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枻話剛說完,身旁的草叢里便發(fā)出沙沙的響聲。
“是誰?”左枻連忙拔槍對準(zhǔn)那處草叢。
“別開槍,是我!”一個中年人扒開了草堆,探出了頭來,看上去有些狼狽。
“洛.....洛叔叔!”左枻收起了槍,將洛文慠從草堆里拉了出來,“您怎么在這兒?”
洛文慠拍掉頭頂肩上沾滿了的草桿渣,說:“叔叔一把年紀(jì)了,從那么大的火里爬了出來我容易嗎?我可不像是你們年輕人。不過你的任務(wù)完成的很出色?!彪S即他又拍了拍左枻的肩。
程北冷漠地看著眼前發(fā)生的這一切,“告訴我,這是怎么回事?”
風(fēng)把遠(yuǎn)處的硝煙送到了他的耳邊,洛文慠走到他的跟前,從兜里拿出了一卷黑色的紙塞到了他的手心里,說道:“這是他給你的,趁現(xiàn)在還有點(diǎn)時間,我還是告訴你一些事情吧,盡管他叫我別讓你知道。你應(yīng)該記得我之前跟你說的那個老朋友,沒錯,就是他?!?p> 黃昏入暮,天漸漸暗了下來,太陽收回了照在洛府的最后一寸光。
洛文慠站在他的書架前,翻看著一本叫做《白夜蝶》的書,這時,書房的門被打開了,一個男人從門外走了進(jìn)來。
“以我對你的了解,我設(shè)想過無數(shù)個你進(jìn)來的方式,可沒想到你居然直接從正門大搖大擺地走了進(jìn)來?!?p> “我手上有洛府的邀請函,為什么不能從正門大搖大擺地走進(jìn)來?”那個男人的手里捏著一張白色的請柬。
“你找我做什么?”洛文慠至始至終都沒有轉(zhuǎn)過頭來說話,只是翻著手里的書,顯然對于這個人他不是很待見。
“你還是很喜歡看這本書,我猜你已經(jīng)看了差不多十幾遍了吧?!蹦莻€男人打趣道。
洛文慠眉頭一緊,冷冷地說道:“你到底找我想做什么?”
男人把玩了一下桌子上一個陳舊的杯子,“保證他的性命?!?p> “保他的命?”洛文慠大笑了起來,他轉(zhuǎn)過了身,臉上的皺紋布滿了時間的蹉跎,仇恨像是一壺酒,越久越稠,“他是你和斯海里培養(yǎng)出來的刺客,而我是海邦聯(lián)盟的將軍。他隔閡了我和我的女兒,殺掉了軍方的高層,今天晚上說不定還會殺了我,我為什么要放過他,就憑他是你的兒子?!?p> “殺掉那個上校的事情是他背著我去干的,你應(yīng)該知道,年輕人就是喜歡干些大人不知道的事情,來彰顯自己的獨(dú)立。這件事姑且算是我的看管不周,但我讓你保他的命,是因為他不僅是我的孩子,還是瑾汐的孩子?!?p> 方才還咄咄逼人的洛文慠在聽到男人最后說的那個名字之后,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他把手上的書蓋好,一如既往地擺在書架最起眼的地方,書的側(cè)面寫著“白夜蝶程瑾汐著”。
“我也知道你不會這么便宜地答應(yīng),所以我今天沒有空著手來。”男人繼續(xù)說。
“你還能給我什么,你早就奪走了我的一切?!甭逦膽R點(diǎn)上了一支煙,冷笑道。
