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nèi)侍監(jiān)拉斐爾正處在極度的驚嚇中,他縮在角落里一動不動,身邊來來回回跑過的都是急著救火的人,他們跑動的氣流帶動著濃煙,熏得他幾近窒息??蛇@讓人絕望的災(zāi)難并不是他恐懼的原因,在他的腦海里,張德妙自,焚前的畫面不斷的回閃,她那句話就像是縹緲的低語,一直在他耳邊揮之不去——
“你,我知道,我知道一切。惡必害死惡人。恨惡義人的,必被定罪!”
“她知道我干了什么,她知道,她背后的那個人到底是誰?”拉斐爾羅心亂如麻,他緊張地抬起頭,看向已經(jīng)被火焰完全吞噬的病房,突然意識到什么,竟絲毫不管危險,徑直往里面沖去。
正對狀況一籌莫展的蕭強發(fā)現(xiàn)這老頭竟瘋狂地想沖進火海,立馬攔住了他。沒想到這平時看上去孱弱的老人,此時竟然有如此巨大的力量,差點蕭強都被他一塊帶進了火海之中。
“你瘋了?!里面都已經(jīng)全部燒起來了,你想干什么?!”蕭強憤怒地吼著,甩開了他的手,輕紗舞風莫名被捕他都已經(jīng)很惱火了,而能有點作為的內(nèi)侍監(jiān)此時卻跟失了魂一樣,不管不問。
“Padre(神父),我剛才已經(jīng)盡力了,可是火勢太大實在是救不出來,你現(xiàn)在進去無異是去送死!”但丁勸道,可是拉斐爾并沒有絲毫放棄的意思。
“不是,匕首!匕首還在里面!”拉斐爾緊緊地抓住蕭強,緊張地湊近他的耳旁,壓低著嗓子說:“快去把匕首拿出來,不然被那些侍衛(wèi)發(fā)現(xiàn),就完了??!邪魔入侵的事情不能被別人發(fā)現(xiàn)!”
蕭強還以為這老家伙惦記著的說那位被惡魔糾纏女人的安危,哪知道這家伙心里想著的卻是掩蓋丑聞,以及那一把他們千辛萬苦找來希望解決問題,卻在關(guān)鍵時刻絲毫沒有用處的匕首而已!
蕭強氣憤,又無奈地把早就收好的匕首拿了出來,說:“我在她燒起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搶出來了,你就別擔心了!還有事情都發(fā)展到這個地步了,你還打算掩蓋?!”
看到他手上的匕首,拉斐爾如釋重負般長呼一口氣,立馬讓蕭強收好匕首,他并沒有回答蕭強的話,掙扎著想站起來卻腳一滑,失去了知覺,暈了過去……
莎蝕面前的風燈里,那如炬般的火焰漸漸減弱,最終又回到了那似一口氣便能吹滅的螢火狀態(tài)。長時間的附身讓她感到惡心,同樣也有些體力不支,差點暈倒在地。這時她身邊沒有一個人陪著。
這附身是女巫眾多法術(shù)之中最恐怖的存在,它的可怕之處便是,將植入她們靈魂中的深淵,安放到別人身上,并且一步一步感染侵蝕受害者的全身乃至靈魂。這種法術(shù)必須近距離的去接觸那虛無卻又危險的力量,稍有不慎,可能施法者與受害者都會一同消失于無盡。
和其他與黑暗惡魔定下契約的女巫不同,阿斯加德女巫是深淵,從那可怕的深淵里,源源不斷獲得力量,而她們的心臟以及靈魂,在她們與之定下契約之時就已經(jīng)被蠶食干凈,若她們死亡,深淵將取走一切……
所以,在與那虛空深淵借力之時,這特殊的火焰是在那混沌黑暗之中,唯一能夠指引方向的東西。
莎蝕感到胸口一悶,一股惡心感瞬間襲來,她沒控制住從體內(nèi)涌出來的東西,全部吐在了地板上——那是一攤黑乎乎如淤泥一般的東西,它好像還是活的!幾乎是掉在地上的一瞬間便成了一絲黑煙,蒸發(fā)在了空氣之中。
她看著那團污漬,輕蔑地笑了。這是伊麗絲留在這世界上最后的東西——她與深淵契約的憑證,而現(xiàn)在她完全地墜入了深淵,與歐若拉一起徘徊在那黑暗虛無,毫無救贖的絕望空間。
這時,窗外烏云密布的夜空中,一絲不穩(wěn)定的光芒閃過,厚重的云朵像被什么隱形的調(diào)匙攪動,成了一輪發(fā)著微光的漩渦,其中幾個飄逸的身影閃過后,云窩便停止了運動。
“天上的那些人也開始行動了嗎?想窺視深淵,又殺死了被深淵污染的教皇,拉斐爾,你到底拽著這個魔冥神將想干什么?”
