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攔路人

　　梁明紓和梁景少起的很早，算準(zhǔn)城門打開的時間，悄悄離開了仰州。出了城門就向“太白”所在的東北方向策馬而去，天寒地凍之時騎馬十分不便，兩人行了七天才到了途中必經(jīng)的第一大江湖幫派永樂城。

　　因西晨國的開國皇帝是江湖門派出身，所以西晨國的治國，是朝廷可以與江湖的各大門派共存，只不過江湖的各大門派是聽命于朝廷。而這第一大的江湖門派就是當(dāng)年開國皇帝出身的門派永樂城，而創(chuàng)派之人希望凡是加入者，都可以獲得永遠(yuǎn)的快樂。

　　“七哥，剛才休息的時候我看過輿圖了，我們大概還有幾里路就到永樂城了。”梁明紓大聲的對旁邊的梁景少說道。

　　“好，到了永樂城我們稍作休整，再出發(fā)時就乘馬車而行?！绷壕吧俾砸凰尖獾恼f道。

　　“太好了，七哥。這幾天騎馬騎的我都要冷死了，我們在快到“太白”的時候在換乘馬匹，讓我先當(dāng)兩天的嬌小姐?！绷好骷傄宦犑珠_心的附和道。

　　梁景少來不及回答，聽到了些許危險的聲響，急忙勒馬，停止前行。梁明紓聽到后方似是射箭的聲音，迅速轉(zhuǎn)頭向后望去，就看見一只箭正朝著她的方向射來，梁明紓穩(wěn)住身形，快速調(diào)轉(zhuǎn)馬的方向，在那箭離自己還有一拳頭的距離時，接住了箭。梁景少看到后，趕忙上前察看梁明紓有沒有被傷到。

　　“箭上有沒有涂毒，怎能徒手接箭呢？”梁景少小聲的焦急詢問。剛才那一箭來的迅猛，自家八妹是反應(yīng)快，身手靈敏，換做普通的練武者，必死無疑?？磥戆嗣眯r候的罰練，真是從未偷懶過。

　　“七哥不要緊，我是看準(zhǔn)了才接箭的。你看這箭，是不是很眼熟？”梁明紓趕忙回道，并迅速詢問梁景少。

　　“這是，銀永箭！”梁景少仔細(xì)看了一眼，肯定的說。

　　話音剛落，由遠(yuǎn)及近飄落下了一名少女，面容清秀、身材嬌小。一身利落的勁裝，但整個人看起來稚氣未脫，年紀(jì)很小的樣子。要不是剛才的那一箭，梁明紓和梁景少差點以為這是誰家的千金小姐偷跑出來了。

　　“哼，還是有些眼力的嘛！居然認(rèn)得這是銀永箭，那這樣你們做這銀永箭下的鬼魂也是不屈了?！鄙倥跉饪裢恼f道。

　　“敢問小姐姓字名誰？我們好像從未見過，也并未有過什么過節(jié)吧！”梁景少此時已把梁明紓護在身后，客氣的詢問道。

　　“都是要死之人了，還問這么多做什么？”那少女話音剛落，就一個飛身，閃現(xiàn)到了梁景少與梁明紓的身前，接著雙掌就向二人推去。別看這動作簡單，因這少女掌功了得，所以中掌之人必定四五個呼吸之后，就氣絕身亡。且看她推出的還是雙掌，足見對自己武功的自信。

　　梁明紓看的清楚，這少女的掌法應(yīng)該是銀雪掌，中掌之人血液凝固，全身冰冷，心跳驟停，不過四五個呼吸左右，必死無疑。但梁明紓心中卻并不慌張，因她看的明白，這少女的銀雪掌威力并不能發(fā)揮到極致，應(yīng)該是剛?cè)腴T不久。不過，雖是剛?cè)腴T，但掌力卻十分驚人，一般人也確實是接不來的。

　　因梁家的祖上是練武世家，所以對江湖的各大門派武功、秘法都鉆研的頗有心得。要說梁家的世代祖訓(xùn)雖然很多，但每一條都是保證了梁家的未來方向的正確。當(dāng)然梁家這些年只有一個人是不尊祖訓(xùn)的，當(dāng)了一個梁上君子。但也正因這梁上君子，梁家對大多，各大門派的武功、秘法都有了破解之法。而這眾多武功里，剛好有銀雪掌，這一招。

　　梁明紓想及此處，虛晃一招，閃身到此女身側(cè)，順勢抓住了她的手腕，一順一提，運功把此女的掌力消散了。梁景少早在梁明紓之前，就已閃身，靜等此刻這少女被卸了掌力，然后還回一掌。

　　少女猝不及防，萬沒有預(yù)料到，自己的銀雪掌被化解了。一瞬間的驚慌過后，她反倒冷靜了下來，也更堅定了要讓眼前二人徹底消失的決心。

　　她受了一掌，倒退幾米站定后，冷眼的看著梁明紓和梁景少。她知道自己輕敵了，原本以為就是兩個沒見過什么世面的公子哥和嬌小姐，不知道在哪兒學(xué)了些不上流的三腳貓功夫，就自信的出來走江湖，而且還是帶著那么重要的東西。如今看來，此二人，有些棘手。不過，難得那個人請求自己什么，所以不論如何，今天二人的性命，她是一定要拿到手的。

　　“本想讓你們死得痛快些，但如今看來，卻是不能夠了?！贝伺f完，順手就丟出了幾個霹靂小火球。

　　梁明紓剛近身在此女身側(cè)時，就已經(jīng)聞到了火藥的味道，猜測此女接下來一定會使用此招，所以早有防備。就在此女扔出霹靂小火球的同時，梁明紓和梁景少就幾個翻身來到此女身后，合力一掌。此女早先受了一掌，又沒設(shè)防備，被打了個正著，踉蹌了幾步，倒地氣絕。

