天到頭總是往直播間里跑?”
“主播,你們倆能單獨開間房嗎?我們要看雪奈醬??!”
忽視水友們的彈幕,張逸下意識的點頭:“我照做了,合同已經(jīng)被我燒成灰燼。有什么問題嗎?”
“看看你的脖子!”忽然,老神父回復(fù)了一條云里霧里的彈幕。
“脖子?”看到老神父的答復(fù),張逸完全摸不著頭腦,滿頭霧水的找來床頭的鏡子。懷揣著疑惑,扯開衣領(lǐng),照向自己的脖頸。
只看一眼,當(dāng)即頭皮炸裂!
只見在自己白皙的鎖骨處,竟然有一個瓶蓋大小的血紅色眼瞳圖案!
米粒般的瞳孔,猩紅色的眼白。
這和《惡魔之瞳》的游戲圖標(biāo)一模一樣,逼真細(xì)膩,栩栩如生。
驚疑的瞪大雙眼,張逸忽然明白了脖子發(fā)癢的原因。一股強烈的不安襲上心頭,額頭滲出一層細(xì)密的冷汗。
伸手揉搓著脖頸處的圖案,張逸想要將其抹除,然而這眼瞳卻像刺青般,已經(jīng)與皮膚融為一體。即便搓得皮膚通紅,眼瞳的顏色也沒有絲毫消退。
“老神父,這是怎么回事?!”
焦急的盯著手機屏幕,張逸的話音剛落,一條金黃色的彈幕瞬間彈出:
“主播,你被它盯上了!今晚午夜時分,你怕是難逃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