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細川頼元已經(jīng)出家，所以宴席上穿著僧服披著袈裟來到宴席上。勉勵了兩個兒子幾句，又閑談了幾句，便說到了他原本辦這個家宴的初衷了?！拔乙呀?jīng)老了，滿元，滿國也都已經(jīng)大了，以后幕府以及家中的一些事務(wù)，就由你們兩個人一起處理吧?！?p> 原來細川頼元自從出家以后身體漸漸有些沉重，對于幕府以及細川家的事務(wù)漸漸力不從心，于是想借這次家宴，將這件事宣布?！皾M元是長子，按道理應(yīng)該讓你全權(quán)處理的。不過畢竟離開家里時間過長，很多事務(wù)不是很熟悉。以后如果有不懂的可以多問問你弟弟。”最后一句話，細川頼元是對著細川滿元說的。
細川頼元剛說完，就看見細川滿元連忙面向轉(zhuǎn)向父親這邊彎腰行禮道：“父親，為什么這么說，您的身體還很健康。我才回來兩年，很多還不熟悉，這次和領(lǐng)國的那些豪族關(guān)系好多都還處理不好，現(xiàn)在突然讓我管理整個細川家，請恕孩兒不能從命?！?p> 細川頼元擺擺手道：“什么事都是從不會到會的，有什么事可以多問問你弟弟和家臣們。當(dāng)然我也會在你背后輔佐你的。真的有事不明白也可以來我這邊找我?guī)兔??！?p> 細川滿元知道父親心意已決，只能硬著頭皮答應(yīng)。而細川頼元又對著這個兒子接著道：“細川家現(xiàn)在的榮光是我和父親賴之公創(chuàng)立下來的，我希望你們也能像我和父親一樣共同守護細川家。”
“父親說得極是?！边@時傳來岳夫人的話，于是其他人都朝著岳夫人的方向看過來，只聽見岳夫人繼續(xù)道：“不過我有一事想征得父親同意?！?p> 自從岳夫人進到家門之后并沒有聽到他有什么要求，今天突然在家宴上提出有事要征得細川頼元的同意，在座的人都很詫異，而當(dāng)事人細川頼元也不知道這個兒媳會有什么事。當(dāng)然也很好奇這位從來沒有要求的人這次會提出什么要求，便示意其說出其要求。
岳夫人從容地說道：“夫君是細川家嫡長子，身份高貴，而我只是一個漢人，只是在大明和夫君有了孩子才僥幸有了正室的名分。自知身份低微，對夫君不利，以后在細川家也免不了有人因此事質(zhì)疑夫君，因此我想懇請父親為夫君擇一武士家的女兒為正室，我甘愿為側(cè)室侍奉夫君。”
岳夫人剛說完這話，在場的所有人都是一怔了。然而一怔之后，各人的反應(yīng)都不相同。細川滿元當(dāng)初之所以讓岳夫人以妻子的身份進入細川家就是因為這個嫡長子正妻的身份可以盡可能地給予岳夫人和岳麟禹地位，這個地位也可以保證這兩人安全。
可是今天岳夫人主動避位為側(cè)室，這樣是在把地位拱手相讓，因為側(cè)室?guī)缀蹙褪桥偷纳矸荩驼液喼笔翘烊乐畡e。不禁回頭看著岳夫人失聲道：“夫人，你怎么說這話?！?p> 岳夫人并沒有回答細川滿元的問題，就像是剛才所說的話與自己無關(guān)一般，仍然是一臉恬靜地看著細川頼元。
而對面的細川滿國聞聽此言卻是一愣，心中卻不知是喜怒哀樂。突然心念一動不禁眉關(guān)緊鎖，他此時已經(jīng)了然，岳夫人這是在用自己的地位為代價給這位兄長繼承家督的道路上加上一碼。畢竟細川家嫡長子娶正室，怎么也必是三管領(lǐng)家或者是四職家的女兒。想到這一層不由得捏緊了拳頭。
相比這兩個兒子，作為父親的細川頼元卻沒有太大的神色變動，雖說這兩年岳夫人在家中的一舉一動甚合章法，并無過錯，而且絕海中津和香川賴景對于這對母子也是交口稱贊，自己也不免越來越欣賞這個媳婦了。
可正如岳夫人自己所說，她的出身畢竟和細川滿元的身份太不相符，其實最近這幾日他也一直在考慮這件事，只不過想先和細川滿元溝通好之后才好宣布，也正因為如此才沒有和任何人說過這件事，哪知道今天突然被岳夫人提出來。
“你怎么今天會有這樣的想法？”細川頼元想再確認一下岳夫人的想法。
“我一直有此意，只不過那時候夫君不在，而我和聰明丸在這里也是初來乍到不懂得規(guī)矩，因此沒有提過此事，這兩年絕海大師對于武家規(guī)矩也剖析分明，如果我再竊據(jù)正室之位就是自私了。于是就想借著這次家宴，夫君和父親大人都在的機會提出來?！痹婪蛉瞬换挪幻Φ鼗氐?。
