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得知眼前之人身份的李云天卻是凄厲大笑,悲涼蕭瑟的笑聲穿透山林,眼淚伴著血水不停涌出,他用盡力氣對尹無心尖叫道:“你怎么才來,你怎么現(xiàn)在才來,爹死了,娘死了,龔長老死了,魏師兄和袁師姐也死了,他們都死了,都死了!”
血氣彌漫的山林中充斥著李云天的哭喊,防備一時泄盡,所有情緒全部爆發(fā),天地間一片靜肅,仿佛也被這蜷縮在地的少年所感染。
尹無心沉默不語,良久后才緩緩說道:“這就是江湖?!?p> 看著李云天那倔強的眼神尹無心有些恍惚,仿佛又看到了那個總是與自己斗氣的小妹,心中一陣苦笑,這是小妹唯一的子嗣,我在這世上僅存的血親,我怎會下如此毒手。想到這里上前為他解除折磨隨后輸送真氣助他療傷。
而李云天回身一掌把他的手拍開,跌跌撞撞的走到那三具尸首前,從懷中摸出一支鴛鴦金簪,將它放到袁慧手中,隨后把她和魏明的手放到一起。
伸手輕輕觸摸了下袁慧那被毀的臉頰,李云天心中又是一股戾氣出現(xiàn),報仇,我要報仇!
尹無心見狀上前一指點其后心:“你心境不穩(wěn),將要入魔?!?p> “入魔?如果入魔能報仇的話,那又何妨?”李云天轉過身來,直視這個在外界讓人聞風喪膽的殺人狂魔,臉色猙獰的說道。
“既然那個人沒死,那么你以后就跟著我修行,相信我,你很快就能親手報仇?!?p> “跟著你修行?”李云天只是冷笑道:“我有師父,有宗門,我為何要跟你走?這么多年,你又在哪里,更何況,看剛才那群人的模樣,你在江湖上的名聲怕是不怎么好啊?!?p> 從來不在乎自己名聲的尹無心此時竟有些慌亂,那些不相干之人如何栽贓污蔑他毫不在乎,但眼前之人,他卻不能不解釋:“你以為無生殺劍的名號是怎么來的,當真是我殘忍暴虐嗎?我向來只誅首惡,其他被害之人不過是因為江湖上的你爭我奪,最初時是有人陷害于我栽贓了多樁命案,到后來只要有我出手的地方,他們便自然而然的將所有的罪惡安在我的頭上。”
“那你不會解釋嗎?還有你這快要化為實質(zhì)的殺氣,那是殺了多少人才能練就出來的,你當我是傻子嗎?”李云天卻是不為所動,仍只是冷冰冰的盯著他看。
“呵呵,解釋?人們只相信他們愿意相信的,當心有定見時,你再聲嘶力竭又有什么用,至于我這一身血殺之氣,全拜那人所賜,我本不欲殺人,但利欲熏心之輩太多,多少人為了賞賜追殺于我,當一批批的尸骨被我踩在腳下時,我便成了這江湖上的一只惡鬼?!币鼰o心一聲冷笑,隨后摸了摸自己的面具說道:“不過這樣也好,從此以后那些人只會懼我怕我,再也不敢辱我欺我?!?p> “罷了,畢竟你是我舅舅,我就信你一回。”慢慢冷靜了下來的李云天也不再追問尹無心的那仇家是誰,招了招手說道:“幫忙把我的同門運回天劍宗。”
“你若想天劍宗雞犬不寧,盡管如此。”尹無心卻是隨手一揮,地上出現(xiàn)兩個深坑,“不如將他們葬在這里吧,我不會再讓你回去的?!?p> 李云天心中了然,若他真是江湖人人喊打的惡魔,那么和天劍宗扯上關系確實會給宗門帶來大麻煩,但將同門尸首埋在這荒郊野嶺他如何能忍,但自己這名舅舅看樣子又是無論如何不會放自己一個人回去。
看出李云天顧慮,尹無心提議道:“先讓他們?nèi)胪翞榘?,我會在墓碑上留下一道劍意,只有天劍宗之人前來才可遷墳,若是其他人來此敢破墳泄憤的話定叫他死無葬身之地,如何?”
“你還有這等本事?”李云天一愣,境界太低的他仍不清楚先天到底強到何種程度,又問道:“不知你在先天榜上排到第幾?”
“十六?!?p> “哈,說得這般厲害,還是不如那林驚鴻?!崩钤铺熳旖且黄玻I諷道:“你這樣還說能讓我很快報仇?”
“比武論道,我或許不是他的對手,但生死相搏,三招收他性命?!币鼰o心身上爆發(fā)出一股極強的氣勢,“你若現(xiàn)在要殺掉他們父子,我這就陪你去,但你可甘心嗎?”
