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道衍就帶著岳麟禹進宮面見朱棣。朱棣此時正在宮中籌劃著未來進兵的事情,正巧道衍來訪還帶來一個年輕人說要投軍。
朱棣此時正因為軍心動搖的事情而煩惱,卻在這個時候竟然有人來參軍,他當然喜不自勝。等他考教了他一番后的確發(fā)現(xiàn)這年輕人文武雙全,于是一高興就封岳麟禹為親軍的百戶。
等岳麟禹回來將這消息告訴雙姝的時候,阿雪嘟著小嘴不滿道:“燕王殿下也太小氣了吧,怎么給麟哥哥一個百戶啊。”
林菁霜勸解道:“雪姐姐,百戶也算是正六品的官職,又是燕王的親軍,將來總會有機會的?!?p> 岳麟禹捋了捋阿雪的長發(fā)道:“好啦,我在這里除了道衍大師也沒什么根基,能夠一下子得到這親軍百戶的資格已經(jīng)心滿意足了。再有不滿的話就是苛求了?!?p> 道衍對著阿雪呵呵笑道:“岳公子跟著殿下以后建功立業(yè)的時候多了,阿雪姑娘何必心有不平呢。我看殿下今日其實十分欣賞岳公子,只是軍中宿將太多,又是新敗。如果濫封的話恐惹人爭議?!?p> 說著轉(zhuǎn)頭對著三人正色道,“今日殿下已經(jīng)決定二月初九日誓師,七日后出征。岳公子此后要時時跟隨殿下出征了。師妹和這位阿雪姑娘準備在哪里下榻?”
這一問連阿雪也知道,從此之后便不能跟隨岳麟禹一起了,不由得大急。不過既然已經(jīng)從軍自然有軍隊的規(guī)矩,再哭再鬧也是沒有辦法。林菁霜想了想道:“那我們兩個就跟著師兄進退吧。師兄不需要上陣殺敵應該可以帶著我們吧?!?p> 既然計議已定那便只能照此來安排。岳麟禹于朱棣誓師當天便住進軍營。七日后的二月十六日,朱棣便領(lǐng)兵直逼夾河的朝廷軍隊。
林菁霜說是要和道衍共進退,可是事到臨頭她也是坐不住了,于是稟告了道衍之后于朱棣離開北平后的第三日也和阿雪騎著馬來到戰(zhàn)場以外五里地遠的地方,這樣便能夠隨時掌握戰(zhàn)場的形勢。保險起見阿雪召回了十名手下讓他們隨時報告戰(zhàn)場消息。
可是真的到開打的時候還是讓雙姝大吃一驚,朱棣頗有當年唐太宗李世民的作風,親率部隊進行沖鋒。朝廷軍隊好像也已經(jīng)熟悉了朱棣的作戰(zhàn)方式,開始便對朱棣沖鋒的軍隊進行攻擊。
雙姝在遠處遠觀的時候不禁冷汗直冒,她們知道自己的麟禹哥哥便在這些沖擊軍士之中。阿雪雖然也跟隨岳麟禹上過戰(zhàn)場,可畢竟都是千人或者是上萬人的戰(zhàn)斗??上襁@般幾十萬規(guī)模的戰(zhàn)斗,就連五里之外的她們也能清清楚楚地聽到震天的喊殺之聲。
而更令阿雪震驚的是,戰(zhàn)斗過程中不但有兵刃撞擊之聲,軍士喊殺之聲,馬嘶之聲,還有槍炮激發(fā)所產(chǎn)生的隆隆爆炸之聲,這讓阿雪更加心焦如焚。
林菁霜也和阿雪的境況差不多,她雖然從書上看到不少戰(zhàn)爭場面,但是眼前發(fā)生的才是真正的所謂流血漂櫓,血流成河。林菁霜也只看了幾眼早已經(jīng)臉色慘白忍不住別過頭去再也不敢看了。
阿雪派出去的手下不斷地回報:燕軍大將譚淵被朝廷軍將領(lǐng)莊得所殺;而朱棣同樣帥軍殺了莊得;雙方死傷士卒相當。阿雪焦急地問道:“麟哥哥怎么樣了?”
那手下?lián)u了搖頭道:“燕王率軍深入敵陣之后未曾回來。岳公子也跟隨在燕王身邊,下落不明?!?p> 雙姝頓時方寸大亂,阿雪急得已經(jīng)騎上馬準備前去尋找,卻被林菁霜攔住道:“雪姐姐,天已經(jīng)黑了,這種時候根本找不到人的。如果拿著火把去只會讓自己陷于險地,太危險了?!?p> 阿雪無奈只能頹然下馬,事到如今就算阿雪武功高強,林菁霜智計百出也是束手無策??杉词谷绱硕艘膊辉鸽x開,雖是此時已經(jīng)入春,但卻是春寒料峭之時,雙姝也只是裹著毛氈彼此抱著入睡。而那十名手下則輪流在旁邊守夜,守夜的時候那些人還能隱約聽到雙姝在那里哭泣。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手下人便來報告道:“燕王已經(jīng)帥軍回營,岳公子也安然無事。”聽到這消息,雙姝才如釋重負,兩人不禁又是相擁在一起喜極而泣。這一天的疲勞和困倦終于還是有了結(jié)果。但是她們也知道這樣的遭遇將是時常會發(fā)生的,想到這里心中又不免擔心……
就在此后的兩個月里,朱棣領(lǐng)軍在何處作戰(zhàn),雙姝也就在戰(zhàn)場邊上時時刻刻注視著戰(zhàn)場。而每次看到主帥的纛旗移動時,雙姝都不禁心跳不已。好在每次總是能夠得到朱棣和岳麟禹安全回營的結(jié)果,每當這時兩人才覺得這些緊張是多么地值得。
也正因為岳麟禹每次追隨朱棣沖鋒陷陣,他的位階不斷地在提升。等到盛夏時節(jié),雙姝隨軍到達沛縣時,岳麟禹已經(jīng)是親軍中正四品的指揮僉事了。
這天朱棣在軍中默坐,岳麟禹仍舊在身邊隨侍。朱棣坐了一會兒站起身來在大帳中來回踱步,大約一炷香后,朱棣突然對著岳麟禹道:“岳卿,我軍自從年初誓師出征以來雖然每場戰(zhàn)爭都勝利,可是我總覺得情勢上不太妙。你知道為什么嗎?”