細川頼元提醒道：“既然是絕海大師所說，想必你也應(yīng)該知道正室和側(cè)室地位天差地別，可能再也不會像現(xiàn)在一樣?！?p> 岳夫人依然恬淡地答道：“我知道，既然我提出來的，當(dāng)然清楚這之間的差別。”
“那好?！奔毚m元頷首道。這個時候細川滿元突然轉(zhuǎn)身向細川頼元行禮道：“父親，夫人在我困難的時候能夠互相扶持，我本想和她共享富貴的，就這樣變成側(cè)室不是顯得太過無情了么……”
細川頼元舉起手止住了兒子的講話道：“這個我會處理的。”又轉(zhuǎn)向岳夫人道：“我答應(yīng)你的請求，不過你放心，雖然你降為側(cè)室，但是在細川家的待遇并不會有所降低，聰明丸畢竟還是細川家的子孫，也不會有任何變化?！?p> 岳夫人連忙朝細川頼元躬身行禮，答謝道：“多謝父親成全?！?p> 既然岳夫人和細川頼元達成約定了，細川滿元也不敢再多說什么了。
“好了，坐了這么久我也累了，明天要給滿元好好物色一下了。你們也都散了吧。”細川頼元今天突然了結(jié)了心頭的一樁心事甚是高興，站起身面帶笑意，又回頭向岳夫人投去贊許的眼神。轉(zhuǎn)身便回了自己的房間。
細川滿國見父親離開了，于是也和他妻子站起身過來和兄長，嫂子道別后回到自己的房間。
這么一來房間中只剩下細川滿元和岳夫人母子三人，細川滿元剛想問岳夫人為什么不先和自己商量，只見岳夫人搖搖頭也站起身向身邊的岳麟禹遞了一個眼神，隨即向外吩咐道：“來人，把這里收拾一下吧?！?p> “是！”外面的侍女應(yīng)聲道。岳夫人又轉(zhuǎn)頭對細川滿元道：“我們也回去吧?！?p> 細川滿元跟著岳夫人一起回到岳夫人的屋子里，剛把門關(guān)好便問：“今天怎么會提出這種要求，為什么不先跟我商量一下?！?p> 岳夫人笑道：“這是你父親一定會做的事情，我只不過提前說出來罷了?！?p> “就算是父親的意思，只要你不愿降位，我便可以盡量拖延啊。以父親現(xiàn)在的狀況，只要拖到父親走后，也就不了了之了?！?p> “以我對父親的了解，雖說平時對你甚是和藹，但是卻是一個很有主見的人，他不會允許你有此想法的。一旦你的行為觸怒他，非但不能保全我們母子，連你的地位也岌岌可危?！痹婪蛉死淅涞氐馈?p> “可是這么一來，你的地位降低不說，萬一正室欺負你怎么辦？”細川滿元急道。
“不是還有你么？”岳夫人不以為意的笑道，“對了，你這次出巡進行得還順利么？”
細川滿元也不知岳夫人突然這么一問是什么意思，下意識地回答道：“不是太順利。”
“是地方上的家臣陽奉陰違么？”
細川滿元點點頭無奈道：“你怎么知道？我似乎在來信中并沒有提到這一點啊。五國之內(nèi)只有丹波國的香川氏還較為順從。不過我花了點精力整治了一番后稍微有點改觀。這件事情我明天就會向父親稟告的?！?p> 岳夫人淡淡一笑道：“其實這件事情很容易猜，你畢竟十幾年沒掌管過細川家，所有家中事務(wù)都是你弟弟掌管的。你現(xiàn)在只是頂著細川家嫡長子的名位巡視五國，家臣們攝于你的地位不敢直面反對你，但是要讓他們乖乖聽從你卻是困難?！?p> “我不在的這些年弟弟確實付出很多，若不是弟弟輔佐父親處理領(lǐng)內(nèi)事務(wù)也不知道現(xiàn)在會是什么樣子。我來之后也確實沒能很好道過謝，改日一定去謝謝他和弟媳?！奔毚M元歉疚道。
岳夫人依舊淡淡地道：“確實應(yīng)該好好道謝。不過我的意思不只是道謝，而是之后的事?！?p> “之后？”細川滿元不明白岳夫人的意思。
岳夫人伸手拿起面前幾案上的茶壺倒了一碗茶，接著又替細川滿元倒了一碗茶，隨后緩緩地道：“按照武家規(guī)矩你作為家中嫡長子理應(yīng)繼承家督之位，我想父親也是這種想法，所以剛回來就讓你去巡視五國，這樣你能快點能夠掌握細川家。但是從現(xiàn)在的狀況來看，你除了能繼承家督的名位之外對于細川家可以說是束手無策。到時候滿國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接管細川家，以后可以通過各種手段迫你將家督之位讓于他?！?p> “這……弟弟不會這樣的吧，我和弟弟的關(guān)系還是很不錯的?！甭牭皆婪蛉苏f的這些話，細川滿元直覺后背直冒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