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見岳麟禹的笑容雖然十分溫柔,而眼中卻淚光隱隱,自然知道自己已然傷重不治了。不過想到兩人這兩年左右的相處,不覺心中甜蜜之情油然而生,可眼見分手在即心中又泛起陣陣酸楚。
她現(xiàn)在說話本就十分困難,不過還是用盡全身的力氣說道:“少主,我感覺有點冷,能抱抱我么?”
岳麟禹看了看旁邊的永田醫(yī)師,用眼神詢問他的意見。永田醫(yī)師默默地點了點頭。走過來找了一些枕頭和被子墊在在竹榻之上以便阿雪能夠起身作為倚靠。
岳麟禹將她扶起之后便雙手環(huán)抱住阿雪,整個身體都緊緊地貼在她身體上,將她的頭扶起靠在自己的耳邊。卻聽得阿雪用微弱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道:“謝謝少主,少主對我最好了。剛才忘記問了,少主你的傷勢怎么樣了,不要緊吧。”
岳麟禹聽到他已經(jīng)如此境地了,仍然不忘記關(guān)心自己,不由地哽咽道:“不要緊啦,都只是些皮外傷,休息兩天就好了。倒是你都受這種傷了還說這么多話,看我回去之后不責(zé)罰你?!?p> 不知道為什么岳麟禹說這句話的時候突然感覺自己的胸腹部有一塊區(qū)域有陣陣的溫暖傳來,與阿雪全身的滾燙形成了鮮明對比。更令他奇怪的是,這股暖意很快便傳遍全身,身上的傷口——尤其是胸口的那處傷口似乎也不再那么疼痛了。不過與他此時心中的傷痛比起來這絲異樣只是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并沒有引起的他的注意。
聽到處罰一詞,阿雪本來已經(jīng)蒼白的臉上突然現(xiàn)出一抹淡淡的紅暈,可這一抹紅暈隨即便隱去。她笑道:“少主,你的那些不是責(zé)罰,要像你帶兵那樣的才算是責(zé)罰?!?p> 岳麟禹嘆了口氣道:“那種責(zé)罰我可舍不得啊,你的身世已經(jīng)很可憐了。我如果再那樣待你的話,我實在下不了手啊。”
“少主,其實父親待我很好,后來又能遇見你,這已經(jīng)是上天對我最好的恩賜了。父親說過,一個人要知足,你不可能把全天下的好事都遇到的?!?p> 說到這里阿雪也不禁有些哽咽,身上的傷已經(jīng)沒有像之前那么痛了,不過卻越來越感覺無力,甚至覺得眼皮也有千鈞之力,自己已經(jīng)有些承受不起了。于是她喘了幾口氣之后又道,“少主,你能一直這么抱著我么?我好開心。”
“好的,我答應(yīng)你?!痹厉胗砜隙ǖ卮饝?yīng)道。
“謝謝少主?!卑⒀┭劬u漸地閉上了眼睛,開始輕聲地夢囈起來,要不是岳麟禹的耳朵緊貼在她的嘴邊,可能根本就聽不見。
只聽得阿雪囈道:“媽媽,我真的好想你啊……我挺好的,少主待我真的很好……你看就是那個俊朗的哥哥……少主,能允許我叫你一聲哥哥么?……持元哥哥……持元哥哥……阿雪的媽媽來接阿雪了……”說著說著阿雪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到最后即使岳麟禹再怎么仔細(xì)聽也聽不見任何聲音了。
岳麟禹耳邊聽著她的夢囈,不覺胸中的那顆心不斷地往下沉,似乎正在往一個深不見底的深淵中沉下去。他很想說出許多話來,可是話到喉邊卻總是發(fā)不出聲音,代之的卻是自己的嗚咽。
他現(xiàn)在所能做的只有緊緊地抱著她……腦子中不斷浮現(xiàn)出阿雪那種天真爛漫,嬌嗔淺笑,又經(jīng)常和自己一起并肩退敵的場景。淚水早已是止不住地滾滾落下了,只一會兒阿雪的肩膀上已經(jīng)濕了一大片。
這一抱他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只知道第二天永田醫(yī)師過來輕輕地拍醒了他,他才恍然像夢醒一般,卻發(fā)現(xiàn)自己還抱著阿雪,他依舊不舍地抱著阿雪,又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依依不舍地親吻了一下她的耳根處,并將她放下站起身來。
雖然他不想接受這件事實,可是任憑阿雪的尸身在這里總是不太好,可當(dāng)他剛想跟永田醫(yī)師說起阿雪的后事事宜的時候,忽聽得永田醫(yī)師咦了一聲,眼睛卻盯著阿雪的尸身看著。
岳麟禹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便順口問道:“怎么了?”
卻見永田醫(yī)師有呆呆地看著阿雪的尸身好半天,又抓起阿雪的手腕診察了半晌,才驚喜地說道:“這位姑娘還活著!”
