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槍響給我們帶來的沖擊無疑是巨大的,我知道出事了?,F(xiàn)在的狀況就是奧蘭治的房間里傳出槍聲,而他房間的門又是被鎖緊的,如果我們想要一探究竟,就必須把門打開。所有東西都是有備份的,房間的鑰匙也一樣。除了房間主人的鑰匙,作為管家的馬庫斯那里還有每個房間的備用鑰匙。
我們知道馬庫斯在花園里,阿弗雷德讓我留在這里,自己到花園里去找馬庫斯,我從樓梯口的位置目送著阿弗雷德從正門離去,直到阿弗雷德帶著馬庫斯回來,我都沒有挪過步子。
馬庫斯取下腰間別著的一串鑰匙,找到奧蘭治房間的鑰匙后,把它插進了門鎖里,聽到了“啪嗒”一聲門被解鎖的聲音后,馬庫斯打開了門。門里面的場景我大致都猜到了,一個男人依靠著墻,坐在房間正對門的窗戶下面,在他右側太陽穴的位置全是血,而他的右手上握著一把手槍——這是猜到的。
而我沒有猜到的是那個男人的腳邊還有一把沾著血的剪刀和一面帶手柄的圓形鏡子,最恐怖的就是那個男人的嘴角,被用尖銳物品劃開了,就像一道詭異的微笑??磥砟前鸭舻毒褪沁@個尖銳物品。雖然臉被劃開了,不太好認,但從身上的衣物還是可以看出,這個人就是奧蘭治。
我的預感成為了現(xiàn)實。
我從來沒有目睹過兇案現(xiàn)場,即使以前我?guī)途浇馄蔬^尸體,那也是在手術臺上。馬庫斯的臉已經被眼前的景象給嚇得蒼白,阿弗雷德微張著嘴,半天也只吐出了一句“我的上帝”,他連腳都站不穩(wěn),搖搖晃晃的要摔倒的樣子,我和馬庫斯連忙扶住他,他卻掙脫開了,說他自己能行。
阿弗雷德讓馬庫斯去通知其他人這件慘事,特別囑咐不要讓他們過來,等馬庫斯走了以后,阿弗雷德對著我說:“這實在是太可怕了,我親愛的萊昂斯——你對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嗎?”
“很顯然,奧蘭治這是自殺?!?,我回答道。
“自殺!多么荒謬??!他不可能這么做!”,阿弗雷德完全否定我的看法,他十分認真的推測道,“在我看來,我的兄弟是被謀殺的!”
“謀殺?”
我對他的想法抱有嚴重的懷疑,我不認為這樁暴行是別的人完成的,槍聲響起之后,我一直都在門外,只要有人出來我必然是會看到的。雖然我十分肯定我的想法,但我還是沒有當著面反駁阿弗雷德。
“不要把這件事情過早的告訴外人(指克萊斯亞莊園以外的人),免得為此招來不必要的流言蜚語?!保⒏ダ椎抡f到。
我說:“羅德里戈先生,我要你讓我現(xiàn)在就去把德斯利請來——請他來調查這起案子。他是個偵探,你知道的?!?p> “這個,我寧愿再等等。畢竟……”
“啊,用不著擔心,德斯利做事是十分謹慎的?!?p> “那好吧,去請他過來?!?p> 我盡可能的節(jié)約時間,到旁邊的白色建筑物去。德斯利似乎還沒有起床,說實話,我在德斯利房間門口是猶豫了的。我知道德斯利不喜歡在睡覺的時候被打攪,但已經有人死了,是特殊時期,也怪不得我——我這樣告訴自己,然后敲響了房間的門。
“請稍等一下?!?p> 回答的聲音很精神,絕對不是剛睡醒的人該有的,我也安心下來,耐心的等著德斯利過來給我開門。我一直聽見腳步聲,離我這越來越近,等腳步聲消失的一刻我感覺到他就在門后面,然后門被打開了一個縫,德斯利的腦袋就從這個縫里面探出來。
“啊,萊昂斯我親愛的朋友?!?,德斯利微笑著對我說,順帶把門全部給打開,“我就知道是你,不要問我為什么,你的腳步聲暴露了你。告訴我,是什么事情如此重要竟使你不惜冒著吵醒我的風險前來?”
“事情太糟糕了,德斯利?!?,我輕輕的嘆了口氣,“在克萊斯亞莊園里發(fā)生了一起命案!”
“啊,你說的沒錯,事情太糟糕了?!?,德斯利收起了臉上的笑容,表情瞬間變得很嚴肅,“我想知道誰是這個可憐的受害者,羅德里戈先生嗎?”
我回答道:“很接近,是他的兄弟奧蘭治?!?p> “可憐的家伙?!保滤估駠u不已。
“我知道這是你難得的假日,德斯利?!保冶砻魑襾碚宜囊鈭D,“可是羅德里戈先生堅持認為這是一起謀殺,我想找你來調查這起案子?!?p> “啊,聽你的口氣,你似乎并不贊成羅德里戈先生的看法?!?,德斯利一語道破。
于是我就和他坦白我認為這樁命案其實是自殺。
“你一定有自己的依據(jù)?!保滤估堄信d趣的望著我。
我迫不及待的和德斯利說我的依據(jù):“首先,奧蘭治是被人用槍打死的,而我們發(fā)現(xiàn)奧蘭治的時候,他的右手也確實握著一把手槍?!?p> “就是這樣嗎?”,德斯利對我的依據(jù)很不滿意。
“我還沒說完?!?,我大聲的說,“我們到那的時候,發(fā)現(xiàn)奧蘭治的房間門是鎖住的。”
“這聽起來還有點道理——雖然也有辦法完成”,德斯利看上去是在認同我,但他卻仍不滿足,“還有嗎?”
