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是不想見他,只是這話卻不能在父母眼前說,只好留下來住一晚。
晚上宋仲遠(yuǎn)與父親對飲正酣,我與母親便退下來。肖兒知道明日要跟我回家,吵著要與外婆一起同睡,我見他那副可憐的樣子便同意了。
當(dāng)夜不知做了什么夢,我驚起一身汗,想下床倒杯茶水,起身便見著一個人影立在窗前。
他竟不知何時又潛入內(nèi)室來。
“宋將軍喝多了走錯了臥室,如此,請快回吧?!蔽夜猛馓?,起身到小桌處,端起茶壺倒了一杯茶水,一飲而下。
他剛過來,也坐在小桌旁,拿過我剛放下的茶杯,也倒了杯茶水一飲而盡。
我聞到他身上濃郁的酒味兒。
我不理他,起身打開房門欲向外走。
他從背后抱住了我一個,轉(zhuǎn)身將房門關(guān)上,身子抵在房門上,然后將我摟在了懷中。
“我知我倆緣分已盡,我也告訴自己不要再來騷擾你,可是我越如此想,我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想念你。我若不知你也一樣喜歡我便罷了,可是我如今已知曉我喜歡,你也喜歡我,為何我們不能在一起我不開心,我不甘心?!彼谥朽谖叶呎f道。
我奮力轉(zhuǎn)身面對著他,卻被他摟得更緊了。
月色撩人透過窗灑在室內(nèi)。
此時他背著光,我迎著光,臉上的疤痕顯而易見。
“如此,在這明亮的月光下,你可以如此清楚的看到我這條丑陋的疤痕,此時你還能說你喜歡我嗎?你敢說你見著這張臉心里不打顫嗎?”我抬起頭讓他能夠更加清楚的看著我的臉,看到我臉上的這條疤痕。
他認(rèn)認(rèn)真真的看著我,雙眼漸漸迷離,摟著我的臂膀越來越緊,
“卿卿,你還是這么美……”
說著便吻了下來。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即便是我的父母見著我這張臉,也不能說出一個美字來。
多少年了,相公從未親吻過我的臉。
月色撩人,我想我被蠱惑了,竟然攀上他的肩膀開始回吻他。
他將我抱起我的胸,緊貼著他的胸膛,堅實(shí)的溫暖的。
我飛奔幾步,母親和女兒的身影便撞進(jìn)我眼中。
女兒不明所以的喊我娘親,伸手要我抱,娘親一臉瞠目結(jié)舌的看著我。
宋仲遠(yuǎn)醉暈在門邊,身子趴在門檻上,嘴里仍是喊著卿卿,卿卿。
他醉了,將我錯認(rèn)成姐姐,我向娘解釋道。
我從未如此熱切的期盼相公早日歸家,但傳來的卻是相公去世的消息,并非是死于戰(zhàn)場,而是為了搶奪一個妓子和他人大打出手,被人打死了,連個尸首都沒帶回來。
頭七之后,將軍府的人便時時到訪。
有時是送些珍貴的玉石,有時是送一道我喜歡的魚,有時是一大堆女人用的絲帕,即便是我不讓人進(jìn)門,他們將東西放在門口便走。
我讓人將東西送回去,那人回來便傳話道,將軍說了,東西是給孫娘子的,若是要還,便讓娘子親自來還。
漸漸地,即便我不出門,也聽到了周圍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
說宋將軍早就與大姨子暗通曲款,如今一個沒了夫人,一個丈夫新去,便明目張膽起來。
也有說,宋將軍思念亡妻成疾,如今便將情思移到了大姨子身上,這大姨子與亡妻本就是雙生子,雖然臉上多了道疤,宋將軍也是可以選擇性忽略的。
后來,公公婆婆明里暗里與我說道,要從旁支過繼個孫子來送終,然后又說他們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只是我若一直留在孫家,旁人怕是對孫家指指點(diǎn)點(diǎn),對孫子前程不利。
我點(diǎn)點(diǎn)頭,將嫁妝留下,帶著女兒,回了娘家。
將軍府的人又日日到孫府報道。
再后來,連父親都隱晦的提醒我,說孫家不會容下這些有違倫理之事。
然后,宋仲遠(yuǎn)登門了。
爹娘如臨大敵,嚴(yán)令我不準(zhǔn)出房門。
他們其實(shí)根本不必?fù)?dān)心,我壓根就沒想過要出去見他。
女兒很是喜歡這個姨夫,大概是因為上一次吃了很多點(diǎn)心的緣故。
所以,當(dāng)宋仲遠(yuǎn)去而復(fù)返來到我的住處時,女兒甜甜的喊了一聲:“小姨夫,你不是剛走嗎?!”
我第一次從他臉上看到尷尬的表情。
只是女兒這一喊,不一會兒爹娘便來了,宋仲遠(yuǎn)還未來得及說一句話,便被請了出去。
我覺得很是好笑,他僵硬著轉(zhuǎn)身,我開口道:‘等一等。’
他猛地轉(zhuǎn)身,一臉期待的看我,差點(diǎn)帶倒在一旁推他的爹爹。
“把你的東西都帶走吧。”
我清楚的看到他眼中的小火苗瞬間熄滅了。
原以為他此后便可消停了,誰知道第2日開始,他下了朝便到孫府上來,毫無間斷。
這日中午翠兒給我送飯時,捂著嘴跟我說了一大通宋仲遠(yuǎn)與父親的對話。
因著他日日來,父親便強(qiáng)令我在房中,不許出門。
所以我與他是見不著的,可是他日日來,父親是必定要見他的,且聽說他這幾日將公務(wù)也都搬到這邊了,父親無法給他單辟了一間小書房。
這日父親實(shí)在是受不了,他本是想用激將法,以為宋仲遠(yuǎn)會知難而退,于是問到:“你不會真的是想娶你大姨子吧?你可是朝廷命官,如此做,不怕別人參你嗎?”
那時翠兒正在書房門口要請二人去用午飯,就聽宋仲遠(yuǎn)淡定的回答:“我娶的是我的大姨子,又不是娶他們的大姨子,我怕什么?”
我父親氣得一陣頭暈,恰好瞥見了翠兒趕忙轉(zhuǎn)移話題的,哈哈哈哈,吃飯了,先吃飯先吃飯。
我剛吃完午飯,母親便過來說這幾日,想去城外的寺廟里拜拜佛,讓我陪著一起去。
可見父母是被宋仲遠(yuǎn)驚著了,忙不迭的要先把我支開。
我點(diǎn)點(diǎn)頭同意了,將女兒留在家中,陪著她姥爺,下午我們便出發(fā)了。
這么些年我仍是沒耐性聽禪師講經(jīng)的,于是便偷偷的溜了出來,轉(zhuǎn)到寺廟的后方,人比較稀少,恰好有一顆銀杏樹,此時銀杏葉泛黃,微風(fēng)一吹,便會有幾片杏葉落下,樹下有個小僧尼正在掃著落葉,此景恐怕只能在這寺院里才能看到才會讓人覺得如此靜心。
如此,我連來了兩日。這日,四下竟無一人,我上前照舊是挑著地上的葉子。
滟滟浮萍
相公,原諒我你就這么去了……要不然沒辦法有情人終成眷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