堰塘對面就是青峰村大部分村民的住宅。
還有幾戶人家散落在下面的溝里。
李英說:“堰塘蓄水,遇到天干,堤壩就要挖開缺口放水,不然溝下面的水田干田的農(nóng)作物就沒法活了。這是堰塘的真正作用,至于什么種藕養(yǎng)魚只是順帶的。”
從堰塘邊那道高高的堤壩走過去,就進了村子。
村子被掩映在翠竹林里,竹林的上空已經(jīng)有炊煙裊裊升起,空氣中除了濕濕的泥腥味,還有一股柴火的煙熏味和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看到竹林里的那些民居,劉建國才真正體會到了李英說的窮。
大部分的都是泥巴墻茅草屋,只有很少的幾戶人家蓋的是瓦。
而墻也不是砌的磚墻,而是下面箍一圈青石板,上面編的竹篾,糊上黃泥巴,整個一泥巴墻。
窗戶要不就是兩個黑洞洞,要不就是整個竹框框,然后用白膠紙遮住擋風(fēng)。
就連李英家也只有三間正屋是蓋的瓦,兩邊的偏房都是茅草屋。
李英說整個青峰村也就王會計家的三間正屋是修的磚瓦房,磚還是去鄰村燒的,十里八鄉(xiāng)也就鄰鄉(xiāng)有一座磚瓦窯,王會計發(fā)動了全村的勞力去幫忙,從挖泥,和泥,打胚,進窯,燒制等等,全是村里人自己動手,才燒了一窯磚出來,然后又用雞公車推和竹蘿篼挑回來,攢了一包子勁,才修了三間青峰村的樣板房出來,平時有上面的領(lǐng)導(dǎo)下來檢查工作什么的,除了在村委會就是在王會計家待得最多,王會計家就是整個青峰村的臉面和驕傲。
劉建國:“我看這一路走來,坡上都是黃泥,的確是適合燒磚,你們村為什么不自己修一座窯來燒磚呢,這樣既方便自己用又可以賣錢?!?p> 李英:“哎呦喂,劉建國,你能想到的別個還想不到嗎?周圍的人都是一樣的窮人,有幾個能買得起磚修得起瓦房呢,燒了也是白燒。”
劉建國:“可以賣給城里呀,城里搞建筑修房需要大量的磚,青峰村有大量的黃泥,不缺原料?!?p> 雖然還是學(xué)生,但是有些道理還是懂的。
李英:“是的,青峰村不缺黃泥吧,也不缺勞力,但是缺的是柴火。
你知道燒一座窯要多少柴火?
你看看山上可有柴?”
劉建國看看幾乎光禿禿的的山坡,的確,這一路走來,坡上的植被都被砍割得干干凈凈。
李英:“村里人對坡上的柴草看得緊的很。在坡下看到有人在坡上自己家土地邊轉(zhuǎn)悠,立馬就會沖上去,看是不是在偷割柴草。
經(jīng)常有人為你砍了我家山坡地里的一根刺,我割了你家的一把草兒吵架打架。
連茅草根都要挖來當(dāng)柴燒,竹葉子和筍殼都要扒回去引火,你說燒窯,多費柴的事啊,那不是讓全村人都喝西北風(fēng)嗎———沒辦法燒火煮飯呀。所以說俢窯燒磚就是個勞民傷柴的事,村里人才不得干呢?!?p> 劉建國喃喃道:“如果長期供應(yīng)城里的話,倒是一筆好買賣,沒柴可以燒炭或者煤?!?p> 李英:“劉建國,你這不是廢話嗎?炭和煤不要錢呀。你這跟何不食肉糜有區(qū)別嗎?”
劉建國嫩臉一紅,他的確沒想到這一點,可是總該是有辦法的,這么好的一條生財之道,可惜了。
李英:“好了,好了,別說了,前面到家了?!?p> 李英的弟弟李強跑了出來迎接,“姐,建國哥,你們終于回來了,我都等你們老半天了?!?p> 劉建國:“強兄弟,你沒淋到大雨吧?”
“沒有,建國哥,我跑得快。嘿嘿嘿……”
此時此刻,李英家的屋檐下坐著兩個人,一個是頭發(fā)胡子都白了的老阿公,抽著水煙袋,頭都沒抬一下,另外一個中年男人是李英爸爸李福民,他雖然是坐著的,但是好像坐不穩(wěn)的樣子,屁股剛想抬起來,就被老爹瞪了一眼,“好歹你也是支書,又是未來的岳父大人,你還穩(wěn)不起嗎?瞧你那點出息,不就是毛腳女婿上門來了嗎?慌個什么勁,要有長輩的樣子……”
李福民就把屁股重新落坐,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著外面。
李英媽在廚房里本來探頭出來看的,聽見阿公的話,又把頭縮了回去。
外面?zhèn)鱽砹死顝姷暮奥暎骸鞍⒐?,媽,老漢,我姐他們回來了?!?p> 跟著人就跑進了院子里。
隨后是李英和劉建國走了進來,李英的聲音響起:“阿公,爸爸,媽,我們回來了?!?p> 李福民還沒有站起來,旁邊的李阿公動作比他麻溜,收了水煙袋就站了起來,幾步就迎上前去。
李福民:………說好的擺長輩的架子呢?
李英的媽媽也從旁邊的茅草屋里迎了出來。
李阿公:“哎呀,咱們家的功臣回來了??熳尠⒐纯?,瘦沒有?
……嘿嘿,沒瘦,沒瘦,還長了點肉肉?!?p> 李英:“阿公……”
李福民小聲提醒:“有客人呢?!?p> 李英:“阿公,爸爸,媽,我給你們介紹這是我的同學(xué)劉建國?!?p> 劉建國:“阿公好,叔叔好,嬸子好。”
李阿公上下打量著劉建國,見他高高的個子,相貌堂堂,這第一眼就很滿意,忙點頭,說道:“嗯,同學(xué)好同學(xué)好?!?p> 李福明連忙說道:“路不好走,又下雨,一路辛苦了吧?”
劉建國:“不辛苦…”
李英的媽媽進了旁邊的廚房,喊李強給劉建國和李英端水洗臉。
劉建國:“我自己來……”
阿公:“哪有貴客登門自己動手的道理?!?p> 劉建國:……這又是什么規(guī)矩?
李英拉了他一下,“你就照做就是,洗就洗吧?!?p> 進屋去行李包里拿了毛巾和香皂,遞給劉建國。
李強用一個小木盆端了一盆熱水過來,“建國哥,請洗臉?!?p> 劉建國搓了搓毛巾遞給李英:“李英,你先洗……”
李英臉紅了一下,接過毛巾匆匆抹了一把就遞給劉建國,然后進廚房去了。
旁邊看著這一幕的阿公對著李福民說道:“看來這新姑爺是個不錯的人,懂得照顧人,將來咱們大女有?!?p> 李福民:“爸,看你說的,還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