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章落荒而逃
“鳧麗山在南陸東,麗水出焉,南海注于即翼之澤。其中多赤果,其狀如魚而人面,其音如鴛鴦?!?p> 蓮理是個(gè)行事果斷的人,一身簡潔大方的男裝,束白玉冠,執(zhí)一象牙雕花折扇,架一葉扁舟,直奔南極大陸的鳧麗水。
順?biāo)?,遇到了一片桃花林,兩岸桃花開得極其艷麗,燦爛若天際晚霞,在小溪兩岸的幾百步以內(nèi),中間沒有其它的樹木,開著繁星似的五彩花朵,靈動(dòng)可愛。
蓮理繼續(xù)向前行駛,桃花林的盡頭應(yīng)該就是溪水的源頭,在盡頭發(fā)現(xiàn)了一座小山,四處查看,未曾發(fā)現(xiàn)有《桃花源記》所謂的洞口。
那翩飛的柔嫩花瓣,她想起了日月潭的桃花林,也如這般幻然似夢,或許,虔誠地等待,會(huì)看到期許的到來。
水波潺潺,微風(fēng)習(xí)習(xí),卷起一片桃花,簌簌而下,嬌人凝眸,美目盼兮,時(shí)間在這一刻停止了。
“公子?!焙鲞h(yuǎn)忽近的一聲吆喝,滄桑卻遒勁有力。
蓮理轉(zhuǎn)頭看去,一位頭戴斗笠,撐一竹篙的老人駛向了自己。
飄逸的白色胡須,委婉慈祥的笑容,彎成月牙的笑眼,很是平易近人。老人將船靠在了蓮理身旁,示意她上船。
“公子,這是要去桃花源嗎?”
“嗯。”蓮理莞爾一笑,點(diǎn)點(diǎn)頭“老人家知道怎樣去桃花源?”
“當(dāng)然知道,我一直守在這里?!?p> 老人抬頭看了一眼蓮理,眼睛里泛著微光,哈哈一笑“我只為有緣人指路,既與公子有緣,讓我來載你一程。”
面前和藹可親的老人家,不知何時(shí)出現(xiàn)的?可他的打扮、說話方式,卻讓人不知不覺地卸下防備,去接近他,相信他。
老人撐著扁舟,哼起了歌謠:“鴥彼晨風(fēng),郁彼北林。未見君子,憂心欽欽。如何如何?忘我實(shí)多!山有苞櫟,隰有六駁。未見君子,憂心靡樂。如何如何?忘我實(shí)多!山有苞棣,隰有樹檖。未見君子,憂心如醉。如何如何?忘我實(shí)多!”
在一片落英繽紛間駛向了那座山,在撞上了山的一刻,白光一顯,蓮理回過神,儼然不是剛才所見,一方溪水化為了肥沃的土地。
眼前這方土地平坦寬廣,房屋排列得非常整齊,栽滿了茂盛的樹木,且向前踱步,綠油的田地,交叉的小徑,蛙鳴蟬叫。
看到了蓮理的到來,那些忙碌在田間的鄉(xiāng)民紛紛抬起頭,放下手中的活圍了過去。
大家打量著這位闖進(jìn)桃花源的外鄉(xiāng)人,她襲一件繡藍(lán)紋的白鍛錦袍,腰系玉帶垂白流蘇,手持象牙折扇,一雙鐘天地之靈秀眼不含任何雜質(zhì),清澈卻又深不見底。剔透的皮膚仿若天山的雪蓮潔白無瑕,深黑色長發(fā)垂在兩肩,泛著幽幽光。身材挺秀高頎,站在那里,說不出飄逸出塵,仿佛天人一般。
其中一位老婦人吭了兩聲,問道:“公子是從外面來這里的?”
蓮理點(diǎn)頭,沒有絲毫猶豫,輕聲回答:“是一位老伯載我進(jìn)來的?!被蛟S,外面的那位老伯與桃花源有不可言說的淵源。
“老人家,您可知人魚在何處?”
老人被蓮理突如其來的的問題慌了神,一時(shí)不知該如何回答眼前的白嫩公子哥,待在桃花源里多年,唯有這位公子一來此處,便毫不忌諱地詢問。
“公子為何尋人魚?”
