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愿見東籬整天都在搗鼓他那些不靠譜的物件,根本無心吃食,終究是軟下心來,決定親自下廚。
叮當(dāng)搗鼓了許久,絲毫未曾意識到身后逐漸逼近的南山月。
然而凌冽的劍光出現(xiàn)在她脖頸之上時,卻剎然停滯,生生收住了去勢。
南山月的余光驚訝地掃過安然放置于灶臺上的黑鐲。
折愿見此情景著實被嚇了一跳,轉(zhuǎn)念即刻想到了自己白天信口開河的激怒之語,想必是這家伙開竅了,終于知道吃醋了!可算是苦心沒有白費??!
“別生氣別生氣!我是開玩笑的!我跟冬瓜什么都沒有發(fā)生,我發(fā)誓!他還是清白的,他只屬于你一個人!
你先把刀放下好不好,這樣容易誤傷!”折愿訕笑道。
南山月依舊在反復(fù)琢磨,按理說這鐲子異常認主,她的為什么竟然能摘下。
自己這黑鐲自出生之日起便戴在手上,隨著骨骼的生長發(fā)生變化,異常合手,根本不可摘下。
如此看來,許是這鐲子僅是與自己的外形相似,再或者,她根本就不是所有之人?
“你的鐲子,為什么能摘下?”南山月終是開口問道。
“它太大了,我怕一會掉進鍋里還得去撈,便摘下了啊,有什么……問題嗎?”折愿意外,他竟對此異常有興致。
“這是哪來的?”
“我從小就有啊,不記得哪來的了。我娘說許是被人廢棄的法寶之類,但是它時靈時不靈的,沒什么特別的用處。你感興趣啊?”
“隨便問問?!?p> 折愿見他轉(zhuǎn)身出去,輕言嘀咕,莫名其妙,真是個怪人……
折騰了半天,好不容易做出的菜品,欣欣然端入之時,只見東籬眼冒金光地盯著床前白袍之人,手中端著藥碗小口輕抿。
折愿抱起小桌,擺放完畢,大聲道,
“重色輕友之人,快別看了,趕緊來吃飯!”
東籬此時就是很氣,非常氣,但還是要保持大度,強裝微笑,淡然道一句,
“好的,多謝。”
待南山月離去,折愿繪聲繪色、添油加醋地描述了白日他于廚房中的吃醋反應(yīng),東籬興奮地翻來覆去睡不著,轉(zhuǎn)而便想去安撫一番,表明自己的立場。
于是他披上外袍,躡手躡腳地出了房門,又小心翼翼地推開隔壁的門,仿佛異常輕車熟路般,走了進去,順帶還反手關(guān)上了門。
只見南山月滿臉吃驚地望著泰然自若的東籬,從小到大,他見過膽大妄為的人不少,幾乎無一例外的下場慘烈……
但像來人這般一系列動作行云流水,仿佛就是推門回到自己家一般,毫無半分不自然的神情,義正言辭、不請自來、理直氣壯者,確然是頭一次。
一時之間,他竟想不出該出何言指責(zé)。
他雖并不認為自己是何等正直之人,也的確不算循規(guī)蹈矩的典范,但面對如此一本正經(jīng)的不講理之人,似乎也只得甘拜下風(fēng)。
可他學(xué)文習(xí)武數(shù)十年,還從未認過輸……
“你這東西不行,北坡山壁滑,這種鈍爪根本無法抓牢冰壁。這鐵錐做的也太短了些,承不住人的,你是不是對自己的身型有什么誤解……”
東籬一本正經(jīng)地研究著他面前書案上各式各樣的工具,似乎對每件皆不甚滿意。
“你……有事嗎?”南山月怯怯開口。
“當(dāng)然有事!過幾天我們不是要上路了,我看看你準(zhǔn)備的怎么樣了。”東籬就地坐下,雙手支著腦袋,滿眼笑意盯著他。
“你不能去。”南山月義正言辭。
“為什么,不是說好的我給你帶路,你不會是害怕了吧?”東籬訕笑著靠近。
“我反悔了,不用你去了?!?p> “切,你說不用就不用了?我也是為羽花墜去的好嗎!到時候可別怪哥哥我不讓著你!”見他躲閃,東籬繼續(xù)逼近。
見此場景,南山月真想將他打翻在地,然而顧念到終究他是因為自己受了重傷,還是軟下心來,加之一時莫名的緊張,開口卻顯然成了另一番場景,
“……大晚上的,你來我房里,不妥吧……”
東籬卻意興漸起,接而道,
“有什么不妥的,你害羞?。磕闶遣皇悄睦锊皇娣。趺唇裉旃止值??”
只見南山月推桌后撤,腳尖點地,一個躍起,轉(zhuǎn)眼便躲開了快挨上自己的東籬,繼而摸出劍鞘握于手上,厲聲呵斥道,
“出去!”
由于了解,東籬果然十分識趣地向門口竄去,卻依舊不忘逞口舌之能,
“你那些東西,回頭拿來我?guī)湍愀母陌。?p> 喂,你耳朵都紅了!別害羞嘛,你遲早是我的人!”
……
東籬折騰了幾日,再次將物件交還給南山月的時候,著實令他吃了一驚。
他費盡全力尋來這堅固異常的隕冰玄鐵,尋常打鐵之法根本無法將其塑形,自己不知用了多少內(nèi)力,耗費了許多時間,才將此物勉強鑄造成形。
當(dāng)初交給東籬的之時是因為他實在纏人得厲害,無奈為之,竟沒想到經(jīng)由他手之后,所鑄之物竟能如此精巧鋒利。
然相處許久,他根本不像是內(nèi)力深厚,修為強勁的模樣,能將隕冰玄鐵改造至此,到底是用了何種方法……
見南山月微然驚訝之色,東籬喜不自勝,自己這雙手果真是想什么,便能成什么!總算是有點特長,在心愛之人面前展露頭角!
本相約于攬彩節(jié)前兩日出行,然而臨行前一晚,東籬被下了強勁的迷魂藥。
南山月深知瓔繁的野心勃勃,他雖不擇手段,然與東籬相交數(shù)年卻一直淡然處之,并沒有讓他接觸到自己的任何謀權(quán)不堪之事,若不是這次妖君趕的湊巧,想必瓔繁是不會將東籬算計入局的。
既然他刻意阻攔,翼風(fēng)崖恐怕絕不止羽花墜這么簡單。若是任由東籬牽涉其中,與王權(quán)利益相較,難保瓔繁不會下狠心將多年的友情拋諸腦后。
畢竟自己真的見過太多犧牲弄權(quán)之事,這世間的情誼怎會如此堅固,關(guān)鍵時刻,誰人心中不是裝著自己的權(quán)謀利益,莫說真的拋棄一切為一人去死,哪怕犧牲一星半點護誰人周全,都純屬是世人奢侈的妄念。
大概也只有東籬這種,未曾沾染絲毫塵俗事故的心,才真的會傻到如此作為吧。
既然如此,不如將他停留至此,永遠不要介入所有的陰謀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