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悟劍堂夜話（上）
寒秋波也很忙，不過他有一個基本上萬能的大徒弟尚無劍。通常派內(nèi)小事，寒秋波從來不管，都是尚無劍和師爺兩個人張羅的。這次卸任掌門、立新掌門，顯然不是小事，所以寒秋波也忙了好一陣，把想法和尚無劍、師爺交待的清清楚楚之后，具體的事情，此二人必能勝任，寒秋波上半場總算忙完了。
下半場的事情無疑更加重要：把該交待的事情，跟新任掌門蕭為劍交待清楚。
青山派后山，悟劍堂。
悟劍堂，是崇尚節(jié)儉的青山派內(nèi)，唯一“奢華”的建筑物。
首先，悟劍堂是一個圓形建筑物，直徑達到了將近五丈。山里地勢不平整，唯一的一塊“天然”的較大的平地，肯定要建成舉行儀式的廣場。
這意味著悟劍堂所在之地，方圓五六丈的地方，要人工夯實、填平，考慮到山里地形奇特，這要花不少人工。
再者，悟劍堂非常高，而且有一個穹頂，建筑難度不小，是青山派的能工巧匠花了將近三年才完全建成的。
悟劍堂，可以說是青山派的一塊禁地，因為悟劍堂只允許掌門進入。
現(xiàn)在，蕭為劍已經(jīng)確定為新任掌門，因此也可以進入悟劍堂了。
第一次進入悟劍堂，蕭為劍立刻感覺這個地方，是清修、練劍的好地方。
這是一個劍術(shù)高手的直覺。
“你來啦，為劍?！焙锊ㄩ_口。
“是，師傅?！笔挒閯Σ桓业÷?，立刻輕聲應答。
“忽然之間，宣布你繼任掌門之位，一定很困惑吧？”
“是，師傅?！笔挒閯φJ認真真回答，等待下文。
“嗯。不能把新任掌門蒙在鼓里，今天晚上，為師就把來龍去脈，給你講講清楚。來來來，坐?！?p> “謝師傅。”蕭為劍進門之后，早已發(fā)現(xiàn)，這個地方，除了師傅坐的那塊坐墊之外，別說其他墊子，就連一片樹葉都沒有，于是盤腿坐在了地板上。
“第一個事情，是為什么如此關鍵的‘立新掌門’之事，連你都沒有提前透露。這當然是為師的刻意安排。為師怕提前透露了消息，無孔不入的探子，會嚴重打擾到你的心境?！焙锊ㄕZ氣嚴肅，吐辭清晰。
“弟子明白?！笔挒閯χ?，這只不過是一個開場白，耐心等待下文。
“嗯，第二個事情嘛，”寒秋波一擼胡子，“是關于劍術(shù)的事情。”
蕭為劍豎起了耳朵，重點來了。
一只蒼蠅從蕭為劍頭頂飛過。
師傅的劍室里，居然會有蒼蠅？蕭為劍感覺不可思議。但寒秋波似乎并不在意這一點，所以蕭為劍也就假裝沒看見。
“天下第一劍派的掌門，劍術(shù)肯定要出類拔萃，不然等于把‘天下第一劍’的名號，拱手讓人?！焙锊ㄕZ氣慎重。
其實，蕭為劍很想問“為什么不選擇二師兄”，不過料想師傅總會說的，所以沒問，耐心等待下文。
“說到劍術(shù)，你覺得你大師兄尚無劍的劍術(shù)如何？”寒秋波問。
“不如二師兄。”蕭為劍笨笨的回答。
“無劍是我的師傅撿回來的孤兒，我接任青山派掌門之時，無劍才九歲。接任掌門第二年，我發(fā)現(xiàn)了無劍的劍術(shù)天分，于是重點培養(yǎng)。無劍是我發(fā)現(xiàn)的第一個真正的練劍奇才，為此，我還特地把他的名字改為尚無劍，希望他能達到劍術(shù)的最高境界?！焙锊ㄕf到此處，閉上了眼睛，稍息片刻。
蕭為劍感覺，后面應該有個轉(zhuǎn)折，耐心等待師傅說下去。