李云天聽罷緊緊握住雙拳,指甲深深嵌入肉中,不甘道:“我當然不甘心,我要親手把他們的肉一塊塊撕下來。”
看著尹無心已將三具尸首埋葬,同時削好了兩塊墓碑安于墓前,李云天咬破手指,以自身鮮血在墓碑上緩緩寫下亡者姓名,然后恭敬的磕了三個響頭:“龔長老,云天有罪,禍延宗門,他日九泉之下再請責罰。魏師兄,袁師姐,將你們合葬一處,望你們來生幸福一世,不再沾染半分血腥。”
完畢之后,尹無心兩道劍意分別射向墓碑之上,只見李云天深吸一口氣說道:“走吧,且看你如何帶我變強?!?p> 另一邊被裹挾著逃跑的林飛宇眼淚橫流,渾身顫抖的不停問道:“丁長老會出事嗎?丁長老能活下來嗎?”
任何一名先天對宗門來說都是一筆寶貴財富,不敢有半點閃失,鄭綸寬慰道:“少主且寬心,丁長老身法遠勝老夫,所以才留在那里斷后,并且還有那么多下屬牽制,以他的本事只是逃跑想是不難,待我將少主在神都內(nèi)安置后,再去支援?!?p> “可,可那個人是……”想到了江湖傳聞,一向無法無天的林飛宇也不由得心驚膽顫。
“少主莫非忘了,他的排名還不如莊主,待少主安全后稟明山莊,莊主自會替少主出頭。”鄭長老雖不停安慰,但心中仍是一陣后怕,怎么會遇到那樣一個煞星。
“對,是的,你說的沒錯。只是沒能斬草除根,我山莊聲譽定會受損,也不知會被父親怎樣責罰。”已然回過神來的林飛宇心思開始轉向別處。
鄭綸將林飛宇在神都安頓好后即刻前往支援同門,當他到達目的地時眼前滿地血腥讓他心頭一緊,在仔細檢查了丁洋尸體后更是魂不附體:“一招,連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先天之間的差距竟然有這么大嗎?”甫入先天沒多久的鄭綸若是知道尹無心只能算是半招便殺盡全場怕是也不會做出接下來的無知舉動。
看著眼前的新墳,鄭綸面色陰狠:“殺了我們的人,拍拍屁股就想一走了之?我便毀了這兩座新墳?!弊哉Z間就要舉手破墳毀尸,真氣剛剛凝聚于手準備一掌拍下之時,一道劍氣自墓碑上襲來,又是一顆大好頭顱掉落在地。
天劍宗這邊,薛濤將邪算子請回宗門內(nèi)安頓后即刻前往神都,一路上心思復雜,盤算著若到了神都只暗中觀察門人弟子即可,務必要確定誰才是降世魔星。行至中途,眼神一凜,下方狼狽逃竄的隊伍頗有些眼熟,為首者不是白秋楓又是誰。
聽的破空聲響,白秋楓等人大驚失色只當是敵人的先天高手追了上來,當薛濤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時,長久的防備終于卸下,身后幾名弟子更是喜極而泣。
僅剩數(shù)人的隊伍,傷痕累累的門人,還有斷去一臂的劉煜,薛濤心中一沉:這么快,魔星就已開始禍害宗門了嗎?在發(fā)現(xiàn)最為關心的李云天竟不在隊伍中薛濤焦急問道:“其他人呢?”
白秋楓指了個方向:“龔長老帶著其他弟子往那邊突圍了,現(xiàn)在恐怕已經(jīng),已經(jīng)……”說話間一陣哽咽,已然難以再言。話音未落薛濤已化作一道劍光直沖而去。
走出叢林的傲清霜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心忖道:李云天竟然真的將敵人全部引走了,活命之恩沒齒難忘,我傲清霜他日必為你報仇雪恨。思緒間一道瘦削身影落于眼前,定睛一看,竟是自家宗主。
“怎么只有你一人,李云天呢?”薛濤一見竟是傲清霜,心中已成定見,若不是想到古書所寫,恨不得將這魔星一掌擊斃。
“云天為掩護我,現(xiàn)在怕是兇多吉少。”從來無甚掛懷的傲清霜此時也滿臉愧疚道。
薛濤冷哼一聲抓起傲清霜往白秋楓隊伍處一拋,便沖入山林間瘋狂尋找起來,不多時,察覺到一股龐大的血腥之氣,月色下,唯見滿地碎尸與兩座新墳。剛要上前兩股血紅劍氣沖天而起,隨后消散無形。
“這……”薛濤大驚失色,“這是無生殺劍的劍意,他沒有攻擊我,甚至埋葬了亡者,在我到來后更是自動撤去劍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心中大概猜測到尹無心意圖的薛濤拔劍將兩座墳墓連同周遭三丈之地完全切除出來,運盡全身功力直飛宗門。
將安墳之事交給田燦和王喆,縱使他們再驚詫一時也無從解釋,重新找到已和白秋楓匯合的傲清霜,問明事情原委后,薛濤氣極怒極,直飛名劍山莊大本營而去。
巍峨壯觀的名劍山莊坐落于繁華錦繡的不夜城中,時至午夜仍是人聲鼎沸喧鬧不已,立于城池之上冷冷望向下方的薛濤縱然一路上不停奔波耗力甚巨,但仍是強提真力聲震百里:“林驚鴻,天劍宗薛濤今日來討個公道!”