　　二人顧不得許多，把此女迅速抬到了馬上。然后梁景少和梁明紓尋找到了附近的村子，梁明紓牽著兩匹馬在村口不遠(yuǎn)處等著，梁景少則向村民買了一把舊鋤頭?；仡^二人找了個偏僻的地方，把此女葬了。

　　索性現(xiàn)在是隆冬時節(jié)，人們沒事都在家里貓冬，不肯出來。走出那個村子好遠(yuǎn)了，二人還依然牽著馬，馬上掛著那把鋤頭，緩步向永樂城走去。

　　梁景少有些擔(dān)心的看著身旁的梁明紓，因他不是第一次殺人，所以沒什么感覺了。況且，那少女明顯就是奔著來殺梁明紓和自己的，本就是你死我活之事。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那少女還應(yīng)該是明知道他二人的身份，還要來殺他們。如果不痛下殺手，那么他們會武功的事情就藏不住了。當(dāng)時候，可能會給祖父、祖母帶來無盡的麻煩，本來現(xiàn)下朝堂就不太平，他們不能在平添事端了。

　　梁景少想到此處，本想開口勸慰，但是又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他想到了，雖然她八妹是個膽子大的人，但此第一次殺人有害怕也是正常。給她講明了，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她也會理解。但到底，心里還是會過不去的，不過臉上卻不會再表現(xiàn)出什么了?？船F(xiàn)在她這個樣子，最好是哭一哭才好，不能強行讓她當(dāng)做沒發(fā)生，要把情緒發(fā)泄出來，才能真正快速的接受此事。

　　“明紓，我十歲時就殺過人了，而且十歲時也差點被人殺掉。那時候，我可沒你這么不勇敢。我記得，我也就回去躺了幾天，就又生龍活虎了。就是讓五哥好好練武，我向師傅告假一個月的那次?！绷壕吧僬f著，翻身上馬，立在馬上看著馬下的梁明紓。

　　“原來那次，你是真的有事情，才向師傅告假的，不是全都誆騙五哥的?！绷好骷傮@訝的說著，然后也翻身上了馬。

　　梁景少以為梁明紓低頭不語，是害怕極了，所以如此。沒想到八妹臉上并無驚恐害怕的表情。

　　“沒錯，不全是誆騙。你，居然沒哭鼻子？”梁景少問道。

　　“我知道七哥你擔(dān)心我，剛才你去村里買鋤頭的時候，我已經(jīng)害怕、哭過了。但是，我也知道如果我手軟，在坑里埋著的就是我了。何況，我不認(rèn)為她會在把你我殺了之后，還會葬了我們?！绷好骷傉\實的說道。

　　“你說的沒錯，行走江湖，有的時候最是不能心慈手軟，不然，尸首最后都不知是否能完整，落在何處?！绷壕吧俑锌恼f。

　　“七哥，我想了，此女是明知曉你我二人的身份，還依然不改殺你我之心的，我們梁家的人會武功的事情，除了我們自己人，無人知曉。當(dāng)時若是留了她的活口，我們梁家可能就要遭殃了。再有，她使用的是銀永箭和銀雪掌，那么她應(yīng)該就是永樂城的人了。我們馬上就要去永樂城，留下她后患無窮，所以，她不能活著。不過我想，一定不是永樂城的城主想要殺你我二人，畢竟我們梁家的祖宗也曾經(jīng)是混江湖的，這么多年也沒什么仇家，所以，那少女，來歷一定非比尋常。

　　我們一會兒進城，都要把剛才的事情爛在肚子里，誰問起也不要承認(rèn)，以免惹禍端?！绷好骷傊?jǐn)慎的開口。

　　“明紓你和我想到一塊兒去了，那鋤頭我們還是找個地方燒了吧，我們帶著容易引起人的注意?！绷壕吧傧肓讼?，那鋤頭終歸不能帶著。

　　“七哥，我們把這鋤頭扔在那邊的雪地里吧，剛才挖坑的時候，土及其難挖，但這鋤頭卻甚是好用，燒了也可惜了。放在那雪地里，誰撿去了還能用用，可好？”梁明紓覺得扔了可惜，商量道。

　　“也好，那我們一起去吧！”梁景少點頭同意。

　　二人把鋤頭扔下，又行了幾里，就到了永樂城的城門下。二人打量了幾眼，就進城直奔最大的客棧就住了下來。

　　當(dāng)晚，梁明紓一夜未眠。白天時，她和梁景少說的冠冕堂皇，好似完全不在介意，可畢竟是第一次殺人，哪有那么容易就過去了。前一秒還是口出妄言的驕狂少女，后一秒就變成了一具冰冷僵硬的尸體，而且，她還把她葬了。

　　她忘不了那一掌推出去后，觸碰到后背的柔軟。那個時候的那個少女還是溫?zé)岬孽r活的，說不定早上出門前還和誰保證過，回來一起吃飯什么的。但是直到晚上，等待的那個人也沒有等到那個少女回去，因為那個少女已經(jīng)永遠(yuǎn)的躺在了，她和七哥挖的那個坑里了。

　　梁明紓越想越睡不著，最后令她心神安靜下來的，是心經(jīng)。

　　沒錯，梁明紓想起了心經(jīng)。以前每當(dāng)祖父罰她跪祠堂或者罰練的時候，她都會在心里誦念心經(jīng)。

　　梁明紓閉著眼睛，心中默默地誦念心經(jīng)，不知不覺間，睡著了。

　　第二天起來時已天光大亮，神明垂憐，竟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