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的時候,我看見了琪子和班上的幾個女孩有說有笑的在那里坐一堆,沒有看見楊百靈。
于是,心生了些勇氣,想與她們好好說上一兩句話,或許能改觀蕩下的情況,或是改變對我的看法,因為我不想讓別人再以為我的性格有什么問題,不好交流。
我故意躲了寧苑,心里準備再邁一步。
想著我和琪子也還說的上話,鼓著勁兒,好歹有熟人在場,不算尷尬。
自然些,在自然些。
當我走過去,試圖坐下,緊拽著緊張的語氣憋出第一句話,還未出口,她們默契的一并起身,微笑像畫上去的,勉強的微笑著紛紛離桌。
琪子猶豫了一下,沖著我僵硬的笑了一下,還是選擇離開,去了另一邊,原來楊百靈在那兒。
……
我僵在原處,似被遺忘般刺痛,愴然。比起粗暴厭惡的遠去,無聲禮貌的走掉竟是最難以釋懷。
留著表情遲遲不愿抹去,盡管只是牽動著面部肌肉我也不想放下,是最后的倔強,那也讓它暫且緩解我的尷尬,讓我藏在這里面無聲的緩一會兒,就一會。
能理解于琪的處境,只不過理解歸理解,并不能讓我釋懷。
寧苑和一卿不知道從哪個地方過來的,剛剛的情況他們肯定看見了,我失敗了,沒能想一卿說的那樣得到回應,甚至沒有開始。
他們坐下,寧苑埋怨地問:
“老伍,這是你讓她學著這樣做的?”
……
“沒有,只是我的自己想硬要去的。”我說。
一卿往琪子那里看了一眼,有些失望,
“我以為于琪至少會留下?!?p> ……
“不應該讓她左右為難,她做的沒錯,本來就是我不隨大眾?!蔽艺f。
“她可沒左右為難。”寧苑說,
“再說,交朋友又不是跟潮流,還有什么大不大眾的說法。意思是,我和你交朋友,就很沒檔次了?”
……
他的話我當然能分辨正確與否,但仍然做不到他口中的想法。
有時想,假如交換了身份,我能做到像寧苑一樣,幫助現(xiàn)在被孤立的我嗎?因為某一些異常的性格而被人討厭,我若是他,會不會因為自己特別的性格偏偏就喜歡呢?
可能會,也可能不會。如果是我依舊和奶奶生活在一起,那么我會??墒菗Q做是現(xiàn)在和爸媽生活,我不一定。
環(huán)境就是如此,慶幸的是我和寧苑認識的時候,我還在奶奶身邊。
“是,我錯了?!蔽倚χ鴮幵氛f。
“好了,吃飯?!?p> 我很在乎這個寧苑,他說的全是為我好,這沒有什么好懷疑的。
……
“抱歉啊,我以為你忘了這件事了?!币磺淇雌饋碛行┖蠡凇?p> 他那時和我說的那些話,或許只是了解了一些我內(nèi)心的想法,還沒來得及了解別人的,是我明明知道還要去嘗試的。
“我是忘了的,那只是一股沖動讓我這么做的?!?p> 沒錯,是一股沒想明白的沖動。
————
如何對待自己出生的日子?
至高中活了十七年,生日好像只是身份證上的一串數(shù)字,從未覺得這東西對我來說重要。只是告訴我,在這一天我來到這個世界,且到了一個不怎樣的家庭。
寧苑不會送我些什么東西,幾年來一向如此,但他能每次成為送祝福的第一人,因為只有他記得。
平凡的人,連收到該有的祝福語都會感到驚喜。
“喲,今天你得有十七了吧?”寧苑說,
“這一年看來你也一定會過的很好,因為我還是在你身旁?!?p> 我點頭。
他就是如此自戀,自戀的路數(shù)在他那兒永遠不變。倒也不錯,因為有他,我過得不那么乏味苦澀。
手里的筆沒有停過,中指的第一節(jié)指節(jié)處已經(jīng)磕紅了,手也酸了。我余光看了眼一卿的位子,他還沒有來。
如果寧苑是我知足常樂的根本,那么一卿就是少有的蜜糖,是在我想起他的時候的一點甜。
他可以就站在原處,不說一句話,我只需注視著他,心則溢滿。
我不明當他知道我內(nèi)心的這些想法會有怎樣的反應,或許惡心,或許覺得我在妄想。
所以,我一點兒也不敢透露,甚至藏得很好,除了寧苑誰也不知道。
……
身后傳來一卿的聲音,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在座位上的,他開口問我:
“今天你生日?”