“什么叫一切,你辦公桌上的照片里的那個孩子我可沒有動過,如果你非要說她被奪走了的話,也是我兒子干的蠢事?!蹦腥四闷鹆寺逦膽R桌子上的相框,上面是一個笑得很開心的小女孩,面孔輪廓和洛文慠很像,她騎在洛文慠的脖子扯著她爸爸的胡須,玩的很開心。“舍得放下,才能面對更好的生活,死死地拽住回憶不放手,反而會讓你失去現(xiàn)在你所擁有的珍貴東西?!?p> 洛文慠一把奪過男人的手里的照片,天色已經(jīng)完全褪去,在搖曳的燈火下照片里的小女孩咧開嘴,笑的很甜。洛文慠沒有娶到自己最愛的那個人,這任妻子是家族的安排。在她生下洛黧攸后一直染病在身,洛黧攸六歲的時候就撒手人寰。前幾天是女兒洛黧攸的生日,洛文慠沒有準(zhǔn)備,到了晚上還是在管家的提醒下才想起。不過那天女兒笑的很開心,洛黧攸長大后他從來沒看見她在家里這么笑過,原來她手里收到了一份禮物。
深邃的怨恨在這張笑容下慢慢淡化,像是夜里刺眼的一盞燈暗淡在白晝里。煙灰撣在洛文慠昂貴的西裝上,他卻渾然不知。
男人端起了桌上的一杯茶,走到窗臺,陪在洛文慠身邊:“也許這個時候喝酒更合適點(diǎn)?!?p> “我已經(jīng)戒了,你要喝的話后面的茶柜里應(yīng)該還有?!甭逦膽R回答。
“最好不要讓你的仇恨去辜負(fù)更多你所愛的人,我沒辦法去奢求他們的原諒,瑾汐也好,阿北也罷。但你還可以停下,這是不僅是為了你自己,還有那個丫頭?!蹦腥苏f。
許久,洛文慠重新抬起了頭,他將那張照片用掌心含在心口,再次放到桌面上,“說吧,你帶來了什么?”
“你說什么?斯海里的黑蝠團(tuán)今晚會夜襲!”洛文慠難以置信地拍起了桌子。
“你別激動,先聽我說完?!蹦腥俗屗壤潇o下來。等到洛文慠重新坐回椅子上,男人才繼續(xù)說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斯海里有本事可以直接攻到海諾城,這座古城,易攻難守,自古以來從未淪陷過。可是,無論多堅固的堡壘,只要從內(nèi)部去攻陷,那么它的瓦解就只是時間問題?!?p> “你是想說方家叛變了!”洛文慠很快就提取出男人話里的隱藏意思。
“一直以來,洛家和左家在海諾城都壓著方家一頭,明面上各自看上去都很和氣,可私底下的暗波涌動你比我更清楚,海諾城的防守一直由方家來掌管,少了他們這層盾翼,斯海里的進(jìn)攻就會顯得易如反掌。而方家在等斯海里拿下海諾城后,海諾城的第一把把手自然就是他們的了?!蹦腥四贸隽艘粡埲喟櫫说募垪l,“你自己看吧,海諾聯(lián)邦軍校的那次事件想必就是他們給你們的下馬威?!?p> 洛文慠給過紙條,他的臉色驟變,“方家他們居然真的敢做到這種程度!你說他們今晚就要進(jìn)攻,我現(xiàn)在去布置肯定來不及,你帶來的東西不可能只有這些吧?”
“海諾城的防御部署除了現(xiàn)階段方家的人了解,還有一個家伙?!蹦腥苏f。
“你是說他,那個醉醺醺的紅胡子老家伙還活著。”洛文慠忍不住笑了起來。
男人從他的黑袍底下拿出兩把卷軸,放在洛文慠的書桌上,“這第一把是今晚斯海里的戰(zhàn)略部署,他會配合你,而這第二把,希望你幫我拿去交給阿北?!?p> “交給他的,你為什么不親自去?”洛文慠問道。
男人輕笑了一聲,嘴角滲出了兩流黑色的血,他打開了他黑色的大衣,里面已經(jīng)被血染成了鮮紅色,幾處致命的傷痕肉眼可見,“別忘了,我們可都已經(jīng)老了......這次指揮黑蝠團(tuán)是伽羅,我如果不去阻止他,你們贏不了這場戰(zhàn)役,況且我和他之間還有一筆賬沒有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