本來就被“死神海拉”這坊間傳說搞得人心不安的阿斯加德,再經(jīng)歷過上一晚的大火之后,變得更加人心惶惶。那場火災(zāi)因為沒有水系法師的指引,只能靠人工打水,一桶一桶地去澆,速度緩慢最終失控,將整個圣歐若拉修道院燒了一大半!
有人說,這是憤怒的神給人間的啟示,示意天下必將大亂,所有人都將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又有人說這是修道院地下沼氣池沒有關(guān)緊,可能門衛(wèi)大爺與哪位深院老嬤的干柴烈火點燃了那一池的可燃氣體;還有人說昨天超市突然上架了美國甘甜氧和臺灣人情味灌裝空氣……
可談?wù)撟疃嗟倪€是“自焚事件”的傳聞,據(jù)說修道院內(nèi)某個病人中了邪,發(fā)了瘋似的將燈油潑滿了房間每個角落,然后一蠟燭點燃了整個屋子將自己葬身進了烈焰之中…。
這流言版本不一,內(nèi)容各異,不管怎么樣,這次可怕的火災(zāi),讓本來就人心惶惶的圣城又添上了一層陰影。
侍衛(wèi)營。
蕭強站在審訊室門口,毫不關(guān)心地審視著來往的眾人,他之前來過一次了,而里面還是第一次看到。感覺和印象里那些歐洲古代的騎士營地沒什么區(qū)別,唯獨少了的,是墻壁上發(fā)黑的血跡以及潮濕的青苔而已。走廊很寬,但來來往往的眾多侍衛(wèi)擁擠在這體現(xiàn)得非常狹小。身著中階海姆達爾侍衛(wèi)制服的蕭強還希望能得到什么特權(quán),里面的人只在忙自己的事,連抬頭看他一眼的都沒有。
終于,但丁從審訊室里面出來了,看著滿眼期待的各位,他表示遺憾地搖了搖頭:“小舞已經(jīng)轉(zhuǎn)移到了大監(jiān)獄,她的審訊工作將在祝福儀式后進行,不過他們還給了我些面子,把她關(guān)進了比較好的監(jiān)獄?!?p> 蕭強也沒有指望他們會放人,預(yù)料到這樣的結(jié)果并沒有很失望,無奈道:“我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結(jié)果,他們還是信不過我們。倒是苦了小舞,把她給拖了進去?!?p> 看蕭強有些失落,旺財立馬上前安慰道:“老大你也別自責了,要不是她當時腦子發(fā)抽把油當水,往人家身上潑咱們也不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啊?!鼻嗲嗌鷼獾卮驍嗔送?,說:“旺財你就別這樣亂說話了,小舞現(xiàn)在都被抓了,我們現(xiàn)在應(yīng)該想辦法把她救出來才對?!?p> “青青你也太天真了吧?”伯爵鄙夷道,“我們在這都這么久了,那些神棍什么人品你不知道?小舞沒綁去架上十字架女巫審判已經(jīng)算不錯了,還想救出來?”
“但是還有個辦法……”但丁猶豫地說。
“得!”蕭強擺了擺手,“即便那個師太沒有來找我我都明白,肯定又要我去調(diào)查,并且抓到這一系列怪奇事件的幕后真兇才會把我們,還有小舞放走,對不對?”但丁點了點頭,蕭強不滿地繼續(xù)道:“那個太監(jiān)怎么樣了?死了沒?他給我們搞了這么大一爛攤子不出來負點責么?”
