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時一刻,兩輛同樣華貴的馬車一同停在了顧府正門口。
小憩的梁煙雨緩緩睜開雙眼,漆黑幽深的瞳珠有些涼薄,淡聲問道。
“外頭是誰的馬車?”
聽見梁煙雨問,婢子青葉不敢耽擱,立刻探個頭出去察看。
進來后,說話聲音有些吞吐。
“回小姐,是云家二小姐的馬車,應(yīng)當(dāng)是與我們一道來的,她們也還沒下車呢?!?p> “快!可不能落后于那小賤人?!?p> 說著,梁煙雨便急匆匆地下了車,卻不想正好與同樣剛下車的云曼面對面撞個正著。
二人皆是一愣,云曼先反應(yīng)過來,輕輕一笑。
“梁小姐,你怎么也來了?”
云曼柳眉一挑,眼底的輕視連遮掩都不曾。梁煙雨遲遲沒有搭話,面色僵硬,恨得后槽牙緊緊咬起。
燕州的這些官家小姐,梁煙雨最討厭的便是眼前這云家二小姐,云曼。
其實,曾經(jīng)二人還有過一段短暫的姐妹之情。
她們的母親同為妾室,卻都得家主寵愛,而且兩人無論是脾性還是愛好都大同小異,因此頗為投機。
直到,兩年前,云家主母驟然離世,云家嫡長女出嫁,云曼的母親被扶了正。
她云曼宛若山雞變鳳凰,性情大變,日日端起嫡小姐的派頭,還處處打壓昔日以姐妹相稱的梁煙雨。
梁煙雨每次能忍則忍,倒不是她性子軟糯,實在是梁家與云家,好似大樹與藤蔓的關(guān)系。
云太師在朝中勢力雄厚,梁家家主乃是他眾多門生中的一個,掌三百護城衛(wèi),算不得什么得力的官職。
父親也多番叮囑不能招惹云家的人,要捧著敬著他們。
而云曼的態(tài)度,要想梁煙雨恭敬是不成了,她梁煙雨唯一能做的便是聽之任之,順之。
就好比現(xiàn)在,面對云曼的挑釁,梁煙雨只有裝耳背,微微一笑,直接越過她,朝顧府里走去。
云曼也懂得見好就收,紅唇微勾,伸手理了理衣裳,臉上盡是得意之色。
二人一同跨進顧府的大門,都是各走各的,連余光都不舍得給對方一個。
“?。 ?p> 幾乎是毫無防備,梁煙雨只覺得腳下一滑,就連身邊的青葉都沒留神。
待反應(yīng)過來時,梁煙雨已經(jīng)四仰八叉地躺地上了。
“小姐!”
青葉一驚,嚇得是魂飛魄散,立刻蹲下身子去扶她。
傅沅遠遠地走來,正巧看到這一幕,也是被嚇了一跳,立刻差身邊的翠翠去幫忙。
“梁小姐!快,翠翠!”
梁煙雨在翠翠和青葉的幫助下,艱難起身。
在看見傅沅那一刻,立刻便開始面目猙獰地怨懟。
“傅沅,一定是你故意害我出丑的,不然地上怎會如此濕滑?!?p> 面對梁煙雨莫須有的指控,傅沅一怔。
驀地,耳邊響起一道嗤笑聲,一下子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你笑什么?”
梁煙雨轉(zhuǎn)過頭,狠狠瞪著嘲笑她的云曼,而云曼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抬手撫了撫鬢角的秀發(fā),媚眼睨著梁煙雨,柔聲道。
“我們是一道進來的,怎么就你滑了?或許是有些人的身份,實在是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p> 青葉看著氣得渾身發(fā)抖的梁煙雨,真怕梁煙雨控制不了脾氣,上去撕了云曼的臉。
不過,幸好她最后還是了忍了下來,青葉也不禁暗自松了口氣。
畢竟,在家的時候,家主對于她們這些貼身伺候的婢子,也是反復(fù)叮囑,不得讓小姐與云家人起沖突。
記得有次梁煙雨實在氣不過,打碎了云曼的一個玉鐲,家主勃然大怒。
不僅禁了梁煙雨一個月的足,連帶著王氏也被冷落許久。
至于當(dāng)時跟著梁煙雨出去的婢子,更是直接被活活打死了。
所以,直到云曼后來一臉高傲的離開,不在同梁煙雨在一塊兒,青葉才敢真的放下那顆懸著的心。
“小姐,您消消氣,要不咱們回去吧?!?p> 青葉看著此時發(fā)髻凌亂,衣服也是東臟一塊,西臟一塊的狼狽模樣,忍不住提議道。
卻不想,正在氣頭上的梁煙雨反手就甩了一個巴掌在她臉上。
“閉嘴!我要是現(xiàn)在走了,云曼那賤蹄子還不知道會怎么編排于我,你是想讓我成為燕州城的笑話不成?!?p> “對不起,小姐,奴婢多嘴了?!?p> 青葉捂著紅腫的臉頰,委屈地眼淚花在眼眶里打轉(zhuǎn),也不敢掉下來。
一直在旁邊的傅沅適時的出來打圓場。
“梁家姐姐自然是不能走的,你可是今日顧府的貴客。害姐姐滑倒,都是妹妹招待不周的緣故。正好前幾日我做了幾條春裙,打了一套首飾,若姐姐不嫌棄,我立刻讓婢子帶你去換上,就當(dāng)妹妹給你賠罪了?!?p> 傅沅說的誠懇,語氣溫軟,若不是她送花箋時擺了自己一道。
梁煙雨還真要被她這幅無害的相貌給騙了,不過如今這個局面,還的確不適合和她撕破臉。
梁煙雨勾唇淺笑,一臉溫和。
“那就有勞妹妹了,方才我氣急了,才說了些口不對心的話,還望妹妹不要放在心上才好?!?p> “姐姐說笑了?!?p> 傅沅笑著同梁煙雨客套,說罷,轉(zhuǎn)身喚來翠翠。
“翠翠,你帶梁家姐姐去涼月閣,一定拿新的春裙和首飾給姐姐挑選。”
“是?!?p> 翠翠恭敬地福身行禮后,便領(lǐng)著梁煙雨和青葉朝涼月閣的方向走去。
傅沅站在原地見她們漸漸走遠,溫柔親切的眼神中,透著一絲讓人不易察覺的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