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那天晚上的事,阿雪心中便是一暖,隨即揉了揉他的額發(fā)笑道:“是啊,算你機(jī)警。否則當(dāng)時就把你碎尸萬段?!?p> 岳麟禹臉一板,佯怒道:“沒大沒小,怎么跟主人說話的?;厝ヒ院笠屨蛉私探棠慵?xì)川家的規(guī)矩了?!?p> 阿雪也佯裝服軟道:“好好好,少主,是阿雪失禮了。求你回去以后別跟正夫人說好不好?”
說完她咯咯一笑,繼續(xù)道:“少主,你放心,在出發(fā)前,我已經(jīng)派四個人提前我們兩個時辰去探路了。如果有發(fā)現(xiàn)他們會通知我的?!?p> 岳麟禹突然勒住馬頭道:“我一直想知道,你小小年紀(jì)手底下到底有多少人???”
阿雪故作神秘的哼了一聲道:“這可是我們?nèi)陶叩拿孛?,只要能完成任?wù),雇主不需要知道我們的人數(shù)。”
岳麟禹便追問了一句道:“既然這次能派出四個人,那為什么那天缽屋眾襲擊的晚上只有你啊?!?p> 阿雪故作不屑地道:“想不到少主居然這么小心眼,已經(jīng)過去這么久的事情還記著。”說著沉默了一會兒又道:“原本相國寺到擁翠園這一段路本就不遠(yuǎn),而且離將軍的御所和皇宮也不遠(yuǎn),誰也沒想到會有人在京都發(fā)動這樣的襲擊,所以并沒有來得及召集人手?,F(xiàn)在想想還是小看了細(xì)川滿國了?!?p> 正說著阿雪突然眼前一亮,轉(zhuǎn)頭指著路邊的一個茶攤道:“少主,我們在那里休息一下吧。”
岳麟禹不解地道:“才走了沒多久,又是騎馬怎么就累了?”
阿雪撒嬌道:“少主,阿雪真的很累了么,就休息一會兒,好么?”
岳麟禹無奈只能依她所言。那個茶攤在京都通往攝津國的主干道邊上,來往兩地的人都會選擇這里歇腳喝茶,因此茶攤里人絡(luò)繹不絕。兩人等了半天才找到一張桌子坐下。
剛坐下,便有一個路人也走過來對岳麟禹道:“這位武士大人,沒有其他座位了,我坐在這里可以么?”
岳麟禹見那人只是普通農(nóng)民打扮,臉色黝黑,神情憨厚。于是便點了點頭。那人趕忙賠笑道:“謝謝武士大人?!北阍谠厉胗韺γ孀铝恕?p> 阿雪很是自來熟,見那人坐下,便問那人道:“這位大哥你是從哪里來的呀?”
“從堺町來?!蹦侨松跏撬?,幾乎沒有思索。
阿雪一臉天真的表情道:“是嗎?我們兩個也正好想去堺町,不知現(xiàn)在去堺町還好玩嗎?”
那人剛想開口,但是轉(zhuǎn)頭用謹(jǐn)慎的目光看了看岳麟禹之后便閉口不言。
阿雪見那人不肯說,便鼓勵道:“說吧,沒關(guān)系的,我們兩個不是什么壞人?!?p> 聽到這句話,那人才道:“最近堺町的四大豪商很不好過,堺町也蕭條了不少。”
岳麟禹眼光一閃急忙問道:“他們怎么會不好過?沒聽說堺町有內(nèi)亂啊?!?p> “是這樣的?!蹦侨撕攘艘豢谒溃骸白罱芤粠Ш芏嗟胤蕉加幸晦?,四大豪商的一些商路多少都有些影響。四大豪商很多貨物不是在近畿一帶販賣,就是要通過近畿一帶販運到關(guān)東諸國。這些一揆一鬧他們的貨物都會受到影響。”
岳麟禹看了一眼阿雪,又問道:“我只以為只有丹波國有一揆,怎么會到處都有一揆?。俊?p>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聽來堺町的人說,這次一揆似乎有寺院力量在支持。所以各地幾乎是同時出現(xiàn)一揆,只不過有些地方一揆勢力大,有些則小些?!?p> 岳麟禹曾經(jīng)聽絕海中津說起過歷史,在日本寺院是一個不容小覷的勢力,他們有自己的莊園也有自己的武裝,而且普通民眾中絕大部分都是信奉佛教的,就連天皇有不少退位以后也都出家。
那些各地比較大的寺院不但豢養(yǎng)大量的僧兵,幾乎可以自成一方勢力,更是絕對有能力煽動底層信徒起來一揆的。
因為這樣,足利義滿一直密切注意那些有威望的寺院。而據(jù)絕海中津所說,足利義滿本人出家都和這些有一定的關(guān)系。
岳麟禹還記得當(dāng)時自己還開玩笑地問:師父是不是也是大御所的密切關(guān)注的人。他記得清清楚楚,當(dāng)時絕海中津毫不避諱地點了點頭。
絕海中津那時候說,現(xiàn)在近畿一帶比較有實力和威望的寺院大部分都在京都,也就是在足利義滿的眼皮子底下,這些人雖然可能不老實,但卻是被足利義滿牢牢盯著的。
而比叡山的延歷寺卻是一個既有威望和實力,又不在京都的寺院,當(dāng)年足利義滿祖父足利尊氏主持幕府的時候在和南朝大將新田義貞對峙中這延歷寺曾經(jīng)作過不少亂。
因此延歷寺讓足利義滿既對他們十分忌憚,又不敢對其有所行動,生怕延歷寺沒有徹底拿下反倒引起全國各地一揆紛起的地步,更嚴(yán)重的是會引起那些有野心的大名借機(jī)反叛。
想到這一層岳麟禹不禁擔(dān)心以后一旦母親所說的成為現(xiàn)實,那三好義長父子是否能擋得住那些南來的一揆。
這時,那人還繼續(xù)道:“自從各地陸續(xù)爆發(fā)一揆以來,豪商們向外運貨只能走水路??墒俏魅ブ袊貐^(qū),他們的貨物和博多豪商的貨物相比沒有優(yōu)勢,再加上又有大內(nèi)義弘庇護(hù),所以只能東去到關(guān)東諸國販賣。可是缺少近畿一大塊富裕之地,那些豪商們的收入自然大打折扣?!?p> 岳麟禹繼續(xù)問道:“那四大豪商現(xiàn)在準(zhǔn)備怎么辦呢?”