“因為下星期要舉辦一年一度的教皇降福儀式,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召回去幫助圣座陛下了,”但丁說,“其實如果沒有他的游說,小舞可能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處決或者流放了。”
處決流放!一聽到這詞所有人都倒吸了口涼氣,旺財摸了摸被嚇得有點變形的臉,小聲說:“我的媽,現(xiàn)在這還是在中世紀么?這敏感時期老大現(xiàn)在最好別把伯爵放出來,這里可沒有黑暗生物保護協(xié)會,那群神棍信徒審判女巫吸血鬼的方法可是花樣繁多種類奇特!”
蕭強并沒有理旺財?shù)寞傃辕傉Z,只覺得現(xiàn)在的情形不是一般地麻煩:“其實我有點納悶,昨晚那母豬的情況非常反常,直接說出去不就得了,為什么還一直隱瞞?”
“他主要想隱瞞驅(qū)魔儀式,你也知道驅(qū)魔儀式不經(jīng)許可就舉行是重罪。”但丁說,“所以特蕾莎女士來的時候他讓你收好匕首,就怕被她發(fā)現(xiàn)?!?p> 聽到這蕭強頓感有些暈眩:“這什么邏輯?!家里都快被別人入侵了還擔心自己的個人安危?沒聽說過曲線救國么?”
“但你們不覺得奇怪么?在火災(zāi)剛一發(fā)生特蕾莎就跑了過來,好像她預(yù)料到了一樣……”青青說。
“應(yīng)該是巧合吧,特蕾莎和拉斐爾羅兩個人關(guān)系一直不怎么好,特蕾莎也是前幾天才知道張德妙被找了回來,卻因為拉斐爾,剝奪了她處理這些事的權(quán)利?!钡≌f。
“我們關(guān)注錯了事件的重點,”蕭強打斷道,“管那個師太和那個太監(jiān)有什么恩怨情仇,我們回到昨天的事情來。我們之前猜想過這一系列事件可能都是由那個叫‘海拉’的女鬼做的,跟女巫沒什么關(guān)系。昨天我們做了這么多,雖然沒有取得什么作用,但至少可以知道她的確被控制了?!?p> “我沒有察覺到有任何邪惡的黑暗力量,我們猜測的主謀海拉也沒有出現(xiàn),”青青說,“如果說是女巫操控著她,那讓她著魔的力量應(yīng)該是黑暗魔法,但是我只能感覺到她體內(nèi)的那個力量很奇特,我也說不上……”
“俺看她就是嫌棄自己太胖了沒人要了就自己先去見上帝了,也就只有上帝能收那種豬精一樣的妖孽?!蓖敳恍嫉?。
“你一個兩百多斤的胖子都爬不了墻呢,人家一三百多斤的胖子怎么能在墻上飛?”蕭強鄙視了旺財一會接著說,“我剛剛回想了下昨天的事,那個張德妙最后的自焚,你們覺不覺得和園丁很相像?”
“相像?”但丁感到有些詫異,仔細回味了一會后猛然醒悟:“如果排除控制和著魔,她的情況也基本符合‘自殺’,就和那個園丁的情況一樣。”
蕭強點了點頭:“昨天青青和我們說過一種類似催眠或者幻術(shù)或者……隨便怎么說吧,讓被害人不斷懺悔自己的失敗,添油加醋地渲染他的無能,從而能夠擺布心靈崩潰的受害人。你們還記得嗎,在我們喂給她驅(qū)魔藥時她說過有人在折磨她……”
“也可能是她體內(nèi)那股未知的東西在折磨她也說不定,”青青小聲說著,努力回想著昨天發(fā)生的事,“我說過她當時的情況和你以前失去心智的樣子很像……”
“我當時只是像進入了一個瘋狂的幻境,而且有幾次還是被伯爵給沖的昏了腦袋,但是……”蕭強想反駁,突然想起有幾次失去心智進入了瘋狂的幻覺時,的確好像有人在教唆,說是他自己干了那些可怕的事,頓時他感覺脊背一寒,便不再繼續(xù)這個話題,繼續(xù)說:“所以我有個猜想,可能……現(xiàn)在失蹤的那兩個人也都已經(jīng)死亡了,而且都是自殺。”
蕭強說完,謹慎地看向眾人,他們并沒有嘲笑他這一大膽的猜測,都默默低下了頭,沉思。
蕭強繼續(xù)分析到:“如果說是女巫背后操控,那他們最終目的就像之前說的,也是汲取受害人的靈魂而不是讓他去死。如果是那個一直糾纏我的長頭發(fā)女水鬼,它早就現(xiàn)身直接把那頭母豬拖進海底去了,這到底……”
回想著昨晚那可怕的一切,但丁仔細搜尋著記憶里隱藏的細節(jié),可當時過于慌亂而后又發(fā)生了這么多糟心的事情,對于細節(jié)他腦海里幾乎只有零星的片段,以及張德妙最后被火吞噬的恐怖畫面……
“……水只能沉淀污穢,只有火焰才能凈化一切,吾之圣者,我將以最潔凈的身體,獻祭與你,你的精神將得以延續(xù)……”但丁回憶著她死前說的最后那一段話,重復(fù)給了大家,突然感到忐忑不安,自殺和獻祭?!
