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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棋局

330,靖逆侯

明日棋局 朱雀素羽 3096 2021-02-25 08:00:00

  正如林菁霜當初所擔心的那樣,岳崇韜當年是作為藍玉案的同黨被判處棄市之刑,在朱元璋敕命編寫的輯錄所有藍玉同黨的《逆臣錄》中,岳崇韜的名字只是排在了那些被牽連的公侯貴戚?;噬弦胝a封岳崇韜,這藍玉逆黨之名卻實在繞不過去,要么不誥封岳崇韜夫婦,要么為藍玉翻案。

  可是岳麟禹立如此功勛最后不能封爵和誥封,就算朝廷好意安撫,岳麟禹本人寬宏大量不予計較,可要是這事坐實的話,那以后朝廷再有戰(zhàn)事的話還有哪位武將愿意上陣為國殺敵?

  但是要為藍玉翻案,這也是萬萬不可能的。作為朱元璋欽定的逆案,藍玉案絕不是哪個大臣所能推翻的;別說是大臣了,就算作為皇帝的朱瞻基本人也不可能做到。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朝廷在封賞其他全部有功將士之后久久沒有對岳麟禹做出過任何表示。一直久到整個朝廷上下都覺得奇怪時也沒有見岳麟禹有過任何表示,依然恭恭敬敬地上朝下朝,就像自己從來參與過平叛之戰(zhàn)一般。

  不過據(jù)坊間傳言,就岳麟禹的封賞問題,內閣之中就已經吵成一團:以楊榮,金幼孜,楊溥三人為首主張要以封爵來賞賜岳麟禹,而以楊士奇為首覺得岳崇韜是藍玉逆案的成員,不應封爵,只要給予岳麟禹一些錢財,土地最多是世襲官位等待遇即可……

  “霜妹妹,你說皇上什么時候才會給麟哥哥封爵?。俊边@天岳麟禹上朝之后阿雪不安地問道,“會不會還是因為藍玉案而遲遲定不了呢?”這天岳麟禹上朝之后,雙姝便在討論這事。

  林菁霜笑了笑道:“藍玉案本就不是什么鐵案,太祖皇帝處理藍玉本就是為了剪除功臣而已?!?p>  阿雪和林菁霜相處已久已經漸漸明于朝堂之事,她蹙眉道:“這豈不是很難辦了?”

  “這個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十分容易。藍玉案已經過去那么多年了,那些功臣早就是過眼煙云?;噬细静恍枰獡哪切┕Τ紩阑覐腿?,現(xiàn)在別說藍玉案的當事人,就算侍奉過太祖皇帝的人也差不多都死絕了,說不定看過《逆臣錄》全篇的人也寥寥無幾了。”

  “你的意思是……”

  林菁霜擺弄了一下衣袖笑道:“以前我想錯了,皇上根本不需要為父親翻案或者推翻藍玉案,只需要將《逆臣錄》中記著父親的那條記錄毀去即可?!?p>  “既然這樣那皇上為什么還是遲遲不肯下詔呢?”

  阿雪說完這句話后,林菁霜默然良久才搖頭道:“圣心是天下最難料的,小時候我跟師父學的時候一直以為自己已經深諳帝王心術了,那時候師父總是笑而不語,以前我還以為師父是在故弄玄虛。后來和師兄切磋,繼而自己也當上這圣主之后才慢慢理解師父的那番微笑是什么意思了?!?p>  “是什么意思?”阿雪不解地問道。

  “圣心這事就連帝王自己也無法捉摸??梢哉f任何風吹草動的事都有可能左右圣心,可能前一刻你還是皇上的座上賓,下一刻便因為疑心你是謀反之人而成為刀下鬼。”

  阿雪一驚,呆了一會兒才道:“那皇上會不會對麟哥哥不利?”

  林菁霜雙手緊緊相握道:“我也不知道,我讓麟禹哥哥謹慎低調就是這個意思。但愿皇上不會起狠毒之心。”

  就當雙姝為岳麟禹擔心的時候,岳麟禹被朱瞻基傳喚到文淵閣中,這座殿閣是文華殿后的一座大殿,是皇宮中存放書籍之地,算是皇帝的一座大內書房。不過正因為是皇帝的書房,所以除了內閣大學士以外,一般并不會在這里會見臣下。

  “岳愛卿,你可知朕為什么將你喚到此處?”

  “臣乃一介莽夫,請皇上示下?!?p>  “朕知道外臣們都在議論朕為何遲遲不封賞你,是不是有鳥盡弓藏之心。想必你也會有所猶疑吧?”

