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并沒有那么善良的聲離
薩米可以對很多人做出評價。比如，櫻燈小是一個外表幼稚內(nèi)心成熟的人，袖七是一個善于利用自己的善良的人，但，她無法對聲離做出什么評價。
因為聲離也在猜測薩米會對她做出怎樣的評價。薩米覺得，如果聲離猜中了自己的評價，她一定會露出偷獵者得手時的笑容。
“你說的基本沒錯……我可能真的希望身邊的人都是混蛋。那么，你現(xiàn)在是不是會認(rèn)為我是一個為了凸顯自己高貴而希望別人墮落的人呢？”
聲離爽快地承認(rèn)了這一點后，非但沒有失落，反而繼續(xù)賊賊地盯著薩米看
薩米無論做出怎樣的評價，聲離都能猜到。
“我就知道你會否定我，畢竟被我猜中的滋味不好受吧？所以會特地否定我的說法……”
“你還承認(rèn)了？我也不是沒猜到啦，畢竟薩米是個誠實的好孩子呢，完全不介意暴露自己膚淺的看法?！?p> “你不知道？我也猜中了，反正進(jìn)也不是退也不是，就只好來了這么個模棱兩可的答案。沒意思?！?p> 所以，當(dāng)腦補(bǔ)出了聲離可能說出的三種回答之后，薩米閉上了嘴。
她無法對聲離做出評價。
聲離看了薩米一會，那抹讓人不寒而栗的笑容又爬了上來
“我知道了，薩米已經(jīng)想出來了，無論怎么回答我都有應(yīng)對的方法，所以干脆不回答？抱歉，我一開始，就不認(rèn)為你會回答我的問題?！?p> 聲離不知何時，把自己白紗裙上的小玫瑰花揪了下來，然后別在了薩米的頭上。
“聊點別的吧。有什么想問我的嗎？”
聲離笑得很甜，像玫瑰花蕊那般甜蜜。她的的確確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字面意義上的人。
“為什么喜歡和我說話？”
“因為你的確能夠聽懂我在說什么?！?p> 聲離最討厭別人嚇唬她了。
為什么不上補(bǔ)習(xí)班，將來會后悔一輩子？
為什么不報特長班，將來會被人看不起？
為什么一次小測驗沒合格，她就是一個沒良心的白眼狼？
為什么不想跟爸爸媽媽出去參加同學(xué)聚會，就是爸爸媽媽白養(yǎng)她了？
“他們都是嚇唬你的，別當(dāng)真。”
這話是誰說的來著？聲離很想給他一刀。誰說他們是嚇唬人的，他們的表情和語氣明明就是認(rèn)真的啊。
“別這么玻璃心啊，以后上了社會上司罵你比這狠多了?！?p> “多找找自己身上的毛病吧，一昧怨恨別人就永遠(yuǎn)無法出人頭地了?！?p> 哦，是嗎？那聲離就是這么玻璃心，可怎么辦呀？
那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反正聲離也不會去磨練自己，也不會從自己身上找問題，照你們這么說，聲離遲早要被淘汰，要活在社會最底層過著慘絕人寰的生活嘛。
聲離不知何時起，堅定了一個念頭——一定要趕緊去死。死的痛苦是短暫的，活著的痛苦是漫長的。
只要快點死掉，就能擺脫自己即將被社會撕碎的命運。死掉的話，就算被網(wǎng)友們痛罵也沒關(guān)系——我都死了，就聽不見了。
聲離已經(jīng)當(dāng)真了。
聲離就要當(dāng)真。
聲離把它們當(dāng)了真，于是，聲離的認(rèn)知里，活著的價值就遠(yuǎn)遠(yuǎn)不如死了。
“你有沒有嘗試過去怨恨別人，詛咒別人？把自己的氣全部撒在別人身上，宣泄出來？”
薩米聽完之后，問了如此一個問題。
聲離狡黠地笑了一下：“你還記得，我爸媽是出車禍去世的嗎？”
薩米喝咖啡的動作頓了一下
“逗你玩的，那純屬意外。后來從孤兒院里被哥接走以后，我就被徹徹底底保護(hù)了起來，從肉體到心靈。所以，我也沒了怨恨的對象了?！?p> 聲離看薩米有被嚇到，悄悄偷笑了一下
“被哥保護(hù)起來的三年里，我用一年時間相信了哥不會閑的沒事嚇唬我；我又用一年時間相信哥愿意保護(hù)我；我又用一年時間，姑且認(rèn)為活著或死了差不多，活著或死了都無所謂，而不是死了的好處遠(yuǎn)遠(yuǎn)大于活著。”
聲離一提到安特，眼里那股詭異的濃霧便會消散一重。
聲離看薩米擺出了傾聽者的姿態(tài)，有點戒備地繼續(xù)給自己的眼瞳染上扭曲的詭異色彩。
“并且，我還找到了新的樂趣——就是揣測人們的心。那些所謂的夢想家們做不到，因為他們自己心中充滿陽光；那些絕望家們也做不到，因為他們沒見識到陽光。而我，姑且什么都體驗過，所以……”
畢竟，雖然有些不情愿，但看向某人時，還是姑且能感受到希望，所以，生與死的平衡，就這樣逐漸被拉了回來。
“我還是很喜歡在網(wǎng)上到處亂逛，看看那些吵得不可開交的網(wǎng)友們，看看那些不說人話的小屁孩，看看那些惡心的大男子主義……他們的心理，我都明白。我最大的樂趣，就是把他們心里想什么全部揭穿，然后溜走?！?p> 聲離說到這里之后就停了下來
薩米微微頷首。她覺得，聲離大可不必如此戒備，她一來不批判聲離的生活方式，二來也不同情她就是了。
薩米知道，聲離有著自己的驕傲。就像袖七以自己的善良為驕傲一樣。
聲離離開了軟座，從桌子里抱出了一摞書
全都是課本。從小學(xué)到高中，什么科目都有，就是沒有數(shù)學(xué)。
“也許某一天，我會為了更好地接觸各式各樣的人來取悅自己而回去上學(xué)。雖然聽上去有點自滿，不過我覺得我可以去上高一?！?p> 聲離也就上初二的年齡而已。薩米也輕松地抿抿嘴：“我相信你語文的閱讀理解能力已經(jīng)可以去高考了。但你數(shù)學(xué)……”
“我可以讓我哥幫我找家教，學(xué)到高中很快的?！?p> “是啊……”
薩米雖然不對聲離做出一個具體評價，但她很喜歡和聲離談天說地。
聲離總是能夠看破現(xiàn)象找到本質(zhì)，雖然語氣玩味了點，輕浮了點，但說的話還是很有價值的。
“聲離，你寫的初代校訓(xùn)……”
“三年前寫的?！?p> “那現(xiàn)在，是不是可以換一換了？”
“說的也是……對了，不是委托你幫我再寫一份嗎？那就拜托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