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泡搖擺,忽暗忽明。
屋里有道兩米寬的燒黑痕跡,大概是黑狗帶火追他們時留下的。
黑狗,又名禍斗。
齊多聽山里老妖講過,說是祝融的仆從,威猛得很。如今一見,確實威猛得很,烏漆墨黑的燒。
她坐在一片狼藉中的小馬扎上,四仰八叉地坐出了老板椅的氣勢,眼淚流了兩道,終于停下來。禍斗的對象不知道是誰,但是禍斗都有對象,對齊多是個打擊。
經(jīng)此一劫,齊多實在想破罐子破摔,趕緊找人談戀愛,可是愛情是破罐子破摔就能摔出來的嗎?齊多忽然對這個沒有包辦婚姻的時代絕望極了。
哎,算了,還是自由戀愛吧,她依舊不太喜歡包辦婚姻。
可是找一個能分手都這么難受的人,齊多心里沒譜。她確實挺冷心冷情的,否則也不會這么多年一直自己待著。
黑狗子被老神仙抱走,說要帶回天庭審問。
齊多冷哼一聲,“爺爺,別逗了,我看過西游記九九八十一難?!?p> “等你回天庭,找他要賠償?!?p> “馬后炮。”
“你看,要不是我請來龍王……”
“你瞧,要不是你坑我來這……”
老神仙訕笑著走了。
齊多面對焦黑的屋子、凌亂的家具以及兩個落湯雞的半靈體,雖然已經(jīng)累的全身骨頭松散,可還爬了起來開始收拾。當(dāng)然,這等體力活她不會放過陸九閑和祁期這倆勞動力:陸九閑被支使擦墻,祁期負(fù)責(zé)家具,齊多團(tuán)了桌布當(dāng)抹布,開始神游天際地擦玻璃。
陸九閑擦出了一身白灰,嗆得直咳嗽,捂著嘴和齊多商量,“齊多,齊多多,這墻擦不干凈,燒黑了。”
“擦。”齊多回答地斬釘截鐵。
陸九閑見她一副蔫兒巴樣,也不再搭話,自作主張加入祁期開始擦屋里簡單的家具。他們兩人配合,終于在天亮前大概打掃干凈,兩人又簡單把床鋪好,陸九閑叫醒齊多,“到床上睡?!?p> 齊多直挺挺站起來走了兩步又直挺挺躺下,睡著之前對陸九閑說,“關(guān)心人換個語氣?!?p> 陸九閑要懟她,一看,人已經(jīng)睡過去。
祁期在旁邊“吃吃”的笑。
陸九閑揉揉太陽穴,“笑?想想刷墻的錢需要做多少件手工活?!?p> 祁期看到在角落里完好無損的一麻袋手工件,不笑了。
齊多醒來時天已經(jīng)大亮,陽光將屋里的狼狽照得一清二楚,處處提醒著她昨晚發(fā)生的事。風(fēng)穿過碎裂的窗戶涌入,吹得破布亂揚(yáng)、廢紙作響,寒風(fēng)凄凄中兩個半靈體的人正坐在陽光下,手上捏顆白珠子一個個地粘。
此等境遇和那兩張臉實在不相配。
齊多身上乏得很,抻懶腰也拯救不回來平時的精神頭。她低頭看看身上跟尿布一樣的T恤衫,決定無視這外在之物,胳膊肘撐在簡易床頭板上嘆了口氣。
“這日子可怎么過啊?!?p> 陸九閑看看她,舉起手旁已經(jīng)做好的一個發(fā)簪,“已經(jīng)做好兩個,放心,能過下去?!边@真是難得的安慰。
齊多想,我心真是甚慰。附加呵呵兩字。
陽光很好,乏力漸消,齊多決定暫時遠(yuǎn)離陸九閑這個衰貨。
鑒于昨晚上的兇險情形,她想起自己已經(jīng)有段時間沒去醫(yī)院看望救命恩人,陳陽可比屋里這兩個只會做點手工且才做了兩個,而且一個氣她一個套路她的人靠譜多了。
但說歸說,氣歸氣,齊多還是先去買了早飯給他倆吃。他們吃早飯的時候,她又用塑料布封住少了塊玻璃的窗戶。
屋里終于在暖陽照耀下逐漸回溫,冰涼的手腳找回了知覺。
面對兩位大口吃煎餅果子、喝豆腐腦的神仙,齊多深感神仙難做。她快速解決早飯后又去了一趟市場,拎回來桌布杯碗這些雞零狗碎的日常用品,把烤成黑色的小餐桌和小桌子都用淡藍(lán)小花的桌布蒙上,屋里氣氛立刻改變。