“作藥。”蓮理便是這樣的性格,她不喜拖泥帶水,不喜拐彎抹角。
老人蹙了蹙眉頭,嘆了口氣?!肮与S我去屋里,我們?nèi)ノ堇镌僭敿?xì)地說。”老人遣散了周圍的人,帶領(lǐng)蓮理來到了一處整潔干凈的茅草房。
他用麻布擦去了凳子上的落灰,讓蓮理坐下休息片刻,他去后廚弄點(diǎn)食物。畢竟家中來客,酒菜招待是既定的習(xí)俗,不可亂了規(guī)矩。
盛情招待不好拒絕,便席于此地等待。
還不到半柱香時(shí)間,就看到忙碌的身影從后廚端出了一道道油光四溢的葷菜,雞鴨魚肉,一應(yīng)俱全。
蓮理看著這些油膩的菜,著實(shí)沒有胃口,禮貌地拒絕了。
“謝了,老人家,最近身體不適,麻煩您準(zhǔn)備了。”一方面,自那次飲了文宇用麋鹿角釀的酒,也不敢輕易嘗試這些來歷不明的事物。
老人拿起了筷子吃了起來,看樣子,吃得很是入味。“可惜了,公子,浪費(fèi)了一桌好菜,村子里難得來了個(gè)人,我們也期盼著外地人能來此處。”
蓮理對老人的話有些不解,這片祥和安逸,與世隔絕的美好地方,不受外人打擾不應(yīng)該是最好的嗎?況且還有讓人虎視眈眈的人魚。
老人也察覺到了蓮理的疑惑,放下筷子,表情嚴(yán)肅地看著她。”這是我們的罪孽,我們所要承受的,這些年來一直在尋找能解開詛咒的人?!?p> 詛咒?人魚的詛咒嗎?蓮理不語,靜靜地等待老人把話說完。
“公子,或許你是,或許不是,到了晚上就知道了?!?p> 老人收拾了桌上的飯菜,去了田間,讓蓮理好生休息,到了晚上有關(guān)人魚的一切都會(huì)揭曉。
臨走時(shí)小聲嘀咕了一句:“離開時(shí)吃頓好的,遺憾也會(huì)少一些?!?p> 漫長地等待,蓮理終于盼來了天邊閃著光芒的星子,還有那輪玉盤般的明月,清輝灑下,籠罩在平靜的水面上。
是的,蓮理腳下踏的早已不是厚實(shí)的土地,而是一方潭水,在月夜下,波光粼粼,無風(fēng)、無浪,寂靜得駭人。
“哈哈~”一陣陣溫柔動(dòng)人的笑聲此起彼伏著,水中躥出了幾個(gè)美貌的女子,她們自由地游蕩著,潑水嬉戲,月光打在她們?nèi)缬竦纳碥|上,潔白的肌膚在水的滋潤下,分外誘人。
一幅月夜美人戲水圖深深得刻在了腦海里。
然而美好只是短暫的,所謂的悲劇之前的片刻安逸。
鋒利的鐵鉤,無情的鐵網(wǎng),抓捕著四處逃散的人魚,她們被男人弄得遍體鱗傷,那粗糙的雙手,一片片地剝?nèi)ド砩厦利惖镊[片,再被唾棄地丟到水里。
歇斯底里地呼叫,悲哀恐懼的哭聲,如雷如針,振聾發(fā)聵,劃破每一寸皮膚。
肆掠的笑聲響徹了云霄,男人為自己的成功歡喜高喝。
兩股不和諧的聲音交雜在一起,打破了夜的安寧。
來不及逃跑,來不及掙扎,沉入水底,鮮血染紅了一片,岸上,水里,片處是緋紅的血跡。
睜大的瞳孔里,是恐懼,是憎恨,是無奈,帶著怨念直到化為塵埃,那些屠殺她們的男人,永遠(yuǎn)也不會(huì)忘記。
幸免的小人魚竭力向前游著,尋著那抹明亮的光輝,只有她一人,孤零零地,在這方冰冷的水域,她不敢回想那些男人可怖的臉龐,身邊的人就這樣殘死在她的面前。
小人魚支支吾吾地哭著,哭聲清晰地繞在了蓮理的耳畔。她能感受到她是多么的害怕,可是她沒有辦法幫助她,蓮花理知道眼前一切是幻想,鮫人所遭受的劫難。
終于,迎來了天明,晨陽升起,溫暖著小人魚脆弱的心靈,她已沒有力氣,虛弱地向前劃著,趴在了一方水岸,睡下了。
橘光照在瘦弱的美人身上,襯托得她更加可憐動(dòng)人。慘白的臉龐,落著水珠的睫毛,濕漉漉的頭發(fā)雜亂地披在了身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