“她不是自殺,她是被獻祭了!”但丁恍然大悟,其聲大吸引來了其他侍衛(wèi)的奇怪目光,他立馬捂住嘴將眾人拉到了個隱秘的角落里,繼續(xù)說:“這句話,是很明顯的獻祭禱詞!如果按照我們現(xiàn)在的猜測,他們都是受到了什么外界催眠而自殺。昨晚,張德妙死之前朗誦著類似‘自我犧牲’和祭文,這么一看,完全符合那些獻祭儀式的狀態(tài)!”但丁激動地說。
“獻祭??”這個熟悉又陌生的詞重新出現(xiàn)在蕭強耳朵里,讓他有些不適應(yīng),努力搜索記憶時,那段讓他惡心不安的回憶隨之顯現(xiàn):那是一面黑色的鏡子,傳說,通過一系列的殘忍儀式,它能打開墮落深淵的大門……
青青看出了蕭強的心思,拉住了他的手,還在記憶中掙扎的蕭強感受到了手心一暖,抬頭望去,看見了青青安撫的微笑。他點了點頭,說道:“青青我沒事,只是這個詞讓我有點惡心而已。”
“獻祭這個活不都是神棍最愛玩的嗎?老大還記得那個玩鬼巫女還有那個傻白甜巫女么?一直嚷嚷著要獻祭什么的,結(jié)果都玩大刨了一個大坑,坑死我們了?!蓖敱г沟馈?p> “的確我也想到了她們,”伯爵說到,“但我記得她們的儀式步驟很麻煩,總是殺人什么的,一點藝術(shù)美感都沒有……”
“小紅跟我說過那些儀式的步驟,要的祭品還不是什么都可以,到必須要有質(zhì)量要求的,”蕭強努力回憶著當時紅粉骷髏和他描述‘大禍召’的各種步驟,“難道是那群日本鬼子跑這里來繼續(xù)禍害人了?”
青青搖了搖頭表示否定:“不太可能,當時他們?nèi)繚?,連那面鏡子都不知去向,而且他們對祭品要求很復(fù)雜,目前失蹤者里有幾個有他們要求的資質(zhì)呢?”
青青的話讓但丁豁然開朗,又一次拿出了卷宗翻開,說道:“既然之前我們分析他們遇害或者失蹤點沒有什么進展,那我們來看看這些人都有什么相同點?不管是宗教祭祀還是一般祭祀,都需要品質(zhì)特征相同的祭品……”
“第一個張德妙,第二個漁夫,第三個乞丐,第四個園丁,”記憶力超強的青青脫口而出了目前為止的受害人,“除了張德妙是女性以外,其他都為男性,性別方面好像沒有什么說服力,職業(yè)上也沒有相同之處,而且我看卷宗他們失蹤或是發(fā)現(xiàn)死亡的時間都大不相同,時間上也沒有統(tǒng)一性。”
“我記得蛋疼你跟我說過這四個人:張德妙是個大齡剩女還特喜歡找?guī)浉绺缗龃汕笠蕹鋈?,乞丐不僅是個小偷還是個地痞,漁夫比較窮沒有親人,園丁有自己的工作福利也不錯。從他們四個的身世上來看,好像都沒什么相似的地方?!笔拸娬f。
“這還沒相似的地方?老大你平時腦洞不是挺大的么?怎么關(guān)鍵時刻這都看不明白?”愛表現(xiàn)的旺財坐不住了,第一個跳了出來,蕭強一聽樂了,示意它繼續(xù):“你們看,那個張德妙又丑又騷,誰都不敢要。那個漁夫吶又窮又沒親戚的,但海邊的漢子性格粗獷什么沒見過?這倆剛好一對!園丁有穩(wěn)定工作還有手藝掙錢,剛好就是那流氓小偷的榜樣,兩人搭配在一起簡直不要太配!這兇手簡直是月老在世,專門解決世間那些沒人要的單身狗的人生大事啊——誒,等等……他們好像都死了哦,呃!怎么感覺是在配冥婚?我的媽,這里好可怕!老大,作為夢幻社會進步委員會成員的你,快去調(diào)查采樣,杜絕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
