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章戾氣
蓮理看著懷中的男人,額頭上布滿密密麻麻的汗珠,凹陷的眼眶,慘白如斯臉龐。
她不忍再看這張憔悴的臉,將男人抱起。溫?zé)嵊许嵚傻暮粑曒p輕地打在了肩上,想是恢復(fù)了平靜,蓮理心里有些許安心。
她要帶冥潯離開這個地方,好不容易掙脫了冥界那暗無天日的地方,如今,又掉入了相似的深淵,這樣的痛苦,她不愿讓他再次感受到。
朱彥與眾天兵將蓮理團(tuán)團(tuán)圍?。骸跋勺?,你這是要作甚,這來路不明的人還是交給我處理吧?!?p> 蓮理不想與他啰嗦,直接揮出白玉杖,零榆見情況不對勁,趕緊上前攔阻。
他單手擋住了白玉杖:“蓮理,莫要沖動?!?p> 又轉(zhuǎn)過身,憨笑地看向朱彥:“我說上神啊,這你就搞錯了,蓮理抱著的男人是崇恩戰(zhàn)神的徒弟,也就是我的二師兄?!?p> “崇恩戰(zhàn)神的徒弟,既是他的徒弟,怎會一副嗜血妖魔的狀態(tài)?!敝鞆┟嫔珖?yán)峻,手中的兵器依舊緊握著,不做絲毫懈怠。
“上神,您不要急,等我把話說完?!?p> 零榆清了清嗓子,環(huán)顧了下四周,鏗鏘有力地說道:“我、冥潯,也就是這懷中人,與十六,哦不,是十四名師弟來余俄山尋找煉制法器的資源。半路中,遇到一位自稱是余俄山神的家伙,他將我們騙入了這洞中?!?p> “所以,他究竟什么身份?”朱彥盯著蓮理懷中的男人,戾氣這么重,他可是不信什么徒弟不徒弟的,凡是與魔界有牽連的,都休想逃出他的眼皮子底下。
“啊,那個。”零榆他繞了擾頭發(fā),面色有些尷尬。他一直在睡覺,醒來就看到冥潯這副野獸般的模樣,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過,他記得,冥潯說這坑中有許多冤魂,該不會是他被冤魂上身了吧,這么一想,恐怖如斯。
零榆打了個激靈,回憶著冥潯發(fā)狂的模樣,還別說他當(dāng)時的狀態(tài)像極了邪祟上身。
“那個,他有可能被冤魂控制住了?!?p> “冤魂?”朱彥打量著周圍,百般寂靜,這兒堆滿了尸體,且都是些死狀慘烈的生靈,若是什么動靜也沒有,那還真是有些古怪了。
“上神,您要是不信,我可以帶您去找一下我的其余師弟,驗證一下,您就知道我說的是否是假話了?!?p> 朱彥沒有理會零榆,轉(zhuǎn)身問向了麋鹿角男人:“山神,你說這里之前是文宇煉制妖術(shù)的地方?!?p> 麋鹿角男人嘆了口氣,這堆如山坡的尸首,全是自己一手造成的,那些無處安放的魂魄,那些無法釋放的仇怨,找他一人就可,他甘愿被百鬼侵噬,百魂咒罵,彌補(bǔ)這無法償清的罪責(zé)。
“是的,上神,這里便是他犯下滔天罪行的地方?!?p> “山神可知道,文宇那廝修煉的是什么邪術(shù)?”