“什么人膽敢在此放肆!”多少年沒有人來挑釁的名劍山莊護衛(wèi)紛紛一陣喝罵,而不消片刻,名劍山莊之主,正道魁首的林驚鴻也出現(xiàn)在了薛濤面前。
“我與薛宗主無怨無仇,不知薛宗主何意,并且我記得天劍宗好像也不是武道盟一員吧?!绷煮@鴻頭顱微揚,頗有些居高臨下的意味。
“哼,你養(yǎng)的好兒子?!毖齾s是冷笑一聲,大致說了下事情經(jīng)過隨后又高喝一聲夾雜內(nèi)力傳遍四方:“今日你若不給薛某一個滿意的交待,那薛某便是拼了這條賤命,也要去武道盟總壇叩響泣血鐘,請任盟主為我主持公道!”
“這孽子,從來手尾干凈的他怎么會留下把柄?!绷煮@鴻心中惱恨,對方這般做派自己已然對他無可奈何,只能服軟道:“犬子尚在神都,我這就派人將其帶回,閣下不如在莊內(nèi)稍待?!?p> 薛濤伸出一根手指:“一天,薛某只等一天!”
林驚鴻心中無奈:“來人,好好服侍薛宗主,本座速去速回。”一天時間實在緊迫,林驚鴻不得已親自出馬,一道炫彩劍光沖天而起,直奔神都方向而去。
坐于大廳品茶的薛濤雖是表面鎮(zhèn)靜但卻是心急如焚,終于在第二天夜幕降臨之時林驚鴻帶著林飛宇回到山莊,同時還有兩具斷首的尸體。
薛濤略有些疑惑,只覺得那兩具尸體有些眼熟,但隨即猜測這怕是尹無心的手筆,只是當時沒有注意。
“孽子,將事情經(jīng)過說個明白?!绷煮@鴻一聲大吼嚇得林飛宇一個哆嗦,隨后添油加醋搬弄是非的把事情說了一遍:“我被那李云天百般折辱便也罷了,但那李云天竟敢污我山莊名聲,我實在是火冒三丈這才出了昏招。”
“你說那女子是魔教中人,可敢叫天心閣之人前來對質(zhì)?”薛濤瞇起眼睛質(zhì)問道:“你說你被百般折辱,我看你全身完好身體康健,你們父子是在戲耍薛某嗎?”
林驚鴻沉默不言,看了看面前的尸首已然有了說辭:“胡鬧,這個時候還敢滿口謊言,你給我滾去面壁,不得我允許不得出大門一步!”隨后又對著薛濤笑了笑說道:“一切皆是林某教導無方,只是貴宗與尹無心勾結這事,若朝廷知道魔頭榜第三位的無生殺劍竟與貴宗高徒互通有無,怕是貴宗日后不得安生吧?!?p> “胡言!若真是尹無心,令郎還有命在?世人皆知那魔頭殺人如麻,從不留下活口,我是否也可說令郎與尹無心有所勾結呢?”薛濤最為擔心的事還是發(fā)生了,但還是極力辯解道。
“難道面前的這兩具尸體還說明不了什么嗎,我山莊一日內(nèi)失了兩名先天高手,還有好幾名后天的侍從,我們的損失可遠遠超過貴宗啊。至于尹無心為何留活口,那種怪物的心思,誰摸得清楚呢?”
“我怎知你不是壯士斷腕棄車保帥?!毖圆凰佬?。
“這樣利落的殺人手法,縱使本座也使不出來,若薛宗主仍不愿相信,不如隨我一起去尹無心殺人之處看看那揮之不去的血腥殺意。”林驚鴻此言一出終于讓薛濤無話可說。
“終究是貴派犯錯在先,難道想讓這件事就這么算了?”薛濤恨的牙癢,但仍是強作鎮(zhèn)靜道。
“沒錯,本座的意思就是,此事就這么算了,當做什么都沒有發(fā)生,朝廷也不會知道尹無心與貴宗有關。若薛宗主定要死磕到底將我名劍山莊的這樁丑事公布天下,想來對你我都沒有好處。聽說貴宗過的很是慘淡,我會派人送幾車好東西以表歉意,如何?還有神刀門那邊,也請薛宗主去告知一聲讓他們不要胡亂說話?!?p> 考慮到宗門未來,且李云天在尹無心身邊當是安全無虞,薛濤只能無奈妥協(xié),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培養(yǎng)魔星傲清霜晉入后天,同時設法召回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