岳麟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趕緊湊上前去卻見阿雪躺在榻上一動不動,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依舊還是像死了一般。
不過等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之后果然有一股似有似無的小風(fēng)從他手指間吹過。岳麟禹不覺雙腳一軟跪在了竹榻旁邊,已經(jīng)憋悶了近一天的傷痛和歡喜此刻終于爆發(fā)了出來,伏在阿雪的身邊又哭了起來。
阿雪雖然還活著,永田醫(yī)師也仍然精心醫(yī)治,可是卻依然發(fā)著高燒,呼吸微弱有若游絲,且始終不醒。永田醫(yī)師一開始還幫著換藥包扎,不過過了兩天岳麟禹也漸漸地學(xué)會了這些事,于是此后所有和阿雪有關(guān)的事情都由岳麟禹來操辦了。
至于阿雪曾經(jīng)說過的每天要抱著她的要求岳麟禹也都照辦了,每天晚上岳麟禹都是抱著阿雪睡著的。
就這么過了五六天,永田醫(yī)師除了每天例行的診察兩次以外并沒有太打擾這兩人。這些天里首先是阿雪臉上的血色逐漸恢復(fù),接著高燒也逐漸退了下去,每次換藥的時候見到那道貫穿前后胸的傷口慢慢愈合。岳麟禹就像此前在南京時候那樣在院子中歡快地奔奔跳跳好一會兒。阿雪雖仍在昏迷,可有時候也會迷迷糊糊地說兩句囈語,有時還會露出甜蜜的微笑。阿雪原本就是美女,露出這種微笑更讓人心搖神馳。
這天天剛蒙蒙亮,岳麟禹模模糊糊中聽到耳邊響起“嚶”的一聲。他這幾天雖說是睡覺,其實一直抱著阿雪也不一定真能睡得著,只是十分困倦的時候瞇一會兒而已,這樣如果阿雪的傷情一有反復(fù)他變可以立即處理。所以聽到這一聲時,岳麟禹便立即醒了過來。
卻見阿雪長長的睫毛動了動,接著便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岳麟禹低著頭輕撫著她的玉頰柔聲道:“你醒了?”
阿雪似乎要適應(yīng)外面的環(huán)境,定定地看了岳麟禹,過了一會兒才道:“少主,你怎么也在這里?媽媽呢?”
岳麟禹微笑著揉了揉他的額發(fā)道:“阿雪,這里還是醫(yī)師的宅子里,你沒有死?!?p> 也不知道是昏迷了好幾天使得腦子有些混亂,還是因為死而復(fù)生不敢相信自己的還活著。岳麟禹這話說完之后阿雪還只是怔怔地看著他,岳麟禹又說了幾遍阿雪才緩緩地點了點頭道:“我還活著?我還活著?”說了這兩句之后忽然眼圈一紅,大顆大顆的淚珠順著她的眼角流了下來,接著便是嗚嗚地哭泣之聲傳來。
岳麟禹也是心下感動,不自覺地也流下了眼淚,兩雙淚目就這么互相望著對方,都露出了欣喜的目光……
“阿雪,今天晚上還要不要我抱著你睡了?”等到確認(rèn)阿雪已經(jīng)完全恢復(fù)神智的時候,岳麟禹嘻嘻笑道。
阿雪雙頰上頓時飛起一片緋紅,眼睛也刻意避開了岳麟禹的目光垂下來看著面前的端著的碗道:“不……不用了……你這幾天晚上都是抱著我的么?”
“是啊,這是你之前要求的,我怎么會不滿足你呢?”岳麟禹一邊整理著她的秀發(fā)一邊開玩笑道。
阿雪的臉更紅了,猶如抹上了兩片濃濃的胭脂,囁嚅道:“那時候說的都是胡話,少主,你不用當(dāng)真的?!?p> “好好好,我的小阿雪說是什么就是什么。只要你沒事什么都依你?!痹厉胗砉Φ?。
“多謝少主?!卑⒀┻€是用小聲但溫柔的聲音說道,轉(zhuǎn)念想到如果一直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不知道這個少主又會說出什么不堪的話來,于是便岔開話題道,“少主,你的傷怎么樣了?當(dāng)時泉識坊的那一記拔刀斬,你可是傷的不輕啊?!?p> 岳麟禹道:“嗯,已經(jīng)快愈合了,之前撕裂的那些傷口也全都愈合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大礙了?!闭f著還作勢要撩起衣服讓阿雪查看自己的傷口。
阿雪見這個人又開始不正經(jīng)起來了,趕忙握住他的手,又道:“對了,少主,你是怎么打贏泉識坊的?如果不是迫使他退走或者殺了他的話,他應(yīng)該無論如何都要致我們于死地的呀?!?p> “這個我也不知道,只是當(dāng)時看到你受傷,原來腰間淤積的那股熱氣也不知不覺的不見了,我后來細(xì)想之下,可能是我的天璣劍法已經(jīng)練成了。”
“是嗎?”阿雪心中有些不信,微微笑道,“之前你一直說天璣劍法很厲害,比之前的天權(quán)劍法厲害的多。看來我就要打不過你了?!?p> 岳麟禹似乎并不覺得這話有什么異樣,點點頭道:“應(yīng)該是吧,那也要等你好了再說吧?!?p> 阿雪撇了撇嘴,卻并沒有繼續(xù)追問下去反而說道:“不過即使如此也不應(yīng)該是泉識坊的對手啊,他這么強,就算有三四個我也未必是他的對手。少主你到底是怎么贏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