“不過，僅僅過了一年，我就發(fā)現(xiàn)無劍的興趣開始向‘派務管理’方向傾斜。而且這個趨勢非常的明顯，非人力可以逆轉(zhuǎn)，哎?！币宦曒p嘆之后，寒秋波微微搖頭。
蕭為劍非常理解師傅的心情。
“不過呢，凡事都有兩面。無劍無法躋身最頂尖的高手之列，卻精通派務，而且宅心仁厚，深得我派門人愛戴，派里的大小事務交給他，我很放心。這讓我這個掌門當?shù)牡故呛茌p松。呵呵?！焙锊ㄐχ?，擼起了胡子，而且腦袋直晃，表明他對這個大弟子，還是很滿意的。
“我覺得，大師兄的劍術(shù)似乎也不弱啊。”蕭為劍也很喜歡大師兄，因此插了句嘴。
“不弱，當然不弱。排進武林前二十，還是沒有問題的。不過距離我的期望，有點距離而已。”寒秋波解釋。
蕭為劍輕輕點頭，認同這個說法。
“其實呢，如果不考慮劍術(shù)，把掌門之位傳給無劍，或許是最好的選擇。然而，這樣的話，其他門派就會蜂擁挑戰(zhàn)，所以掌門之位，基本上不可能傳給無劍了，可惜，可惜?！焙锊ㄟ厰]胡子，邊搖頭。
蕭為劍再次輕輕點頭，知道這是實情，不過心底也非常疑惑，按照師傅這個說法，難道自己的劍術(shù)已經(jīng)超過了大師兄？那豈不是至少可以排進武林前二十？
對蕭為劍而言，大師兄為兄為父，是最敬仰的人，蕭為劍真未考慮過自己的劍術(shù)和大師兄孰高孰低的問題，因為完全沒有這個必要。
隔了一陣，寒秋波睜開眼睛，繼續(xù)：“就在隔年，我又發(fā)現(xiàn)了韋一劍這根絕好的苗子，那一年一劍也是九歲。一劍也沒有讓我失望，劍術(shù)的精進，可謂聞所未聞，奇才！奇才中的奇才！”
寒秋波說到此處，笑容突然凝固，閉上了眼睛。
蕭為劍知道，后面應該又是轉(zhuǎn)折了，耐心等待下文。
寒秋波再次睜開眼睛之后繼續(xù)：“然而，就在隔年，我發(fā)現(xiàn)一劍對劍術(shù)如癡如狂，達到了完全‘忘我’的地步。”
蕭為劍忍不住插嘴：“這一點，好像是成為頂級劍客的必備條件啊?！?p> “哎，是啊，”寒秋波擼著胡子，“一劍確實也成為了頂級劍客，武林中實力前三席，他應該能占據(jù)一席。”
“這基本上已經(jīng)和師傅您在同一層次了啊，似乎是一個劍客能做到的極致了啊?！笔挒閯τ譀]忍住插了嘴。
寒秋波表情嚴肅：“我對一劍的期望，是天下第一，毫無爭議的天下第一。完美超越巔峰時刻的我的天下第一劍客！”
蕭為劍愕然，這個期望實在太高了。
“然而，就在隔年，我發(fā)現(xiàn)一劍墮入偏執(zhí)，根本無法做到‘心中無劍’的境界，這意味著，他雖然能戰(zhàn)勝現(xiàn)在的我，但或許他永遠無法超過巔峰時刻的我。于是我把他的名字改為韋一劍。”寒秋波說到此處，輕輕搖頭。
“心中放不下‘劍’，只是我不喜歡的一個方面。另一方面，他做事情全靠力拼，而且絲毫不留余地。追求劍術(shù)最高境界，就是他心中的唯一，這一點，也是我很不喜歡的?！焙锊ㄕf到此處，看了一眼蕭為劍。
蕭為劍木然。
寒秋波安撫：“雖然我不喜歡一劍身上的某些特點，但整體上，能收到一劍這個徒弟，我還是很欣慰的。一劍、無劍、還有你，都是為師的愛徒。哈哈?！?p> 蕭為劍更加疑惑了，難不成，師傅覺得自己能超越外號“劍癡”的二師兄？
這怎么可能？
師傅究竟對自己怎么看呢？蕭為劍有一點焦慮，又有點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