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的風從外面吹進來,司機有些為難地打著方向,將車停在了路邊兒的停車帶內(nèi)。
“小姐,你想清楚要去哪里了嗎?”司機擰過身子,看著后排一直盯著手機的乘客,滿臉的無奈。
成安素握著手機,屏幕其實都是黑的,她先后給許悠悠和顧一一都發(fā)了信息,又給杜航打過了電話。
可現(xiàn)在,她竟生出一種無處可去的感覺來。
抽搭了幾下鼻子,成安素最終還是報了杜航家的地址。
司機一邊打方向,一邊在前面忍不住碎碎念道:“小姐哦,有錢也不能夠這樣子花的啊,剛剛那個高架橋我們不繞過來的話,你會省很多錢的?!?p> “謝謝您,”成安素把手機塞進了包里,向后靠在了椅背上,干脆把眼睛也閉了起來,“我頭疼,您別跟我說話了,您好好開車?!?p> 這一路上,成安素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睡著,只覺得眼睛發(fā)漲,頭里也悶悶地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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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航回到家時,忍不住咋舌:“怎么這么黑?”
被亮起的頭頂光源驚到的成安素猛然回過頭,才注意到玄關處站了個人影,她停了電視上正放著的電影,單轉過頭去問:“阿姨留了飯,要我給你熱一下嗎?”
沒想到杜航并不回答反倒放下包,在旁邊的單人沙發(fā)上坐了下來:“你這是干嘛,”他的手指在成安素和屏幕中間劃了個來回,“之前你給我打電話是什么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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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這個號碼的來電,杜航很是意外,在安寧的催促聲中,他還是摁了綠色的通話鍵,等不到電話那頭說什么,他只來得及說了句:“我馬上上臺,有什么事兒,回去說?!北愦掖覓炝穗娫?。
電話那頭,成安素的低語和沉默,通通都被短促的“嘟”聲阻攔在了信號的這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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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對視了一眼后,很快又互相躲開了對方的視線。
成安素假裝咳嗽了兩聲,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積極一些:“你不去吃飯嗎?再晚對消化就不好了?!?p> 對于成安素的逃避,杜航也有他自己的辦法。不僅沒對成安素的問題有所反應,杜航把自己先前的問題又問了一遍:“之前你給我打電話,有什么事兒?!?p> “小事兒而已,”成安素站起身,她看杜航?jīng)]有動彈的意思,干脆自己準備往廚房走,至少先晚飯給他熱上,“真的是小事兒。”
看不到臉,至少成安素可以不用再裝作無事發(fā)生的表情,連帶著聲音都有些低落,“我已經(jīng)解決了,真的…”
在這樣的追問下都不說,杜航只能暗暗在心里嘆了口氣,站起來跟著成安素的腳步一齊進了廚房:“我來吧,”他仗著自己的身高,先一步從冰箱里把盤子端了出來,“你去繼續(xù)看你的電影吧?!?p> “不看了?!?p> 見沒自己的什么事兒后,成安素退后兩步,半倚靠著矮柜邊向外挪著步子,“沒我的事兒,我就先去睡了?!?p> 走出幾步,她又轉過上半身來:“明天我不用早起,讓阿姨不用做我的飯了?!薄?p> 杜航擺了擺手,表示知道了。
路過客廳時,成安素記得把自己的手機一起帶回了房間。
手機上的屏幕空空如也,下午她發(fā)出去的消息如同泥牛入海,竟然沒有任何一個人回她的消息。
巨大的失落感壓得她透不過氣,成安素覺得自己如果繼續(xù)躺在床上發(fā)呆,恐怕就會被這種看不見的壓力活生生悶死。
起身后,在屋內(nèi)輾轉地溜達了好幾個來回,成安素內(nèi)心的焦慮已經(jīng)到達了一個峰值,她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給成澤編輯短信,大概意思就是說她不干了,周一就去辭職之類的話。
同時,還把自己公司雙標的同事和領導罵了個痛快,打眼一看發(fā)出去的信息竟然洋洋灑灑地有數(shù)百字之多。
做完這些,成安素扔掉手機,干脆向后躺在了地上,她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下,搖了搖頭,但畢竟有了前車之鑒,等到她略微有些困意時,成安素還是連滾帶爬地把自己挪到了床上去。
被子懶得好好蓋,枕頭也是胡亂拉過來便枕上了,她突然不想再這么循規(guī)蹈矩的生活,這樣的日子她過了三年多,該是時候發(fā)生一些變化了,不如就從睡覺的姿勢開始?