齊多還搬回來一個折疊床,半截舊沙發(fā),她把折疊床靠在墻上,又把半截沙發(fā)接在原來沙發(fā)的旁邊,拍拍手上的灰,“以后睡覺剪子包袱錘,贏得人先選睡的地方?!?p> 之后一人發(fā)了一個蘋果,“每天一個蘋果,醫(yī)生遠(yuǎn)離我?!?p> “我建議你買幾本新書,言論陳舊跟不上時代?!标懢砰e咽下豆腐腦,接過蘋果放在桌上,左右看看她的擺設(shè),“湊合。”
齊多白他一眼轉(zhuǎn)向祁期。
祁期擦擦鼻子,一張俊臉上都是灰,“我聽姐姐的?!?p> “還是祁期乖。那你倆先睡一覺,手工睡醒做??纯?,看看,我不是地主老財周扒皮?!?p> 陸九閑再次為她的舊言舊語皺眉。
齊多全黨看不見,“醒過來再做就是,今天——”她掃一眼矮方桌上放著的四個成品和兩個半成品,“今天一人做完十個就行,你們現(xiàn)在還差八個,小意思。”
陸九閑洗凈手坐回方桌前,無視她關(guān)于休息的言辭,“你去忙,我們做。”
齊多心安理得走了,坐公交轉(zhuǎn)車到市醫(yī)院,直奔三樓陳陽病房,她站在門口,朝正趴著看書的人揮揮手,“嗨,陳警官,我來看你了。”
陳陽合上書和她打招呼,“早,來給我削平果?”
“是啊,不歡迎?還是你不喜歡吃蘋果了?”齊多拎著一拎兜蘋果走進(jìn)病房,和陳陽對面床上的病人打個招呼,陳陽給她介紹,“這是另一起縱火案中受了傷的警察,趙哥?!?p> “向人民公仆致敬?!?p> 對床的趙興笑著和齊多打招呼,他燒傷的是胳膊,齊多看著位置應(yīng)該是想從火里救人,也不知道人救沒救出來。這時候問顯然不太合適,她也就沒多說,在陳陽床邊坐下后揀出兩個蘋果,“那我削兩個蘋果,給你們一人一個?!?p> 陳陽趴在床上笑著看她,“這不錯,上次你那蘋果吃完,大夫都說我傷口愈合得很好,趙哥也吃一個,沾沾人民群眾的福氣?!?p> 齊多上手就開始,她以前吃蘋果都是直接擦擦啃了,也是住院期間看著別人削平果才現(xiàn)學(xué)的手藝,這會是第二次削,手上的水果刀端的四平八穩(wěn),神情專注,陳陽就看著她,偶爾問一兩句話,齊多應(yīng)和著答。
問題無非是出院后有沒有哪兒不舒服,最近生意怎么樣之類的,還問到又失蹤的祁期,齊多按照之前在派出所回答的話答了,末了還加了一句,“嗐,你想想,我一個收破爛的,大帥哥能留我電話嗎?”
陳陽下巴墊在胳膊上笑了,“齊多,你這是說我不帥唄?”
“你不帥誰帥!”齊多把蘋果遞給趙哥,又拿起一個繼續(xù)削皮,“等我買手機(jī)的,第一個把手機(jī)號給你。”
趙哥咬了口蘋果笑著說,“現(xiàn)在這年代沒有手機(jī)的少,我看你是獨一份?!?p> 齊多正要打個趣,陳陽手機(jī)響了。他舉起手機(jī)給齊多看,“這就是當(dāng)代有手機(jī)的下場,隨叫隨到啊——喂,是我,李哥,什么事?”
齊多低頭削平果,聽著陳陽“嗯嗯嗯”地回答,削完蘋果遞給陳陽時,對方正好講完電話看過來,目光讓齊多感到不妙。
果然,陳陽接了蘋果卻不吃,垂了眼皮開口問道,“齊多,你家著火了?”
齊多苦笑,“是啊,可能是老房子電線老化了吧?!?p> 陳陽咬一口蘋果,“這都四起了,什么時候是個頭啊?!?p> 齊多應(yīng)和道,“是啊,都四起了……等等,幾起?”
這什么時候是個頭!
大尾巴胖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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