  “雷霆雨露莫非天恩,臣萬萬不敢有此想法?!闭f著岳麟禹跪了下去伏在地上。

  “其實當年望海堝之戰(zhàn)捷報傳來之時朕正陪侍在太宗文皇帝側近,當時文皇帝就有給愛卿封爵之意。只不過令尊是藍玉逆黨之一,要為愛卿封爵勢必會有悖太祖高皇帝祖訓,所以遲遲猶豫不決,哪知愛卿卻始終無所怨言,所以先帝才委任你為副使出使日本聊表先帝之心?!?p>  “先帝對臣的隆恩,臣萬死難報!”岳麟禹重重地磕了一個頭謝道。

  只見朱瞻基走到一處書架前,從架子上拿下一本書,一邊翻著一邊說道:“這次若非愛卿,朕說不定早就成了朱高煦的階下之囚或者是刀下之鬼了。愛卿又立此殊勛,如若還因此虧待有功之臣,恐怕天下都會以為朕非?!闭f著他將書中的一頁遞到岳麟禹面前。

  岳麟禹抬眼看那頁正是寫著岳崇韜如何參與藍玉謀反經過的記錄。這本《逆臣錄》他也看過一遍,當看到父親那一段時心中又是難過又是氣惱,但也是十分無奈。

  卻見朱瞻基拿著這本《逆臣錄》走到桌案旁邊,拿起一支朱筆飽掭朱砂將書上岳崇韜那一段盡數(shù)抹去后又對岳麟禹道:“昨日朕已經去奉先殿祭告太祖高皇帝,從今往后赦免令尊所有罪愆?!闭f著又是一招手。

  旁邊一名內侍展開一封詔旨宣讀起來:“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三千營提督岳麟禹,隨太宗文皇帝奉天靖難以來凡十數(shù)載,屢建殊勛,忠勤王事,奉公勤勉,殊為難能。今于平定庶人朱高煦謀逆中屢立戰(zhàn)功,特加封岳麟禹為太子太傅,柱國,世襲靖逆侯,賜券書;封其妻林氏為一品夫人。贈其父岳崇韜為靖逆伯,榮祿大夫;其母林氏為二品夫人。欽此?!?p>  岳麟禹對著詔書連磕三個頭道:“皇上如此厚恩,臣萬死難報!”

  等岳麟禹謝恩之后,朱瞻基又將他攙扶了起來勉勵了一番才讓他回去。

  岳麟禹又謝恩退出之后,朱瞻基抬頭看著屋外的天空,過了片刻之后對內侍道:“擺駕逍遙宮……”

  朱高煦已經在這處廢舊的寺院里住了不少時間,此時已經不復當年的雄心了,他現(xiàn)在只求能夠這樣茍延殘喘地活下去,以及自己家小能夠平安無事。

  當聽到朱瞻基來到的時候,他心中先是一驚,隨即便是一喜:只要自己卑躬屈膝,言辭懇切一些,只求朱瞻基能夠放自己和家小一條生路,即使被刺配到當年朱棣第一次分封自己藩國的云南,也是好的。

  “罪庶人朱高煦叩見皇上!”當朱高煦見到朱瞻基走進來之后立刻跪倒在地,而且還盡力地蜷曲自己的身子以示恭敬,說話的口吻極盡諂媚。

  朱瞻基面無表情地道:“二叔請起,按照高皇帝祖訓:在朝堂上先執(zhí)君臣之禮,至后堂再行家禮。此處不是朝堂,朕應該對二叔行叔侄之禮?!?p>  “罪人萬萬不敢拜受皇上的叔侄之禮?!敝旄哽阋琅f保持著那種蜷曲的姿勢。

  朱瞻基卻也不客氣,直接道:“也罷,既然二叔堅持不肯受,朕也不勉強。二叔請起,朕今日來是想跟二叔敘敘舊?!?p>  朱高煦一聽皇上語氣柔緩心中自然大喜,重重地磕了三個頭道:“罪人謝皇上隆恩。”隨即站起垂手立于朱瞻基面前。

  朱瞻基端詳了朱高煦良久然后微笑道:“二叔面色紅潤,想來這幾日休息得不錯?!?p>  “罪人謝皇上掛念,罪人請皇上保重龍體?!?p>  “這天下還紛紛攘攘,朕該如何保重龍體?”

  朱高煦一時無言以對,只能訕訕地擠出一絲笑容。

  朱瞻基看著他,意味深長地繼續(xù)道:“而且還有那么多藩王,他們之中要是有一兩個像二叔這樣圖謀不軌的,朕恐怕就算是目不交睫也未必能應付得過來啊。”

  朱高煦“噗通”又重新跪倒,如搗蒜一般磕起頭來道:“罪人罪該萬死,但請皇上饒命,就算發(fā)配云南罪人也是甘之如飴。”

  “二叔,你知道朕當初在樂安州為什么不攻城反而要將你勸降么?”

  “是皇上體念罪人是太宗文皇帝的不孝兒子?!比绻煺盎姓J自己這番話,那將來再論罪的話可能還會留點情面。

  可是朱瞻基卻搖了搖頭一字一頓地道:“朕是要讓其他藩王知道生殺予奪皆出朕意,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此麄冞€有誰再敢覬覦朕的皇位。”

  朱高煦悚然一驚再偷眼看向朱瞻基的臉時卻發(fā)現(xiàn)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親親之情,反而眼神冷冽讓人不寒而栗。朱高煦心中一寒哆嗦怔怔地難以應答。

  不過朱瞻基并沒有要他說話,接著道:“當年秦二世問趙高如何才能向天下昭示皇帝的威儀,趙高給他八個字:‘貴者賤之,賤者貴之?!@趙高禍亂秦室,可這話朕則深以為然。朕來這里之前剛剛加封岳麟禹為靖逆侯,誥贈其父。”

  朱高煦順口說道:“那岳麟禹的父親是太祖欽定藍玉案的逆黨啊,怎么能……”

  朱瞻基淡淡地道:“不錯,朕當著他的面將他父親的名字從《逆臣錄》中刪去。讓岳麟禹感激涕零,五體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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