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章

　　窗簾沒有完全拉上，縫隙間露出些許陽光，給因為沒有人氣而陰冷的房間填充了些許的暖意。

　　成安素睜開眼睛晃了一眼外面的天，更多地將下巴和半個臉頰又埋入了被子里。

　　等到她徹底清醒過來，又過去了三五分鐘?？章渎涞哪吧臻g讓她有些不安，但更多的是驚喜與彷徨，所有的一切到現(xiàn)在為止對她而言都像是一場夢境一般。

　　披上家居服，成安素一手抓過手機，同時從床上坐了起來，有一條垃圾短信，還有幾條游戲提醒，被擠到最下面的則是她媽媽和顧一一發(fā)來的一些消息。

　　無外乎是問問她搬家順不順利，晚上要不要出來吃個飯什么的。

　　看了眼緊閉的房門，成安素在心里猶豫了一下，先給自己親媽回了信息，大概是說不用她管，之后再約。隨后又回了顧一一的，兩人三言兩語地約了個地方，又定了時間，成安素這才不急不慌地下了床去洗漱。

　　對于成安素的“新生活”，顯然顧一一比她爹媽都要更加熱情，從來踩著點兒來的人，這回在成安素來之前就已經(jīng)坐在了位置上，有些手足無措地轉(zhuǎn)著手里的杯子。

　　桌上的菜上了大半，可她一筷子都沒動過，倒是水喝了不少。

　　“有點兒偏，”成安素把包扔到里面后，脫了外衣坐下，直接用手拿了塊燒雞沾過醬后放到嘴里，“沒想到這么遠，所以晚了點兒?！?p>　　顧一一白了她一眼，一邊嫌棄一邊撕了擦手的濕紙巾給她：“你能不能行，難道在他們家沒吃飯嗎？給，”她把紙巾遞過去，順便給成安素的空杯子里添了熱的茶水，“擦了手再吃?！?p>　　姑娘家聚在一起，總是嘰嘰喳喳地如同麻雀，更別說顧一一攢了一肚子的問題，就等著一股腦地塞給成安素。別看兩人是約了吃完飯，可嘴巴更多都用來說話，而不是吃東西。

　　先是把杜航家簡單描述了一下，成安素擦了一下嘴角的醬汁，清了清嗓子：“早上還見著杜航他媽媽了。”

　　“怎么樣？有沒有為難你？”

　　顧一一立刻緊張了起來，和因為興奮而微微發(fā)抖的成安素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哪兒能的事兒，”吞了口軟糯的雞蛋糕，成安素學(xué)著她剛才的樣子也白了一眼她，“就說了幾句話，大概就是…就是讓我安心住著，她不會經(jīng)常過來之類的。哦，對了，他家還有個打掃衛(wèi)生、做飯的阿姨，反正…都挺好的?！?p>　　“那你住哪兒？”

　　她說話一直沒什么主題，顧一一終于忍不住，在她話音落下的同時，直接選擇切入自己最關(guān)心的問題，“你跟他住一起？”

　　“咳咳…咳咳咳咳……”

　　成安素表情夸張地咳嗽了好幾聲，反應(yīng)過來后立刻抽了紙巾捂住嘴，又咳了幾聲，直到臉都漲紅了，才漸漸停了下來。

　　“想什么呢？”作為這么久的同居人兼閨蜜，成安素自然立刻捕捉到了顧一一這個問題的關(guān)鍵，“不僅分房住，連浴室、衣帽間都是分開的，只是在一個房子里而已，你放心吧…”

　　語氣最后倒像是失望一般，忍不住有些落寞的意思。

　　顧一一皺起的眉頭不僅沒有松開，反倒越發(fā)收緊。成安素這幅樣子，她幾乎沒有見過，這么因為一個人而喜、而悲，讓她覺得成安素都有些不像她自己了。

　　不過還沒等她捋清楚腦子里面的感情，扣在桌上的成安素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后者像是被猛地抓了一針似的，瑟縮了一下后，一把抓過了手機。

　　“杜航的信息？”

　　顧一一前傾著身子，探著腦袋問她。

　　得到的確實短暫的沉默。

　　大概半分鐘后，目光仍舊停在手機屏幕上的成安素才“嗯”了一聲，又敲打了幾個字后，才抬起頭看向顧一一：“這兒離他劇院近，我問問要不要順路給他送點兒吃的?！?p>　　“被拒絕了？”

　　從成安素的表情和肢體語言，顧一一立刻就能讀到她心里在想什么，還有她眼眸中立刻暗淡下去的光，都讓人覺得不安。

　　好像在自己面前坐著的并不是一個完整的人，而只是半個靈魂似的。

　　沉默之中，顧一一又吃了幾口東西，長而猶豫地“嗯”了一聲后，抬頭看向有些沒精神的成安素：“要不…吃完飯咱倆去看個電影？最近有新上的動畫片，去嗎？”

　　成安素短短地猶豫了幾秒后，大力地點了點頭：“去，反正明天不上班，去?！?p>　　“成，那我買個票啊…坐、坐十一排行嗎，是個大廳，太前面了你頸椎受不了，”顧一一當(dāng)下拿過手機在屏幕上來回點了好幾下，“就這個了，還有…還有一個多小時，咱倆慢慢吃，不著急。”

　　雖然整個過程成安素的興致一直不是特別高，但總體來說，顧一一還是很滿意自己陪著她這件事情。

　　電影結(jié)束后外面的天已經(jīng)全黑了，但周圍商場的霓虹、路上的燈，又將這座城市再次點亮。

　　成安素捂著嘴巴打了個哈欠，想要走，顧一一卻拉住了她的胳膊：“你不是說他這會兒下班？咱們過去看看？”

　　“不了吧，”站在原地，成安素從身體到表情都在拒絕，可雙腳卻又不由自主地左右來回小幅度地來回移動，“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顧一一干脆把胳膊從她的胳膊和身體間掏了過去，直接挽住了她，“走，你不是說那旁邊有家便利店的關(guān)東煮好吃？順便我去吃串關(guān)東煮?！?p>　　這就像是給了成安素一個理由和一個臺階，她不再拒絕，腳步也跟上了顧一一的步伐，兩個姑娘家懷揣著完全不一樣的心情穿過城市里的小路，抄近道直接向劇院奔去。

　　二十四小時的便利店當(dāng)然不會關(guān)門，暖黃色的光芒從大面積的、干凈的玻璃里透了出來，光是看著也讓人覺得暖和。

　　買了關(guān)東煮又要了兩根烤腸、兩杯豆?jié){，顧一一和成安素端著東西坐在了臨著街道的單排椅子上，外面的行人都變成了她們眼中的風(fēng)景和故事。

　　“你看那個人，”相比較而言，顧一一的興致更高一些，“哇，那個發(fā)色，我一直想染，但葉伍不同意，否則我早就去了?！?p>　　顧一一順手摸了摸自己剛到后背一半位置的頭發(fā)，轉(zhuǎn)頭去看成安素，卻發(fā)現(xiàn)她嘴里還咬著一口烤腸，生生愣在了原地。

　　眼眶內(nèi)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整個人發(fā)起抖來。

　　“怎么了？”顧一一立刻反手扣住成安素的肩膀，微微用力向自己的方向拉扯了一下，“燙著了？不是，素你怎么了？”

　　“一…那個，”那口烤腸甚至她都忘了要咀嚼，就那么直接整塊咽進了肚子里，“那個是杜老師，那個…你說發(fā)色好看的，是他…女朋友…”