陷入睡眠之前,成安素腦子里一閃而過的,就是如此幼稚的思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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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不知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兒???”成澤舉著手機,將亮起的屏幕沖著許悠悠的方向,眉頭皺得都能隱約看出一個“川”字,抱著英俊坐在沙發(fā)上的許悠悠臉色也不好。
她沒應聲,只是低頭又將自己手機上那幾條信息好好看了一遍。
昨天她們一群姐妹打完麻將都已經(jīng)玄月如勾,她的手機早已經(jīng)沒了電,等到回家了收拾完畢,充上電,這才看到成安素將近十個小時前發(fā)來的信息。
成澤更是因為工作的關系,今天早上才注意到成安素的信息。
這不,一看完,第一時間就讓成安素回來好,好好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你說這孩子,讓她早早回來,這都快十點半了,人呢?”
成澤平生最討厭的事兒就是等別人,更別說今天是推了一早上的工作在這兒等成安素,沒等到人,自然怒火中燒。
“行了你,”許悠悠一邊打著圓場,一邊再次撥通了成安素的電話,“是你自己要在這兒等的,女兒的事兒我就可以處理,你別添亂就行?!?p> “我添亂?要不是你順著她,非同意她去做這么個工作,又不賺錢,事兒又多,又受委屈,能出今天這么多事兒嗎?”
在成家,相比于許悠悠母女倆,嘴巴最能叨叨的,反倒是成澤。
他這一開口,簡直就像是機關槍一樣停不下來。
“早都說了叫她到公司來上班,熟悉上幾年,我這些事兒都可以交給她,錢又多,還輕松,就是你順著她,讓她在外面胡亂搞,才會弄成這個樣子的。”
“還有之前那個人事兒,要不是你同意,能……”
“行了!”
一直坐在沙發(fā)上的許悠悠壓低了聲音,呵斥了一句,嚇得她懷里的英俊一個哆嗦,四爪并用地躥下了沙發(fā)。
“女兒的事兒你關心過什么?你現(xiàn)在別說了,等女兒回來,我跟她說?!?p> “我管了什么?我管的多了去了!”
這邊成澤見許悠悠還跟他爭論,干脆也拔高了聲音,連門口門鈴響都沒人聽到。
“我不管她,我不管她她能長這么大?我不管她她能活下來嗎?我要是不管她,這些年她早變成一堆垃圾了!”
在成澤的指責聲中,許悠悠的表情突然變得僵硬,她伸出手去扒拉成澤的胳膊想讓他閉嘴,沒想到成澤越說越上頭,甚至還揮開了許悠悠擋過來的手。
“她就是一堆垃圾!我讓她做什么她就不做什么,你看看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什么樣子了?之前我介紹的那個男的不好嗎?就是大了十來歲,人家是個什么家世、什么環(huán)境,你知道成安素如果跟他結婚,我公司去年的業(yè)績就可以翻翻了!你們女人家,懂什么是經(jīng)商嗎?懂什么是賺錢嗎?”
在成澤憤怒的指責聲中,許悠悠的臉色越發(fā)難看,最后那個似哭非笑的表情就像是僵硬在了臉上的一層面具。
等到成澤終于暫停了這一通“演講”,低下頭喝水的功夫,成安素的聲音悠悠地從他的背后傳了過來。
“你讓我回家,就是讓我再聽一遍你罵我是個垃圾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