麋鹿角男人搖搖頭:“他只控制我不斷地殘害生靈,殺盡了這余俄山的所有活物,是我不該?!蹦腥税菏祝珊缘难劢橇飨聝尚醒獪I,悵惘,痛恨,埋怨。
“既是被破殺害,怨氣應(yīng)是很重,而此時我絲毫感覺不到?!绷阌苊掳?,打了個響指,眼中散發(fā)出自信的光芒:“上神,我剛才猜的沒錯,我?guī)熜值拇_是冤魂上身了。”
“上神,小神也認(rèn)為目前不要急于這位小兄弟的事情,趕快捉拿文宇才是正事?!摈缏菇悄腥艘采锨皠裾f道。
執(zhí)著的蓮理,插手的龍八太子,心善的山神,滿坑的尸首。
朱彥打量著眼前的一切,收起了破天錘,他揮揮手,示意手下讓開,放蓮理等人離開。
“上神,文宇的事情目前就拜托您了?!鄙徖砹滔乱痪湓挘е〈颐﹄x開了,零榆也隨起趕去。
他還沒邁出一步,就被朱彥死死攔住了。
“上神,你這是要做什么?”零榆一臉焦急,他急著和他家蓮理見面,他可想死她了。
“八殿下,你留下,隨我們一起捉拿文宇歸案。”
“你們這么多人還不夠嗎?。俊毖矍昂趬簤阂黄?,圍得水泄不通的天兵在場,留他這個勢力不敵的人有何用。
“這件事八殿下你也參與其中,就麻煩你多花點心思了。”
零榆看著死活不肯放松警惕的天兵,嘆了口氣,我認(rèn)輸,我認(rèn)輸。
沉著臉看向朱彥“我答應(yīng)隨你們一起捉拿那個什么豆腐乳來著,你們不用再堵著我吧?!?p> ————————
余俄洞
想來還有余俄洞這片安逸的地方,蓮理將冥潯放在鋪有干草的地上,讓他枕著自己的腿,安然休息。
蓮理想拿走他手中的那把劍,可他死死抓住,怎么也不松手,看著那嵌入肉中的指甲,想剝離開,卻也只是徒勞。
那把銀色的寶劍,劍身散發(fā)著微弱的光芒,源源不斷地流入冥潯的身體,蓮理能感受到,那股光流,是清涼的,仿若夏日清風(fēng),拂去冥潯內(nèi)心的燥熱。
冥潯的額頭上,依舊溢出大把的汗水,蓮理不停地擦拭,用濕了一塊塊絹布,也拂不去額頭的滾燙。
他咬著牙,頭顱左右劇烈搖晃著,身體不停顫抖著。
蓮理看著他這般痛苦,胸口好似堵住了,不能呼吸。雙手抓著地面,指尖在地上劃過,她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她好難過,看著冥潯受苦,卻無能為力。
突然間,一雙赤紅的眼睛睜開,怒吼聲響破天際,冥潯彈坐起來,眼神呆滯地看向前方,大聲吼叫著。
一道道青筋凸顯臉上,頭發(fā)炸開懸于空中,全身散發(fā)著黑色的戾氣。
蓮理擁了上去,緊緊地抱住他,阻止他發(fā)狂。
這是沒有用的,男人的手不斷地抓著蓮理的后背,撕破了她的衣裳,她的后背,血肉模糊。
蓮理不覺得痛,這一點皮肉之傷,與冥潯的相比,算不了什么。
抱著他的那一刻,她感覺到,冥潯的體內(nèi),有一股莫大的邪氣,在身體中竄動著,想吞噬掉他,也有一股奇怪的力量抵抗著邪氣,兩股力量的相互沖擊,冥潯才會這般模樣。
看向那把刻有蓮花的劍柄,蓮理覺得自己或許能為冥潯減輕半分痛苦。
蓮理輕輕地捧起了冥潯的臉,香唇慢慢落在了男人冰冷的唇瓣上,一顆白色的丹珠落入了冥潯的體內(nèi)。
丹珠的柔光在體內(nèi)綻放著,清洗著每一處污穢,戾氣不斷被丹珠吸引,包裹了丹珠,丹珠黯然失色。
蓮理接過那顆已被侵蝕的百花丹,離開了冥潯的唇。
他的睫毛撲閃著,落著淚珠,睫毛下的眼睛已變成了黑色,他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女人,吻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