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林菁霜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道:“其實那天你們看到的那條手臂確實是我的……”
那天趙懷真一劍幾乎用盡了全身僅剩下的力氣斬下,林菁霜的手臂立時被悄無聲息地卸了下來,而趙懷真也是臉露欣慰的笑容倒斃于地。
林菁霜劇痛之余眼睛一黑便暈了過去,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又被凍醒。右手手臂斷處因為冰雪早就沒有再流血,她從滿地的尸首上扯下幾片布條將傷口裹住。
她原本想接著再趕路的,不過心念一動:她離開總壇也是當天才決定的,而且離開之后幾乎是馬不停蹄地趕路,而趙懷真卻能夠輕易地追殺他們,莫不是華胥盟中有奸細向趙懷真通風報信?
這想法一旦升起,林菁霜本能地便覺得不妙:周歸仁提前下山,夏綾妍滯留總壇,卻只有自己帶著天極侍離開,而趙懷真又能及時地趕了上來。以上種種巧合都不只是有內(nèi)奸這么簡單,而像是華胥盟內(nèi)有人借助趙懷真除掉自己——畢竟華胥盟圣主之位實在太過誘人。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趙懷真只不過是被利用的一枚棋子,接下來說不定還會有其他殺手繼續(xù)追殺他們。反正到時候?qū)s殺圣主的罪名推到趙懷真身上,那自己就真的算是死得不明不白了,而且還能遂了幕后之人的心愿。
想到此處,她也不顧右臂的疼痛,咬了咬牙不敢再逗留,從斷手上將玉簫取下插入懷中,又從那些尸體上拿了一些財物,另外又取了幾件外袍裹在身上御寒。他們乘坐的那些馬匹早就跑得不知所蹤了,林菁霜無奈只能取道一些幽深僻靜的小道,如果有人追殺的話不至于立刻被追上。而大雪還在不停地下,只要積雪能將她的腳印蓋住那就有逃生的希望。
走了大約有三四個時辰,林菁霜本來就受了重傷,失血不少,再加上長時間趕路之后又累又餓,于是眼前一花又暈倒在地上。
又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又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正在眼神迷離之際只覺得身上居然有些暖洋洋的,林菁霜昏沉沉地回憶了一會兒心中卻是一驚:現(xiàn)在正是寒冬季節(jié),自己又是在郊外暈倒,怎么會覺得身體暖洋洋的,該不會自己已經(jīng)死了?
林菁霜“騰”地坐起,由于急速起身腦袋又是一陣暈眩,卻清清楚楚地聽到身邊有人問道:“女施主,你醒了么?”
林菁霜晃了晃頭,讓自己稍微清醒了一下再次睜眼看時才發(fā)覺自己身在一處破廟之中,身邊生著一堆火,身上還是裹著原來的衣物并沒有動過。她這才松了一口氣,剛才暖洋洋的感覺是身邊的這堆火。
她再往旁邊看時卻見火堆另一旁坐著一個僧人,這個僧人滿臉的燒傷已經(jīng)看不出年紀大小,但是聽他的聲音想來年紀應該不大。
“這位師父,我怎么會在這里?”林菁霜問道。
“施主剛才暈倒在荒郊野外,貧僧正好路過,于是將你抬到這里?!?p> 林菁霜朝他點了點頭道:“多謝師父?!?,隨即又摸了摸自己的右臂的傷口之處才發(fā)現(xiàn)自己原來包扎的地方又被重新包扎了一遍。
那僧人笑了笑道:“貧僧已經(jīng)替施主敷了一些草藥,如果這段時間不再有膿水流出應該就無大礙了。”
林菁霜道了聲謝,于是便問起那僧人的情況。那僧人自稱法號叫悔明,原本是京師城里的石佛寺的僧人,可是后來因為有一次做飯不慎被燒傷了,后來寺里的其他僧人都欺負他,無奈之下他只能離開寺院成為一名游走四方的僧人。
聽到“石佛寺”三個字林菁霜激靈了一下,這所寺院對于她來說自然再熟悉不過,于是便順口問了幾個石佛寺的問題。不過悔明卻只是說自己只是一個在廚房幫工的僧人,于寺中的其他事情卻并不是很清楚。林菁霜又問了幾個問題也始終不得要領便不再問了。
而接下來本該悔明問了,不過他似乎對于林菁霜沒有任何興趣,始終沒有一個問題,甚至連林菁霜的姓名都漠不關心。不過女孩子的閨名可不應該隨便告訴別人,尤其還是主動說,林菁霜無奈之下曾經(jīng)試探他一下,比如讓悔明問一下自己為什么會受傷的問題。