旺財這邏輯讓眾人不為之傾倒,能把這些事情腦補成一對對的,也就只有它能辦到了。伯爵白眼翻得如風,沒趣道:“現(xiàn)在我們也不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件幕后兇手是誰,又說這一系列事件像是宗教獻祭儀式,哦我的天!一個色女,一個小偷,一個窮漁夫,一個玩花花草草的男人。我們吸血鬼的儀式比這些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血月之時,聚眾詩朗誦,贊美黑暗女王!我可一直是領(lǐng)唱。多么高端文藝的祭祀,比這種殺來殺去的美多了?!?p> 伯爵的話突然像一陣明朗的清風,本來一團混亂,如亂沙般的線索,被她這么不經(jīng)意的一點,瞬間清晰了一些。
“色女,小偷,窮人和工人……”但丁像是看破了什么似的,瞪大了他的雙眼,驚喜地看著還疑惑不解的眾人。
蕭強看著突然興奮的但丁,疑惑地問:“蛋疼你看出什么來了?難道真的像旺財說的那樣,你們這流行這種《非誠勿擾》一樣的祭祀活動?死人選死人?”
“No,no,no!”但丁就像是一個剛剛破解了一道極其困難數(shù)學(xué)題的苦惱學(xué)生一樣興奮,帶著蕭強眾人來到了一個沒人的房間,理了理思緒,緩緩地說道,“這對于你們中國人來說可能比較陌生,但對我們來說再熟悉不過了。剛剛Contessa歸類了:第一個張德妙,你我的見識了,非常放蕩色氣;第二個小偷,你也聽我說了,他不干活只盜竊騙人乞詐;第三個漁夫,窮苦沒有親人,但是據(jù)我所知他曾經(jīng)有家室,因為對妻兒十分暴力,被趕出了家門;第四個,園丁,他干著最少的活卻拿著高薪,還時不時得向教廷求撥款買他要的材料花種……”
聽著但丁這一大段的分析,蕭強還是沒有聽明白,反而某沙漠大城一條“遠近聞名”巷子里的和諧居民生活景象,以及其最知名的住戶,一個為老不尊,自稱是先知的家伙慢慢浮現(xiàn)在了腦海之中。他不解,問道:“呃,都是一些市井小民而已,所以他們專找這些沒什么話語權(quán)的人下手嗎?”
但丁無奈地閉著眼搖了搖頭,剛要解釋,青青恍然大悟,重重地說出了四個詞:“色欲,懶惰,暴怒,貪婪……”本來還漫不經(jīng)心的伯爵,一聽到青青說的這幾個詞,突然警覺了起來。
“啥意思不懂。”旺財摸著腦袋問。
“七宗罪其中的四宗,其全部罪名分別為:色欲,懶惰,暴怒,貪婪,貪食,嫉妒和傲慢,”青青小聲說著,眼神卻飄忽不定像是被什么嚇到一樣,“這同時也是七層煉獄的名號,再往下便是墮落深淵……”
“Ecco com'è!(就是這個)!signorina青青,你真是太博學(xué)了!”但丁激動地鼓掌向青青示謝,青青還沒從驚嚇中回過神來,只是尷尬地回笑了下。但丁接著轉(zhuǎn)向蕭強,說:“這也是他們四個之間唯一的聯(lián)系了,張德妙的色欲,小偷的懶惰,漁夫的暴怒和園丁的貪婪,現(xiàn)在還剩下三個:貪食,嫉妒,傲慢,如果我沒有猜錯,這一系列事件的幕后主使還要再獻祭三個人!”
