塘
七月流火，好在接近尾聲；走在石榴花蕊伴著微風(fēng)吹灑在茂密的竹林間，林間的冷氣漸漸地讓人后悔從悶熱的陽光下迫不及待地鉆入林中而沒有穿上一件外套。寂靜的林間被一兩聲狗吠打破，拿著棍子向前走的人以為追尾的白狗和黑狗會跟一程就打道回府，便不過多的糾纏。
林間的草只有窄窄的一條過道處沒有纏住前進(jìn)的人，沒腰的草很深，桑樹葉間透過的依稀幾縷陽光投在草上，也把影子浮在人的臉上。仔細(xì)向一處池塘望去，最先被吸引住的是池塘中間突起的“湖心島”，七八只肥鴨子在梳理毛發(fā)，看著它們就像看到幽居在林中的人，它們就像樹林里的槐樹一樣被青苔附上，靜默地在這林間生長著，不等待什么，也不缺失什么。看得久了，其中一兩只向一個地方游去，水面的波紋像塊撐破的熱氣球一樣浮動著.....
“快，快，幫忙接一下，快接住，上來了，魚上來了”一聲欣喜又著急的話闖進(jìn)耳朵里，(聽口音，感覺不像本地人）順著傳來的方向望去一個人正向一棵大樹的根部跑去，一只手推過擋住的枝椏，半蹲著向里邊一點一點地靠去，應(yīng)該是迫不及待地追魚去了。
“快，快，快，這邊，這邊，就差一點了”這一句話似乎比之前更著急了，眼看著追魚的年輕人就快撲到魚了，結(jié)果被剛才折回去的樹枝絆在了地上。水面的幾只鴨子圍了過去，水花四濺，追著追著，一只鴨子就專門去追另一只鴨子了。
“你沒事吧，追不到就算了，下次再釣一條魚就是了。不過，煮熟的鴨子眼看就到嘴了，你還讓它飛了；你得釣上一條魚來，賠我！”想是：釣魚的人掉了半天，好不容易，結(jié)果又被魚跑回水里的，心里也不痛快吧?！昂玫模玫?，沒事，下次我保管釣上一條來烤著吃”剛才幫著追魚的人擠壓著臉部的弧線笑著回答到。朝著打算再坐回岸邊的人望去，只看見一個人把遠(yuǎn)處浸在水里的魚線收回來，正上著魚餌，一只手時不時地摸著眼皮上被蚊子咬的紅腫的包。他坐在草堆上，背后是一個帶有院子的荒廢的磚墻屋，要不是一兩株像紫藤蘿爬山虎一樣的植物爬在房屋的前沿上，結(jié)著紫紅的花一簇一簇的被綠油油的雜草樹木襯得格外亮眼奪目，屋子感覺就沒啥生氣了。我找了一個石凳坐在一棵結(jié)有紅色小果子的樹底下，想坐下歇歇，畢竟前面的深林看起來還遠(yuǎn)著呢。坐著沒啥事，便向房屋里面看去，這屋子里空空蕩蕩地，一覽無余，在里屋的中心有一兩堆看起來燒過的甘草參雜著草木灰，有幾次被屋外吹進(jìn)去的風(fēng)刮起一把草來，在里屋的水泥地面上鋪灑開。有些還吹落在幾個啤酒瓶罐上發(fā)出微弱的聲音，不過很快便被聒噪的蟬鳴蓋過了，仔細(xì)聽還有依稀的幾聲鳥叫。
但是沒過多久，我來的方向也有一群人順著道拿著木棍撥開草叢走了過來，感覺他們或許是附近的人出來乘涼的，因為里邊大人中間有舔著冰棍的小孩，艱難地跨過已經(jīng)被前邊的大人踩過的草路。拿著蒲扇的老人在這小孩后邊輕聲地提醒著什么，慢慢地走著。
“這家里怎么沒人呀？以前這家人池塘每逢冬至打魚的時候，池塘上圍滿了人，他家養(yǎng)的魚好吃又便宜?！币粋€年輕的女人問道。
“看來這家人還是搬出去了，這些年越來越多的房子空了”回答的男人好像還想說什么，但是又沒有說出來。
“媽媽，媽媽，你還記得嗎？以前下大雨的時候，竹林里的蘑菇一個接一個地冒出來，旁邊的田里和家里的洗臉盆一樣結(jié)滿了水，但是哥哥挽起褲腿就往田里走，沒過多久，他讓我也下田抓魚，我壓根覺得沒魚，里邊只是水很深呀!只是隱約覺得這時田里的浮萍好像在哪里看到過，對了，在田上邊緊挨著的池塘里！后來，哥哥讓我看田里的浮萍里好像有氣泡，悄悄地走近一看是魚嘴在吹泡泡，我才跟著下田抓魚了?！苯K于走出草叢的小孩一邊舔著冰棍一邊嘟囔著說到。
“對了，媽媽，哥哥啥時候給我?guī)婢呋貋硌剑俊笨粗宿D(zhuǎn)過身來，小孩又問了一句。
“該回來的時候，哥哥自然就回來了?！迸艘矝]有多答，然后又說到；“這年頭，空房子一間接著一間的，可是其他地方來這打工的人找間遮風(fēng)擋雨的草棚都困難；前些日子，我們聊天的時候，隔壁王大姐說她家的房子一個月好幾百呢，結(jié)果還有人搶著加價要租她家的房子；可是，你也知道，她家的房子都是田里的稻草和泥蓋的呀!”說完之后，女人便向走過的磚瓦房看去。
“現(xiàn)在，還有人專門搭空房子哩！石材，磚材和其他的裝飾都是買的上好的，請來的人有專門從附近請來的建筑師和建筑工人呢，建在公路兩邊，看著就像去年咱們在城里打工的時候城里人搭的小洋房，可稀罕人了；聽其他人說，還要往里邊移栽花草樹木呢。但就是不對外招租”。男人接著說道。
“你說，會不會是修來.....?”女人說罷，男人接著說道：“可能是可能，就是這樣做可不是.......？再說，最近我也看到不少外地的人開著小車到我們這塊來搞策劃啥的?！迸瞬坏饶腥苏f完，便說到“：怎么不是？花這么多錢，一直空著，難不成就是修起來看的？以前，我們這啥都缺，就是不缺草；現(xiàn)在，啥都不缺，就是缺人。你剛才說公路邊修起來的那一排大洋房，在修的時候，那打算修房子的人出大價錢專門到村里來請人去幫著修，但是，你想這么多年，這邊的青年人大多都到城里或者其他地方去打工了，留下來的大多都是老人和小孩；結(jié)果，還是找了來我們這邊打工的人。”女人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他們從我身邊走過，不經(jīng)意地聽他們說完，我又望著池塘里，剛才那兩只在水里你追我趕的鴨子還在僵持著，它們在池塘里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但是當(dāng)它們能夠被我看見“正臉”的時候，讓我覺得奇怪的是，被追的鴨子嘴里也沒有魚呀！釣魚的人和幫著撿魚的人好像現(xiàn)在打算從剛才那群人來的路趕回去，也經(jīng)過了我的身邊，他們也是有說有笑的，但是桶里依舊沒有魚，因為在他們經(jīng)過草叢的時候，裝魚的桶還被“掀翻了”。突然，他們走過的地方，好像從他們身上掉了一張紙下來，我看那紙的顏色在草上掛著，感覺特別扎眼，走近一看，原來是：一幢外地樓盤的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