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之前也和絕海中津大師學過幾年,很是仰慕大明文化,因此后來將軍大人要出使大明的時候,我也跟隨使團一起出發(fā)了。哦,還有一些事是關于禹兒的。”
細川滿元看了看岳麟禹繼續(xù)道:“父親還安排讓家臣香川賴景殿下教授禹兒劍術。賴景大人是細川家最勇武的人,之前曾經(jīng)跟著父親和爺爺南征北戰(zhàn)打過不少勝仗,他的劍術驚人,曾經(jīng)在戰(zhàn)陣中連續(xù)奪得敵方多員著名武士的首級。就是賴景殿下的名字都是父親賜的偏諱?!?p> “賜的偏諱?”岳夫人奇道,“看來我們母子有好多東西要學了?!?p> 細川滿元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道:“我們這里如果家臣立下大功或者深受信任等等,主君就會將自己的名字中不是通字的那個字賜給家臣,以示榮耀。其實我的名字也是將軍大人賜的偏諱?!痹瓉砑毚M元的“滿”字居然就是將軍足利義滿的“滿”字。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的弟弟滿國都是屬于滿字一輩的呢,原來都是受將軍的偏諱?!痹婪蛉寺犕晷Φ?,“那是不是還有可能會賜通字呢?”
細川滿元贊許道:“夫人真是聰明,這賜通字當然可能,只不過賜通字卻是要更為親信或者建立巨大功勛才會有這樣的榮耀。其困難程度可能不亞于大明給功臣封公爵。”
說完這個話題,他又笑了笑道:“還有一件事,剛才父親問我禹兒的名字,我跟她說了之后父親覺得再以大明的身份不太合適,于是給了個幼名叫聰明丸?!奔毚M元說到這里臉上浮現(xiàn)出興奮之色。
“看來日本的名字有著很大學問啊,連這個幼名看起來也意義非凡?!痹婪蛉诵Φ馈?p> “是的,武士之家在十六歲行元服禮之前只有一個幼名,父親和我以前的幼名也叫聰明丸,看來父親似乎隱隱然已經(jīng)承認他是細川家家督的繼承人了?!?p> “是嗎?”岳夫人微笑道,“恐怕不盡然吧,你父親對禹兒的關愛我心領了,但是繼承人恐怕未必?!闭f到這里臉上突然現(xiàn)出一絲寒意,接著道:“甚至你的繼承人資格現(xiàn)在都值得商榷?!?p> 這時輪到細川滿元奇怪,心想岳夫人剛到家里卻說出如此話來,似乎已經(jīng)知道了什么。忙問:“夫人是怎么看出來的?”
“今天見到你弟弟的時候,他的臉上雖然表現(xiàn)恭敬,但是眼神之中卻帶著憤恨和嫉妒,神色中似有不足。”
“可是我怎么沒看出來?”
“多年重逢,你和你父親當然有太多的事要關心要談,我不太懂你們的語言,所以對其他事情看得比較仔細。當然也許是我多想了,我只是為了保全禹兒,其他只要不威脅到他我盡可不去關心?!痹婪蛉嗽掍h一轉道:“不過我們現(xiàn)在畢竟榮辱與共,有些事也要提醒你一下,以后你可以多注意你的弟弟?!?p> 細川滿元心中一懔,雖然不敢太相信,畢竟離開家里十幾年,這里已經(jīng)變得十分陌生。而且多注意也是一種安全之舉。也就點頭答應。
擁翠園不知道是細川家自身所建還是將軍家所賜,雖然正面看來不甚起眼,但是坐在屋前的走廊上看園中景色確實非同凡響。園子中心有一片人工湖,湖中有用石頭和泥土堆砌的三座湖心島,湖心島之間分別有橋相連,其中最大的湖心島上不但有樹木還有一座小亭子。
而從岸邊到那座最大的湖心島同樣也有一座石橋相連。更加別出心裁的是,人工湖和主屋之間有大片空地是用沙石按坡度所鋪就,如果有風吹過,湖水一陣陣拍打這沙石。
因此從主屋那邊看過去就如同身在海邊一樣。這片沙灘是細川家的練武場。除了騎馬需要到京郊的馬場,這里幾乎可以包辦所有日常習武需要。
更為奇妙的是如果到湖心島的那座亭子中,每次身子轉一個角度就能看到一幅全新的景色,因為在河對岸不但有假山,樹木,還有一座很精致的小屋,這間小屋是細川家避暑,賞雪的地方。
細川頼元住在主屋的二樓,后來他出家之后,將二樓又隔出一個小間作為佛堂,細川頼元經(jīng)常會到佛堂中修行。雖說日本興盛佛教,許多武士家里也都信奉佛教,但是細川頼元卻不是很虔誠的佛教信徒,因為就在細川滿元回到日本的第二年,幕府將軍足利義滿便自己剃度出家,并將將軍之位傳給兒子足利義持。
隨著足利義滿出家,他手下不少家老和幕府里的幾位重臣也跟著他一起出家,其中就包括細川滿元的父親頼元。也就是從那時起細川頼元便交出幕府管理之職,