聽到這一線索,蕭強的不解更大于興奮。他曾經(jīng)看過一個電影,講述的正是一個殺人犯通過七宗罪的方式作案,主角他們也是通過蛛絲馬跡找到兇手并繩之以法,雖然結(jié)局有些悲慘,但那名兇手的殺人動機更像是滿足某種病態(tài)的心理上的滿足。所以,幕后真兇其殺人目的,難道也像電影里那樣?滿足變態(tài)的心理或是報復(fù)社會而已?
“你真的確定這就是他們之間的聯(lián)系?雖然這結(jié)果太戲劇化了,但也算是我們唯一的進展了,”蕭強懷疑地說道,“還剩三個…按照你的說法,下一個受害人會是誰?”
“貪食?!钡缀跸攵紱]想,便脫口而答,“我有把握,因為歐洲文學(xué)宗教里,對七宗罪描寫的最佳范本就是但丁寫的——呃,不是我,另外一個歷史上的,《La divana commedia》,中文就是《神曲》?!?p> “那個我知道,”蕭強眼睛一亮,但隨之苦惱地搖頭,“以前為了撩妹子裝逼去圖書館借了,里面寫的太晦澀了看不懂?!?p> “沒事,你只要知道現(xiàn)在的七宗罪來自那里就好了。但丁將傲慢與嫉妒放在了最后,他認為那是最邪惡的原罪。目前已經(jīng)有四個祭品符合另外四個原罪,所以接下來的一定是‘貪食’。”
“可是,誰符合這一原罪呢?難道我們要在這么大一個城市里一個一個排查嗎?”青青擔心地問。這么一提,讓原本發(fā)現(xiàn)重要線索的眾人掃興了,但丁無奈地點了點頭:“的確,我們知道了下一個目標原罪卻沒有受害人的線索,我們甚至還要知道他將出現(xiàn)在哪里……”
“要不要繼續(xù)看看這四個人還有什么相似的共通點,沒準能找到第五個人?”蕭強提議道,“我看那些偵探劇什么的,那些有用的線索都藏在你平常不會注意的角落……”
蕭強這么一說,所有人又陷入了沉思,一邊無聊的旺財不滿地抗議了起來:“老大,那天那個太監(jiān)說給我們預(yù)定了酒店你不去,今天忙了這么多事了,總該讓俺去吃個飯洗個澡了吧?俺可是三餐飯沒吃了!”
所有人都望向了旺財,五秒鐘后,不管它怎么撒潑賣萌嚎叫吐口水裝瘋賣傻,蕭強毅然決然地把它封印回了包裹之中:“嗯,算是找到了一個潛在受害人,再下一個真正受害人沒找到之前我還是不把它放出來了?!?p> “我剛剛在回憶蛋疼你跟我說的,這些人事件里突然找到了個點,”蕭強繼續(xù)說,“第一,你跟我說過,這個張德妙好像因為喜歡你們一個侍衛(wèi),跑到侍衛(wèi)營來鬧過了?第二那個小偷乞丐你們也抓了他無數(shù)次,另外兩個有沒有什么事與你們侍衛(wèi)有瓜葛的?”