“槍聲響起后,我一直在奧蘭治的房間門外,要是有人出來我是絕對看得到的,而我們進去也沒看見有第二人。”
“啊,這個完全可以作為你的論據(jù)?!?,德斯利總算是滿意了。
抓住這個機會,我詢問他關于他對這個案子的看法,他是這樣回答我的:“現(xiàn)在我對案情的了解還只是皮毛,在正式開始調查之前,我拒絕發(fā)表任何看法。你先進到房間里來,我去整理我的手提箱,我的所有工具都在里面,趁著這個時間,你可以跟我講一下事情的經過?!保叩酱策?,地板上躺著一只紫黑色的小手提箱(他來莊園的時候把這只手提箱交給了馬庫斯,所以中午我并沒有看到他擰著),他整理著手提箱內物品的同時,我便開始講述事情發(fā)生的經過,我自認為我的口才不錯,但德斯利在聽的過程中總是擺出一副十分厭倦的表情,我都不確定要不要繼續(xù)講下去了。
德斯利見我動搖了,笑著說了一番話讓我安心:“啊,別擔心,我親愛的朋友,你敘述事情的能力是一流的,我只是死活也找不到我的裝著硝酸溶液的瓶子了?!?p> “硝酸溶液?那有什么用?”,我問。
“我可以用它做硝煙反應,只要用棉簽浸漬5%的硝酸溶液,然后擦拭在可能有火藥殘留的部位,將殘留物提取到棉簽上。”,德斯利向我解釋著,然后忽然大叫一聲,從床底下?lián)斐鲆粋€細口瓶,瓶面貼著的標簽上寫著“HNO3—5%”的字樣,“終于找到這個小壞蛋了,既然是槍殺那它應該可以派上用場……你剛才講到哪里了?”
我提醒他:“我剛才說到我和羅德里戈先生在奧蘭治的門口聽到了槍聲,時間在三點到四點之間?!?p> “??!就是這兒,請你繼續(xù)吧。我的好醫(yī)生?!保滤估鎺⑿Φ恼f。
我便依照他的要求繼續(xù)說下去:“我們嘗試著把門打開,卻發(fā)現(xiàn)門是鎖住的,好在克萊斯亞里的所有東西都是有備份,包括鑰匙,于是羅德里戈先生就去找保管備用鑰匙的馬庫斯,我就站在奧蘭治的房間外等他把馬庫斯帶回來把門打開,你絕對不會相信我看到了什么!”
“我相信你看到了奧蘭治的尸體,這已經不新鮮了?!?,德斯利打斷我的話,說實話這令我很不快。
“除了尸體!”,我大聲的說,“你沒見過尸體的臉,他的臉是最奇怪的!”
德斯利比我更為大聲的說:“我怎么會沒見過尸體的臉?你朋友的臉是我所見過最平平無奇的了,毫無奇怪可言?!?,顯然他理解錯了我的意思。
“不,我說的不是這個——我的意思是我朋友的嘴角被割開了?!保颐χf。
“啊,這很有趣?!?,德斯利總算提起了興趣,“告訴我,醫(yī)生。你的朋友是有心理問題嗎?”
我回答道:“我想是沒有,但如果有什么東西刺激他的話,那就不好說了?!?p> 德斯利本來一直在整理手提箱,可是聽到我這句話,他忽然把頭抬起來望向我:“聽你的口氣,你似乎對這個‘刺激他的東西’有獨到的見解?!?,他又一次說對了,我不得不承認,他是一個通過別人說話的語氣就可以獲得情報的家伙。于是我就告訴他關于薇拉和塞納里克之間以及特蕾莎和納布魯多之間的事情。
“你朋友知道這些嗎?”
我肯定的說:“是的,因為這些事情都是我親自告訴他的?!?p> “那你告訴他這些后,他是什么反應?”
“他似乎……不是很在意。”
說實話,對此我的確很疑惑,如果說特蕾莎和納布魯多之間我還可以理解的話,那薇拉和塞納里克之間的事情奧蘭治選擇不聞不問,那我可就真是搞不懂了。這時我又想起奧蘭治之前對我說的“塞納里克算不了什么”,我仍然無法理解這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我卻下意識認為這件事情十分重要,我就告訴了德斯利。
“啊,是的?;蛟S只是字面上的意思,薇拉小姐和塞納里克的關系并不是我們想的那樣;又或者只是你朋友不想把你牽扯進來所編的謊言——但不管怎么說,如果這是一起謀殺的話,這兩個人絕對會引起我的注意?!?p> “你也認為這是謀殺案?”
“啊不,暫時不能確定。我剛才和你說過,在開展調查之前,我拒絕發(fā)表任何看法?!?,德斯利將一雙白色的皮手套卷起來,塞進了手提箱的一個小角落,最后蓋上手提箱,“好,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