“嗯?!蔽液茉尞悾@事兒他是如何知道的?是寧苑?
我埋著頭,沒有任何動靜,盡量看起來淡定。實則當他開口時,我能感到臉上和身上升了溫度。
我猜,這時鐵定紅透了脖子。
……
“我去買了支筆,隨手買的,也沒包裝,只能直接送,給?!?p> 一卿的手穿過我的肩膀,我的眼珠稍稍別過去,是一支銀色的鋼筆。
那時,送支鋼筆還不如一盒圓珠筆用處大,可它多少代表了尊重和價值,況且,一卿送的鋼筆總感覺不是小賣部能隨便買到的。
略有遲疑之后我接過去,僅僅是因為一卿送我的。
出于本能的掩飾著,讓我說了一句客氣的話:
“我其實不需要這個……”
我還未講完,一卿漫不經(jīng)心地說:
“接都接過去了,還想說你不想要?還有,你……那個字寫的太差,要好好練練。”
……
一卿說的話是在我的字丑?
我神色慌張地瞅了本子上寫滿的字,之前可從沒覺得我的字體有那么難看。
沒人注意過,寧苑也沒講過。
……
原來,送筆的作用是提醒我多關注書寫。瞬間心里灰冷了些。
寧苑給一卿豎了一個大拇指,有心附和:
“終于是有人說了實話?!?p> ……
寧苑看我不說話,又臉紅耳朵紅的樣子,怕我生氣,后又接兩句違心話:
“但還是能認識的,只是你的字配不上你?!?p> “我知道了……”
事實上,我是覺得不好意思,對于第一次聽到一卿說我字丑的話感到一些無地自容。
“每次抄作業(yè)都得仔細看,是該練練了?!庇阽骼洳欢〉卣f。
她雖是這樣說,可在此之前于琪并沒有嘲諷過我的字,其實,她也沒有故意找麻煩。那次的事,看著只是一個特別的意外;而她的選擇亦沒有錯,我這么寬慰自己,畢竟私下里她并沒有對我有明顯的敵意。
……
“于琪,只有我們能這么說,你不能。”寧苑收起笑容,馬上又刁鉆起來。
不知道于琪是什么表情,但我沒有聽見后面有任何的反駁聲音。
上課時我寫了紙條給寧苑。
“你別這么對琪子?!?p> “誰是琪子?”他問。
再一看,原來是紙條上的字不小心被我寫反了,有點難認,寧苑接著認錯了也不奇怪。不過這好像錯成了一個我對于琪獨有的昵稱,連寧苑都還沒有被我取過。
……
“就是于琪。”
“她那么一個人,我這樣怎么了?又沒人身攻擊。”他說。
“她不一樣?!?p> “哪兒不一樣?反正她不是好人。”寧苑說。
我也不知道是哪里不一樣。不過我能感覺的到她所做的這些都不是真心,她的動機是為了融入到其中,沒有什么錯。
一定要說錯,那么就錯在沒有真的敵對我,讓她有了兩個心理在痛苦的斗爭。
“不是欺負過我的就不是好人,別人對我不好不是判斷好不好的標準?!蔽艺f。
人都會犯錯,看動機,看行為,都不如看初衷吧,我這么想。
“我才不管這么多,她沉默就不行。”
“……”
說不動寧苑,我也只能先沉默。
……
拿著一卿的那支銀色鋼筆,從始至終沒用一次。沒有洗過,沒有裝墨水,我就沒想過要用。
仿佛把它當作一個裝飾品,被我放在書包的最里面,在沒有人的時候拿出來看看,心里偷偷欣喜一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