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州城,年關(guān)將至,迎來了第一場雪。大雪綿密,不過一夜,城里城外就已是銀裝素裹。
清早,鵝毛大雪是停了,天上只余下些細軟的雪粒子,還未落在地上,就已經(jīng)化成了雪水。
只是,這些雪粒子落在人身上也是冰涼透骨,再加上寒風一吹,身子骨兒弱些的可不就要著涼了嗎。
春兒幾次勸傅沅回去,她在這兒守著,公子的馬車遠遠兒地一出現(xiàn),她就進府叫她,定不叫她錯過了。
傅沅卻執(zhí)拗地不肯,索性后面都不搭理她了,春兒也不再討沒趣。
“踏踏踏...”
春兒指著遠遠兒地那匹朝她們這個方向奔來的駿馬,興奮道,
“小姐,是公子回來了嗎?”
傅沅語氣淡淡,
“阿兄性子內(nèi)斂沉穩(wěn),他若回城,也是一輛馬車低調(diào)而行,怎會選擇騎馬這般招搖過市?!?p> 二人說話間,那廝已騎至跟前,果然不是傅沅的阿兄。而是一個風塵仆仆的少年,容貌俊秀,冒雪趕路,冷風凜冽,最易吹傷人的肌膚,從他雙頰之上兩朵紅云便可以看出。
春兒當他是一個問路的旅人,可這廝卻奇怪的緊,不問路,不言語,就坐在馬背上直勾勾地盯著傅沅看。
臉上隱隱還掛著一絲莫名的笑,傅沅沒正眼瞧他,泰然自若地注視著遠方。
春兒卻惱了,指著那廝大罵道,
“呸!哪里來的小猢猻,好生無禮,還不快快滾開,莫要污了我顧府的地界兒,若不允,小心姑奶奶叫人挖了你的眼睛?!?p> 春兒這話非但沒震懾住那少年,反倒逗他一樂,笑道,
“姐姐莫氣,我只是看你家小姐生得像個仙子似的,便忍不住多瞧了幾眼。姐姐如果覺得我冒犯了你家小姐,我家也有一畝薄田,一方陋舍,娶了你家小姐,也是無妨的?!?p> “住口!”
聽到少年這番沒皮沒臉的混賬話,春兒呵斥一聲,滿腹憤懣,擼起袖子就要上前與他爭執(zhí)。
傅沅適時地拉住接近暴走的春兒,抬眸與少年對視,淡然一笑,柔聲道,
“姐姐何必逗弄一個丫頭呢?風雪路難行,遠來皆是客,姐姐如若不嫌棄,就請過府喝杯熱茶,去去寒氣吧?!?p> 傅沅一番話,春兒與那少年皆面色一怔,少年最先反應(yīng)過來,仰頭大笑,聲音脆如銀鈴,全然沒有了方才男兒時的低沉。
笑完后,她翻身下馬,快步走上前,朝傅沅抱拳見禮,動作豪邁,語氣爽利道,
“是我頑劣了些,剛才多有得罪,還望兩位姑娘不要介意。”
春兒也弄清了狀況,頓覺自己被耍弄了一番,撅著嘴站在一旁,沒好臉色給她。
傅沅倒覺得面前這個男兒打扮的姑娘甚是有趣,正想結(jié)識一下之時,耳邊傳來一陣熟悉的銅鈴聲。
驀地,抬頭,遠遠的地方一輛馬車正緩緩而來,那上頭隨風搖曳的銅鈴,還是顧笙離去時,傅沅親手掛上去的。
片刻后,車夫?qū)ⅠR車停穩(wěn),轉(zhuǎn)過身去掀開布簾,一身形挺拔的男子躬身下了車。
待他站定時,傅沅才開始細細地看他,與五年前相比,她的阿兄似乎變了很多。
他素愛白衣,少年意氣,如今藏藍色的冬裝襯得人越發(fā)穩(wěn)重,清雋如畫的面孔幽深沉郁,讓人猜不透的心思。
傅沅輕輕抬步,想要離他近些,可有人竟比她快些。
“笙笙!”
耳邊是一聲充滿驚喜的嬌呼,傅沅就如個外人一般眼睜睜地看著剛才那女扮男裝的姑娘蹦蹦跳跳地撲進了阿兄的懷里。
顧笙一臉寵溺地將她攬在懷里,伸手輕點一下她的鼻尖,語氣責怪道,
“誰讓你先走的,也不怕我擔心?!?p> “我這不是想早些見到妹妹嗎?”
蘇蠻將他抱得更緊,索性將頭都埋在他懷里,嬉笑道,
“阿兄,這位姐姐是?”
春兒扶著傅沅,站在邊上許久了,顧笙像是沒注意她們似的。
傅沅的手冷的像一塊冰,臉色也有些泛白,只是仍舊是笑著的。顧笙還未開口,蘇蠻從他懷里探個頭出來,咧嘴一笑,自顧自說道,
“我叫蘇蠻,是笙笙的未過門兒的妻子。”
傅沅面上沒有波瀾,輕輕柔柔地笑著,望著顧笙的眼睛說,
“阿兄,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嫂嫂要來,怎得也不提前知會,好讓我有些準備?!?p> 聽傅沅這樣說,蘇蠻走過來,自然地抓起她的手,語氣親昵,解釋道,
“不準備,我這人糙慣了,有個落腳的地方就成。妹妹不要放在心上,都是一家人,不講究那么多?!?p> 見蘇蠻如此,顧笙向傅沅投來無奈一笑。傅沅即刻知會了他的意思,便順著蘇蠻的話說下去。
“嫂嫂說的是,倒是我小家子氣了。天寒地凍的,兄嫂快些進府吃盞熱茶,烤烤火?!?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