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笙在前頭快步走著,四處張望,很明顯,他在找人。
眼看,就要走到花廊,傅沅小跑跟上去,與他并肩。卻沒有吱聲,只是跟著他的步子,低著頭一步步走著。
兩個人看似風(fēng)輕云淡,卻只有傅沅自己清楚,他們經(jīng)過花廊時,她的心臟跳得有多快,就連手心都被汗水濡濕了。
不過,幸好,顧笙也僅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并沒有多做停留。
就在即將走過花廊,傅沅認(rèn)為終于可以松口氣時,有些變故往往就發(fā)生在這一息之間。
“公子,走那么快,干嘛?”
一個穿桃紅色紗裙的鶯花突然冒了出來,語調(diào)嬌軟,身段嫵媚,自然地挽過顧笙的手臂,整個人就如一條美女蛇一般貼了上去。
顧笙聞到她身上濃郁的脂粉氣,不禁眉頭一皺,下意識就要推開她。
傅沅卻比他快了一步,上前直接扒開那女子,用力一推,女子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姑娘力氣那般大。
沒留神,踉蹌好幾步,才站穩(wěn)。
女子也是個有脾氣的主兒,雙手抱胸,細(xì)眉一挑,斜睨著傅沅與顧笙,一臉倨傲道,
“有什么了不起的,姑奶奶還不伺候呢?!?p> 放下話,還朝地上啐了一口,轉(zhuǎn)過身去,扭著纖細(xì)的腰肢,一搖一擺地就往花廊里走去。
傅沅冷冷地看著女子的背影,目光中沒有憤怒,似有悲憫。
若她幼時沒有遇上顧笙,自己比她,又能好到什么地步呢?或許,如今荒郊埋骨,也是未可說。
“等一下!”
耳邊驀地傳來顧笙的急聲呼喚,傅沅沒來得及做出反應(yīng),一陣風(fēng)從傅沅身側(cè)掠過,顧笙已快步追上那鶯花。
鶯花以為顧笙回心轉(zhuǎn)意,有意于她。立刻面泛春色,媚眼如絲,含情脈脈地望著顧笙,直白又濃烈。
可顧笙的目光就沒在她那涂了三寸厚脂粉的臉上,只因他的眼睛里只有她頭上插著的那支簪子。
只見那簪身是通透雪亮的白玉,成色極好,光是瞧著,似乎都能感受到它的溫潤與細(xì)膩。
而簪頭做的更是精巧別致,是用極細(xì)的銀絲一點點壘成一個彎月的形狀,極考究工匠的耐性。
慢了軟化的銀絲溫度冷卻后無法成形,快了銀絲團在一起,也做不出彎月的樣子。
至于,顧笙為何如此清楚。只因他就是那工匠,簪子上的也不是什么彎月。
而是帆船,蘇蠻乳名喚為小舟,那簪子乃是顧笙送給蘇蠻的定情之物。
“說,你頭上的簪子哪里來的?”
蘇蠻雖大大咧咧,卻極重情,自己送她的東西樣樣都是小心保管,更何況是這支簪子,幾乎從不離身。
鶯花被顧笙呵斥一聲,有些發(fā)懵,忍不住瑟縮了一下身子。
看著眼前原本還是溫潤謙和的公子,突然變成周身戾氣,咄咄逼人之輩。
鶯花方才很是囂張的氣焰再也燃不起來,這樣的貴氣公子哥,不是她一個小小青樓女子能惹得起的。
鶯花不敢直視于他,低著頭,唯諾道,
“是一個新來的姐妹送我的?!?p> “送?若你還不說實話,我便殺了你。”
顧笙上前一步,逼視于她。面色冷峻,聲音森冷,全然不像一句玩笑話。
別說是鶯花,就連傅沅也心下一驚,她從未見過這樣的顧笙,像是要吃人。
蘇蠻啊蘇蠻,你到底有什么魔力。
“公子饒命!”
鶯花嚇得雙腿一軟,倏地跪在地上,慌忙從頭上把簪子取下,雙手捧到顧笙面前,哆哆嗦嗦地說道。
“這簪子的確是小女偷來的,那新來的姐妹還昏睡著,我看她頭上的簪子漂亮,就趁人不注意,拿了來。”
顧笙接過簪子,緊緊攥住,冷聲問道,
“她在哪兒?”
“這我就真的不知了。”
一句話脫口而出后,鶯花頓了頓,像是思索一番,又說到,
“對了,聽媽媽說,今夜要拍一個雛兒,也不知”
聽到這兒,顧笙臉色驚變,越過鶯花,大步流星地就邁進(jìn)了花廊的門。
“阿兄!”
絲毫沒有顧慮到他身后的傅沅。鶯花見顧笙離開,頓覺松了口氣,扭著身子就從地上起來。
可還沒等她站穩(wěn),就被傅沅一把抓住手臂,耳邊傳來她的厲呵,
“帶我進(jìn)去?!?p> 聽到傅沅的話,鶯花一臉狐疑地看著她,然后咯咯地笑出了聲,聲音幾乎媚到骨子里去。
“別鬧了,我的姑娘,那是什么地方,你可進(jìn)不得?!?p> 感受到傅沅抓自己的力道沒有一絲減輕,鶯花定睛望著傅沅艷麗的面孔,漂亮的眸子里執(zhí)拗又倔強。
鶯花嬉笑輕佻的面容,一僵,語氣生硬道,
“你真要進(jì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