岳麟禹已經(jīng)隨侍在他身邊,對于朱棣的一些小癖好已經(jīng)了如指掌了。更兼岳麟禹對于戰(zhàn)略上的獨特看法,朱棣經(jīng)常會突然發(fā)出這種莫名其妙的提問。
岳麟禹想了想道:“殿下,思慮的是。我軍雖然節(jié)節(jié)勝利,可是所掌控的地方仍然只有北平,保定,永平三個郡,并沒有太多進展。所以每次勝利所得的戰(zhàn)果寥寥無幾,長此以往對我軍實在不利。”
朱棣點點頭道:“確實如此,燕軍實力本就不如朝廷,如果總是這么戰(zhàn)而無果,長此以往恐怕連那三郡也保不住了?!闭f著朱棣又開始在帳內(nèi)來回踱起步來,只不過這次踱步比剛才要急迫許多。
“末將倒是有一個想法,如果殿下覺得荒唐就當是放PI吧?!痹厉胗聿蹇诘?。朱元璋雖然早早地就封朱棣為燕王,但是充其量也只是讓他當朝廷的爪牙,對于學問自然不會像對待太子朱標那樣會延請當世名儒來教育。
因此朱棣的學問并不深厚,最多能算會讀會寫而已,又是長年在軍中廝混,所以和軍士交談總有不少粗話,岳麟禹和他一起也有一些時日了,于是也會說一些粗話。
“說說看?!敝扉νW∧_步盯著岳麟禹道。
“殿下之所以在河北,山東一帶作戰(zhàn)無非是擔心朝廷軍在背后偷襲。這樣的話與其在這一帶被動應戰(zhàn),被消耗至死,不如直接南下取京師。或可有一線生機?!?p> “這一點我也不是沒想過,可是如果我軍南下,朝廷軍隊襲我后路,或者斷我糧道,甚至直取北平那該如何是好呢?”朱棣搖了搖頭道。
“其實末將這些時日也想過這個問題。不過我想朝廷能斷我糧道,我軍南下不也可以斷朝廷的糧道么?更何況殿下親率大軍南下無人掣肘。而朝廷一旦得知燕軍南下勢必要詔令各路軍隊沿途攔截燕軍,那我們身后的朝廷兵馬說不定也在征召之列么?”
岳麟禹邊說邊在大帳中的一幅地圖上指指點點,“我軍南下做出攻擊京師的態(tài)勢,那么朝廷各路軍隊也會順勢被我軍吸引,到時候殿下再一舉將他們擊敗,那現(xiàn)在所有的困境全都解了?兵法有云:‘善戰(zhàn)者,致人而不致于人?!?p> 朱棣邊聽邊連連點頭。岳麟禹最后加了一句:“這只是末將胡亂之言,具體事宜還請和諸位將領(lǐng)詳議,或者和道衍大師商量。”
“這個自然,不過岳卿,看你年紀輕輕,于兵法一路頗有心得,是家學淵源還是別有際遇?”
岳麟禹拱手行禮,實話實說道:“末將當年在倭國帶過一陣子軍隊,算是兼而有之吧?!庇谑菍⑺谌毡镜哪切┦?lián)熘匾恼f與朱棣聽。
朱棣聽完之后雙眸低垂做沉思狀道:“原來如此。”
過了一會兒朱棣又抬頭問道:“如果真如岳卿所言,我軍南下攻取京師,你說應該讓誰來擔任前鋒?!?p> “殿下,用將用帥事宜該由殿下欽點或者與諸將商量,末將萬不敢置喙?!痹厉胗磉€記得當初他剛來軍營前的一天,林菁霜曾經(jīng)囑咐過自己,軍中萬事出言小心,尤其是軍事調(diào)度,將領(lǐng)任命一事,即使朱棣問起也不可回答。
果然朱棣也沒想著岳麟禹會回答,繼續(xù)道:“論起武功,在軍諸將都不如你,論起兵法,岳卿你也遠過他們。先鋒一職該當是你?!?p> 一聽此言岳麟禹跪下道:“殿下這么說,末將萬不敢當,諸將都是殿下的舊部,又都累有軍功。末將只是狂妄小子萬不敢與諸將相比。”
朱棣嘴角微微上揚,揮了揮手道:“也罷,這個回頭再說,先將戰(zhàn)略事宜定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