哪知道悔明卻淡淡地說道:“像女施主生的仿佛天仙,身上的穿戴又是名貴,尤其是這貂裘更是價值不菲,應該是某位富豪或者貴戚家的小姐。自然有些歹人會鋌而走險?!?p> 如此一來林菁霜更是泄氣,無奈之下也便不再試探,既然對方對自己沒有問長道短,自己反而喋喋不休問東問西豈不是失禮。無奈之下林菁霜也沒有再問任何和悔明有關的事情。
不過悔明雖然對林菁霜沒什么興趣,可對于她的傷勢卻十分的關心,每天都會出外采些草藥替林菁霜換藥。
如此這般一兩個月之后林菁霜斷臂之處的傷口慢慢愈合,看著自己那空蕩蕩的袖子,心中不免有些酸楚:自己的麟禹哥哥要是看到自己成了這么一個殘疾人不知道會怎樣想?不過剛想到這里岳麟禹愛憐,疼惜,悔恨的表情浮現(xiàn)在眼前。想到這里心頭那股旖旎風情油然而生,恨不得下一刻便站在岳麟禹面前。
不過林菁霜很快便低低地嘆了一口氣,即使岳麟禹能夠不離不棄可自己已然殘疾怎么好再拖累他們呢?而且現(xiàn)在局勢晦暗不明,說不定自己剛一現(xiàn)身便有刺客伏擊自己,如今這身子恐怕剛一照面便就成了對方的刀下之鬼。
可要是自己寫信給岳麟禹他們的話,說不定那些幕后之人時時盯在岳麟禹身邊,自己稍露行藏便立時就有殺身之禍,不如找個什么地方隱居下來先觀望一段時間再做打算,可想到這里她又發(fā)愁了,要找一個誰也不知道,尤其是華胥盟中的人不知道的地方可不容易。
正自苦思的時候她忽然手中摸到腰間掛著的兩件東西。這兩件東西自是林菁霜再熟悉不過的了:一件是在總壇分手之前岳麟禹交給她的那件護身符;而另一件則是當年她親生父親隨身攜帶的那枚雙蛇吊墜,而后岳家遭遇大變的時候岳麟禹作為信物留給她的。
林菁霜心中一動:當年離開那座山洞之后因為種種原因便再也沒有回去過,而今不如趁這機會回去一次,反正這個山洞當今世上也只有岳麟禹才知道,華胥盟上下肯定找不到此處。再說當年自己離開山洞時曾經(jīng)隱約記得石壁之上有華胥國文字,這些莫不是父母留給自己的遺言么?
正在此時悔明正好采藥回來,林菁霜便道:“悔明師父,承蒙您這兩個月里的照顧,恰好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回家了,家中之人想必十分擔心。不如我們就此別過如何?”
悔明聽到這話眼神之中閃過一絲失望之色,不過很快他便平靜地道:“那樣也好,不過是否可以再寬限兩天,我再多采點草藥,施主也好在路上帶著。”
悔明果然采了好多草藥,并細細地將草藥分為好幾份再用紙包好交給林菁霜。林菁霜不勝感激,兩人只不過萍水相逢,對方居然如此盡心竭力,居然連任何要求也沒有。
她笑了笑道:“悔明師父,明天能否陪我去城里,我還有些事情要辦。”悔明卻一如既往地答應了下來,根本沒有問林菁霜到底所為何事。
第二天林菁霜將身上除了玉簫和腰間的那兩件東西以外的所有值錢物事全都典當了,所得的錢財分給了悔明一半?;诿鞅静幌胧障拢闪州妓獔?zhí)意相授,悔明推托不過最后也只能收下。
林菁霜將財物全部當了一來是饋贈給悔明感謝他這兩個月來的照顧,二來如果穿的太過奢華名貴反而會引人側(cè)目,華胥盟耳目遍天下這可不是隱匿行藏的辦法。
從此林菁霜女扮男裝,將自己原來的容貌掩藏在絡腮胡子和一臉麻子的焦黃面孔之下,而且身穿尋常百姓的衣服,果然走在大街之上再也無人問津。就這樣半個月后便來到了八公山。
當年自己隨著岳麟禹父子下山的時候只不過十來歲年紀,那座山洞也只是依稀有些印象而已。她花了好幾天時間走遍了八公山的每一處角落才找到當年的那座山洞。
他依稀記得這處山洞并不是以前她父母帶著她一直住的地方,所以她對這里并不熟悉。于是她只能拿著火把,循著山洞的隧道一步步朝里走。等走了有一刻鐘的樣子她才終于來到了隧道的盡頭,一塊巨大的石壁擋在面前。
林菁霜記得之前岳麟禹曾經(jīng)說過在這石壁的某處有一個凹槽,用那個雙蛇吊墜鑲嵌在其中便可以打開。她舉著火把找尋了一會兒終于在某一處找到一塊已被苔蘚所覆蓋的一塊略微凸起的圓盤,圓盤上的線條組合分明是一個太極陰陽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