蕭強的話瞬間提醒了但丁,他使勁點頭又一次翻起了卷宗:“那個漁夫之前因為家暴原因,被他老婆舉報至他們教區(qū),那邊的樞機主教讓我們把他抓了起來;園丁那曾經(jīng)多次出現(xiàn)教廷園藝撥款去向不明的事情,他被管理財務(wù)的神職人員舉報過……”
“那這么說這四個人都跟侍衛(wèi)營直接或間接有瓜葛,還有個問題,處理審問他們的經(jīng)手人是誰?”蕭強繼續(xù)問。
但丁再次仔細查閱卷宗,幾乎把整本都湊到了臉上,他瞇著眼睛用手指一行一行地查閱:“因為審訊工作幾乎都是輪班制的,所以在負責人上幾乎都是好幾個,但是總有……張德妙襲警事件,負責人:何塞;坊間盜賊安置工作,負責人:何塞;東部教區(qū)家暴處理,負責人:何塞;園丁死亡事件,負責人:何塞……”但丁慢慢地抬起了頭,臉上寫滿了震驚,“他是城內(nèi)侍衛(wèi)指揮官,何塞?!?p> =======================================
一行人幾乎沒有猶豫,立馬去尋找這位叫做何塞的人,路上,但丁再次解釋,海姆達爾侍衛(wèi)是憲兵,而城內(nèi)侍衛(wèi)更像是警察,一系列亂七八糟的小事都由他們處理。現(xiàn)在這一系列事情終于明朗了起來。七罪宗的順序來殺人,而受害者幾乎直接或間接與侍衛(wèi)營有關(guān)聯(lián)。
現(xiàn)在只有這個叫做何塞的人,能夠提供線索。
可是,他們來到指揮室,門卻是禁閉的,守衛(wèi)說何塞長官已經(jīng)帶領(lǐng)眾多侍衛(wèi)去布置下星期教皇的降福大典儀式的安保工作。
打聽到何塞的去處后,一行人立馬離開侍衛(wèi)營,朝金宮教堂跑去,路上但丁不斷思考著,那個侍衛(wèi)的話。
“降福儀式……!”但丁驚恐地重復(fù)道,這個詞就如同死神耳語一般讓他恐懼膽寒。
“這又是什么東西?你們這地方怎么奇奇怪怪封建迷信的事情這么多,殺人按祭祀布置,現(xiàn)在你們也要辦個儀式,你們打算雙方互掐,看誰先上強力BUFF是么?”蕭強沒好氣地打趣道。
“降福儀式大典是阿斯加德最隆重的儀式。那天,幾乎全世界的信徒神職者都會聚集在金宮大教堂前的降福廣場,聆聽教皇的箴言,沐浴他的圣禮——你想想,在那個地方,如果死了個人,那對教廷乃至整個阿斯加德的名譽,將產(chǎn)生多大的影響?”
蕭強一聽,恍然大悟:“所以,下一個受害者將出現(xiàn)在那!”
他話一說完,突然感覺頭頂陽光強烈了起來。他剛想遮目抬頭看看誰家的探照燈沒關(guān)時,就感覺身體附近的空間開始出現(xiàn)了一絲不穩(wěn)定的波動——明明寬闊的大道,好像被什么力量從空間中獨立剖開,不斷扭曲成了一個單獨的空間,然而他們身邊的人依舊來來往往,對這里的事情完全沒有絲毫感覺,經(jīng)過這一空間的人也如同這被獨立剖開的空間一樣,散成了兩塊,接著在距離最遠處又縫合在了一起。
四位威嚴的天使伴隨著如綢般的圣光,從天而降。
祂們身著銀色的護甲,披著修滿圣痕的披錦。前面兩位拿著十字長戟,后面兩位分別持一柄長號,和一個豎琴。祂們與身高與平常人無異,但頭卻類似鴿子,在本該是臉的部位,浮著一張毫無生氣,如同石膏像一般的面孔。
接著又是一聲渾厚的圣樂響起,最后一位天使從天而降,穩(wěn)穩(wěn)地降落在了這四位天使之前。祂身高將近三米,渾身包裹著厚重華麗的鎧甲,卻沒有翅膀,甚至沒有頭顱,空蕩蕩的脖子上,孤零零地懸浮著一個流光溢彩的光環(huán)。它扛著一根巨大的銅制羅馬立柱,看那樣子更像是一柄大炮,炮口上方的準星處才是一顆精雕細琢的頭顱。
天使的降臨讓他們嚇了一跳,不由紛紛后退,絲毫不管被這亮瞎眼的圣光照得渾身冒煙苦不堪言的某變態(tài)小朋友。
“啊呀,大白天開著個遠光燈是不是眼瞎?!遠光狗眼瞎就特喵滾回娘胎重新發(fā)育兩只去!就阿拉斯加交通管理法,你們——我去,你們是什么鬼東西?!”蕭強尖叫著還想耍一把從來就沒耍過的官威,卻看到如此畫風清奇的家伙,差點沒把尿給嚇出來。
確認了蕭強的身份,領(lǐng)頭的那位大天使將那看似沉重的柱式大炮,像甩一根羽毛一樣輕松地捆至腰間,后方四名天使也紛紛掏出武器,列好戰(zhàn)斗方陣。只聽帶頭的天使,柱炮上那一顆精美絕倫卻毫無生氣的金屬制頭顱,甕聲甕氣說道:
“不潔之人,異端的魔冥神將,蕭強,今天,將是你審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