“這個便不清楚了,反正據(jù)堺町的那些人說起,現(xiàn)在除了等各地一揆被平定,他們也沒有其他辦法?!?p> 阿雪這時候便好奇地問道:“堺町也是有自己的武士力量的。為什么不派人護(hù)送自己的貨物呢?”
沒等那人回答,岳麟禹笑了笑對阿雪道:“小傻瓜,那些商人每天都要將貨物送到不同的地方,他們哪有實力去護(hù)送每一批貨物。如果商人們真的有那種實力了,也就輪不到各地大名來平定一揆了。他們自己便能橫行天下了?”
三人又聊了一會兒,那人除了說一些攝津國的沿途見聞便再也沒什么其他對岳麟禹來說有用的消息了。岳麟禹見休息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辭,繼續(xù)趕路了。
兩人正走著,岳麟禹突然道:“那個人是你的手下吧?!?p> 阿雪被他這個沒來由的問話嚇了一跳,怔了怔才會意,笑道:“少主,你為什么這么想?”她這句話對于岳麟禹剛才的問話既不否認(rèn),也未承認(rèn)。
即使如此,岳麟禹覺得自己的猜測已經(jīng)八九不離十了。佯裝板著臉道:“剛才那出戲比之前遇見那個假十河刑保還要做作。那個人一看就是只聽從你的話,可不像那個假十河刑保還裝模作樣地表演了一番。這要是都猜不出來,我豈不是太愚蠢了?!?p> 阿雪登時露出一臉的敬佩之色道:“少主,以后再在你的手下做事,可要真的要小心一點了,哪天要是做了什么錯事恐怕瞞都瞞不過去。”
岳麟禹得意地道:“怎么了?承認(rèn)了吧。”
“是啊,少主沒有猜錯。那人沿途記號說有事情稟報,我本想等你不在的時候再聽的。但你問起我的手下的事情,我就想不如趁此機(jī)會讓你見見吧?!?p> 阿雪說完,岳麟禹便泄了氣,一臉沮喪道:“剛才還奉承我,原來還是被你玩弄啊。你向那人發(fā)指令的時候我都不知道?!?p> 阿雪微笑地安慰道:“好啦,少主,你就別氣餒了。我們可是世代干這個的,其中的竅門豈是你一個外行能看懂的?不過既然你能識破那人的忍者身份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
說著拍了拍岳麟禹的背。突然想起剛才岳麟禹說過沒規(guī)矩一事,只好立馬住手,做了個鬼臉。
岳麟禹并沒有察覺剛才阿雪的異動,想了想道:“以后如果有情報,你自己看看要用什么方式告訴我吧,并不一定要讓我見到你手下。”
阿雪詭異地笑了笑道:“知道了。”
岳麟禹忽然想起一件事道:“誒,對了,我們已經(jīng)好久沒有對練過了。既然出來了不如找個地方比試一下吧……”
雖說兩人就這么不疾不徐,就像去郊外游玩一般地走著,但是畢竟京都離茨木城并不遠(yuǎn),只兩天工夫便來到茨木城。
三好義長父子自然已經(jīng)提前出城迎接,見只有岳麟禹和阿雪兩人便隨口問道:“盛綱殿下沒有跟著一起來?”
“父親派了他新的任務(wù),所以這次沒有跟著一起來。義長殿下我還有要事要跟你商量。我們?nèi)ダ锩姘?。?p> 三好義長見他說得鄭重,便領(lǐng)著他入城,剛坐定岳麟禹便問:“義長殿下,最近攝津國領(lǐng)下可有一揆?”
三好義長嘆了口氣道:“這里從去年少主來的那段時間便有一揆,今年那些一揆還更猖獗了。不過我們還應(yīng)付得過來?!?p> “父親已經(jīng)派香西資成去丹波國剿滅一揆這件事,你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