當然日本的出家并不是徹底脫離紅塵不問俗事了,就像細川賴之在出家之后還能對細川家甚至幕府產(chǎn)生影響,足利義滿此時也依然對于幕府的控制絲毫不減。
而作為細川家家督的細川頼元的家督地位也絲毫沒有變動,這所宅邸也可以繼續(xù)居住。甚至在幕府核心中仍然有其一席之地。權勢仍然不減。
細川頼元出家之后對于細川家而言同樣和之前沒什么兩樣,除了不再擔任幕府管領之職以外,在幕府中的地位仍然絲毫不變。只不過從之前身著武士的素襖變成了穿上了僧人常穿的僧衣袈裟而已。
而主屋右手邊的四間平屋則是細川滿元和岳夫人母子所住,左手邊的那排平屋則是細川滿國和他的家人所住。
這天岳夫人和一個老僧正坐在屋前的走廊上一邊品著茶一邊看著練武場中一個年過半百的武士教習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劍術。岳夫人對著旁邊這位陪著他的老僧道:“絕海大師這兩年教授我和聰明丸各種禮儀語言,勞煩你啦。”
那個老僧正是教習這對母子詩書語言的絕海中津,他雖然年已過花甲,雖然臉上的須發(fā)皆已剃去,可唯一留下的眉毛卻也是黑白參半。至于臉上更是現(xiàn)出不少的皺紋,但是精神矍鑠,眼光中一直閃動著精芒。
絕海中津道:“夫人和少主的語言和禮儀已經(jīng)十分純熟,甚至比一條關白大人也差不了多少。貧僧已經(jīng)沒有什么可以再教授夫人和少主的了。”絕海中津口中的一條關白大人是當時關白大人一條經(jīng)嗣,是當時學者氣息最濃的公卿。
“大師的漢語之學也不亞于大明的飽學之士,聽說大師在大明的時候和帝師潛溪先生關系非常?”
“貧僧那時經(jīng)常和潛溪時而討論漢學,時而切磋詩詞。而且潛溪對于佛學也造詣非凡。想那時真覺得在大明得益良多啊?!苯^海中津想起當年往事不禁感慨,不禁嘆了一口氣道:“十多年前聽說潛溪不幸病故,心中甚是怏怏。”
“潛溪先生和先父也有一面之緣,可惜小女子當時年幼,若能得潛溪先生傳授一二當是受用無窮??上壬粻砍兜胶妇驮僖矝]有機會和他討教一二了?!痹婪蛉苏f到此處便黯然地搖搖頭。
這兩人口中的潛溪先生乃是朱標當年的師父宋濂。
“是啊,那個時候我和潛溪以及宗泐交友甚歡。潛溪雖是俗家,卻對佛學參詳甚深,宗泐雖然身在空門,卻對儒學別有心得。那個時候朱元璋時常稱潛溪為宋和尚,宗泐為泐秀才?!闭f到此處,絕海中津臉上浮現(xiàn)出微笑。想起當年的種種不禁神往。
岳夫人頷首道:“幾年前見到宗泐大師時,大師的才學確實不凡,并且其見微知著,察旁人之不察實非常人所及,雖然只是幾面之緣,可是其際遇終身難忘。想來當時大師三人在一起每日學問切磋一定度年如日吧?!?p> 絕海中津眼神望向遠處出神良久,才緩緩道:“想那朱元璋本起自微末,諸將本與其出身相當甚至更好,開國過程中各有司職也各有功勞,他本就沒有十分把握可以鎮(zhèn)住諸將。所以褫奪諸將軍權乃至于清障本就勢在必行之舉,當初諸將在爭功之時,潛溪就覺得將來必有當年劉邦之禍。所以一直低調(diào)慎言,潛心教習諸皇子。只不過他不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自己也不慎被牽連其中。可嘆可嘆?!?p> 岳夫人覺得這個話題過于沉重,于是想法轉移話題道:“不過日本卻好多了,大御所還是對諸將十分甚是友好,各位守護大人也誓死效忠大御所。要不怎么會與其一起出家呢?”
絕海中津聽聞此言嘴角泛起一絲冷笑,淡淡地道:“不到最后,其意尚未可知,現(xiàn)在妄下猜測為時尚早?!?p> 岳夫人心想不如趁此時再從絕海中津這里更深地了解一下這個素未謀面的日本最有權勢的人物,于是接著這個話茬道:“之前聽夫君和父親多多少少地談到過這位大御所,他似乎很喜歡對各個大名進行平衡。作為管領三家和侍所四家都多多少少地被平衡過。”
朱雀素羽
這本畢竟是小說,有些歷史人物之間的關系和矛盾沖突必然要圍繞故事情節(jié)進行改變,如果有某位日本史愛好者說某些人物關系不對,這就是小的為了故事情節(jié)改變了。 至于日本當時的文化習俗,小的盡量考究還原,不過仍有瑕疵也只能算是小的功力所限,請看官們盡量包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